第34章 千金不換

皇帝禦駕親征,如今凱旋而歸。

皇宮午門,太子拓跋燾在前,皇後盧瓊率領眾宮妃在後,百官分與兩側,他們要迎接這個國家的主人回歸家國。

可時辰已過良久,左等右等,卻依舊不見龍輦的蹤影。

盧瓊的一個眼神下去,宮人立刻悄聲退下去打探消息。有大臣耐不住久站,紛紛引頸相望。

大司馬上前,“殿下,陛下龍輦本該午時末就到宮門口,可如今已是未時末。一個時辰已過,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拓跋燾其人,魁梧挺拔,眉目深沉,便是不開口,隻需一個眼神過去便會讓人有威壓之感。曾有傳聞,他隻是不輕不重的看了一眼北魏的逃兵,那逃兵便即刻膽裂而亡。

此時,他的眼神在大司馬的臉上一掃而過,“去查!”

話音落,盧瓊上前,聲音與之而來,“不用查了!陛下已經從德門秘密入宮!”

那聲音裏多少夾帶著怒氣,她在拓跋燾麵前,咬牙,小聲恨恨的念,“拓跋屺!”

太子率領百官,皇後率領七十二宮妃,如此大的陣仗竟沒有迎到皇上,還苦苦傻等一個時辰,這等大事,一時間讓百官麵麵相覷,莫不暗自揣測,皇上此舉,莫非意味著朝廷有大變動?

百官與七十二宮妃不敢聲張,隻等著皇後和太子的命令。

拓跋燾的眼神便向著德門的方向一掃而過,須臾,沉聲開了口,“諸位大人辛苦了,回吧!”

一言落,他率先一掀太子長袍轉身離開,羽林衛緊隨其後。

百官不敢怠慢,齊齊施禮,“吾等恭送太子殿下!”

盧瓊見著兒子走了,這才也領著七十二宮妃離開。

這次與南齊一仗,打的比柔然那一仗還要艱苦,卻不知為何,隻見封賞,不見盛宴。

太子幾番求見麵聖,通通被拒了回去。

崔雲回崔府,當晚,梅香蘭香便是一左一右的開口,“女郎,去見見將軍吧!”“女郎,將軍如今定是想第一個見到你的!”

這話是蘭香說的,崔雲便瞄了她一眼,微微笑著,“是你想第一個見到將軍吧?”

蘭香臉一紅,卻沒有否認,“將軍乃我北魏第一戰神,又是美男子,自然是許多女子的夢中情人。其他幾個姐妹俱都羨慕我是女郎的婢女呢,哈哈,可以時常見到他。”

梅香給崔雲倒茶,一邊便睨了一眼蘭香,嘴角含笑,“也不害臊!那是咱們女郎未來的夫君,你倒惦記上了。”

蘭香臉更紅了,隻悄悄的瞄了一眼崔雲,跺了跺腳道,“什麽惦記,將軍在我眼中就是個美人,美人,你懂麽?不過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崔雲撲哧一聲笑了,眼前似乎出現了拓跋屺那張冷臉,原來他是個美人。

梅香聽著崔雲笑了,偏過頭問,“女郎,去嗎?”

崔雲斂了斂眼眸,抿了一口茶水,“不去。”

今夜,樂平王府定是熱鬧至極,還輪不到她去錦上添花。

況且,過了今

日,明日一早她就得再入宮。這一次入宮,定要好好想想,如何洗脫罪名。

盧瓊就那麽壓著她,不審不問,分明有意拖時間,雖不知她意欲何為,卻也不能束手待斃,況且,還有那諸多對慕容夭虎視眈眈的後宮女人們。

稍微一想便覺事情繁複。崔雲沒去樂平王府,早早的上了榻。

睡得正迷迷糊糊,恍惚間有人爬上了她的床榻,還十分囂張的伸了一隻胳膊壓在她的胸口,再接著一條粗壯的腿也壓了上來。

睜眼,崔雲先是愣了一愣,偏過頭看卻是一驚。

鼻間是男人的味道,黑暗中,崔雲穩了穩心神,試探的開口,“王爺?”因著剛睡醒,她發出的聲音便如同小貓叫,細弱低微。

沒有聽到動靜,崔雲清清嗓子再要開口,拓跋屺已經在她的頸側蹭了蹭,“別吵。”

雖嘶啞低沉,卻真的是拓跋屺。這人……越來越能神不知鬼不覺摸進她的房間了。

崔雲被他這不輕不重的一蹭,弄得身子一僵。再要伸手去推他的胳膊,他卻用了力,慵懶低緩,“別動。”

又是兩個字。

崔雲沒聽話,繼續往開推他。沒推開,耳邊卻傳來了他漸漸平穩的呼吸。

崔雲不動了,聽著他間或響起的小呼嚕,一時間便覺的心中某一處被觸了。他從南齊戰場死裏逃生,快馬加鞭未下鞍,直達平城。恐怕連帶著打仗的這幾個月,他都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

如今,竟在她的身邊睡著了。

崔雲曾研習的兵書中,其中描寫將領的便有一句‘其戒心甚大,輕易不得靠近’。

拓跋屺能在她的身邊睡著,說明了他對她的信任。這種信任,千金不換。

這一夜,怕碰醒拓跋屺,崔雲一動未動,精神緊繃,睜眼到天亮。直到梅香來喚她該起身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他的懷抱,越過他下了床榻。

他果真睡的太熟,這麽一番折騰也沒醒。

崔雲臨走前,瞄了他一眼,轉身便抱了一床被子塞進了他懷中,讓他抱著。臨了,吩咐梅香,“去我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喧嘩,更不許吵醒將軍!違者家法處置!”

