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是無賴

一輛馬車,崔雲與王七郎相對而坐。她的眼神避過他的眼神,平靜而有條理的敘述整件事情,末了,她抬頭看他,總結,“皇後想趁著陛下不在,收拾大慕容夫人,還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王七郎的眼神在她的臉上晃了晃,接著卻是氣定神閑的閉目養神,“女郎放心,大慕容夫人是陛下最心愛的寵妃,王楚定會想方設法護她周全。”

崔雲麵上便微微一笑,他隻說要護著慕容夭,卻沒說要護著她,關鍵時刻,親疏立現。皇宮的守衛見到馬車上的麒麟印,開宮門放行。

珵美侯進宮,皇後接見。崔雲跟在王七郎的身後,進的大殿的時候,盧瓊的眼神便有意無意的從她身上掠過,帶著威脅。

受過禮,盧瓊坐,笑問,“珵美侯深夜入宮,不知有何貴幹?”

王七郎斂了斂自己身上的披風,抬眸也笑,“睡前聽聞大慕容夫人與新興王做了出格之事,本是不願深夜入宮的。可王楚記起,陛下出征前曾囑咐臣下,務必時時注意昭陽殿!如此,臣下不敢有違聖命,所以入宮。”

皇後側身而坐,接過婢女遞過的熱茶,輕抿,“哦?珵美侯為大慕容夫人而來?”

王七郎臉上的笑意漸消,輕聲而答,“臣下為聖意而來。”

崔雲便瞄了一眼皇後,王七郎在用北魏帝壓製皇後,盧瓊卻不敢怒,隻將手中茶盞輕輕一放,聲音清冷,“本宮不知,原來珵美侯不僅管天下之事,還管後宮之事。七郎,天下閑事如此的多,縱你再有心,也是分身乏術,你管得過來嗎?”

王七