梅香忍俊不禁,點頭應是。

崔雲上馬車,瞪她,“笑什麽?”

梅香捂了捂嘴,立馬正經了神色。等著馬車走遠,她才回府對著蘭香嘀咕,“你瞧,咱們女郎像不像是寵幸了將軍?一夜夫妻,臨走還百般舍不得。”

蘭香頓時覺得眼前都亮了,很是興奮的道,“原來咱們女郎也愛慕將軍!”

如此抓不住重點,梅香瞥了她一眼,去守房門了。

崔雲從午門進,先是向皇後複命,被盧瓊不冷不熱的問了一番話後,直接就回了烏衣巷。烏衣巷一如往常,隻除了一路上眾女奴看向她時偶爾的怪異眼神。

她被這眼神看的發了毛,不禁的便猜想,莫非慕容夭出了事?

越接近住所,崔雲的不安感便越來越強烈。猛的推開房門,屋中所有女奴似突然受了

驚,那一刹,全部迅速的下跪。

她們低垂著頭齊聲開口,“女郎。”

女郎二字,被她們叫的顫巍巍。

此刻本該是幹活的時候,六名女奴卻全在。崔雲的臉色不好了,眼神一掃便掃向慕容夭的床榻,慕容夭不在,她的床榻雜亂無章,剛剛這六個人便都聚在那裏。

她走向前,聲色不善,“你們在做什麽?”

六名女奴依舊沒敢抬頭,其中一人答道,“是女酒……她讓我們將這裏收拾幹淨。說是,慕容夭不會回來了。”

這六人分明是想著慕容夭曾當過夫人,必定有不少體己,如今都趁亂來搜刮了。

崔雲冷嗖嗖的瞟了她們一眼,“喔?收拾?拿出來。”

她讓她們拿出搜刮來的東西。那些女奴齊齊往後縮了縮身子,卻都沒動。

崔雲的臉色一沉,“讓我挨個去搜嗎?”

這話一出,六名女奴害怕了,紛紛從袖中懷中掏出些玩意。慕容夭雖是夫人,被帶到這烏衣巷後卻什麽都沒帶。那些女奴掏出來的東西,隻是些慕容夭平日裏用的繡帕和汗巾。

崔雲的眼神在她們的麵上一掃,“女酒將慕容夭帶到哪裏去了?”

這次她們答的很快,“回女郎的話,我們不知。”

所有烏衣巷的女奴宮人們,近日來隻要聚在一起便隻有一個話題:也不知皇後娘娘怎麽想的,竟弄來這麽一尊活祖宗放在她們這裏,尤其是小廚**件後,生生弄得她們吃睡不安。

本以為崔雲走了便不會回來了,哪知不過三天就又回來了。這如何能不叫烏衣巷的眾人覺得毛骨悚然?

崔雲直接去找的女酒。

找完女酒,她便說不出話了。女酒說,“女郎,不是我等要為難慕容夭,隻是這次,是太子親自要人,我們不得不給。”

拓跋燾在北魏帝回宮前夕,將人要走。也就是說,崔雲前腳一走,後腳慕容夭也被人帶走了。

細細一想,崔雲的眉頭便是一蹙,母親何故這個時候將自己召喚回家?時間,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女酒見她神色不對,隻得小心翼翼的道,“女郎,慕容夭的傷還未好利索,昨日禦醫院來人,問是不是還往來送藥,我回絕了。”

人不在這了,送過來也沒用。

崔雲望了望女酒,正要說話,外間便有宮人來報,“稟女酒,琴嫣殿來要人。”

各宮各殿的主子來烏衣巷要人,這真的是極少的事。大多在烏衣巷當值的女奴和宮人們,不是資質太差,就是有罪在身被貶為奴。

女酒瞄了一眼崔雲,沉聲道,“要誰?”

那聲音答道,“崔府嫡女,崔氏阿雲。”

琴嫣殿是始平長公主的寢殿,半響,屋中沒有回應,那聲音又接著道,“女酒,皇後娘娘已經準了。”

崔雲跟著那宮人,施施然的邁進琴嫣殿時,拓跋燕兒正在撫琴,她的琴音低緩。

待得一曲畢,拓跋燕兒抬頭,嘴角輕彎,“阿雲?來,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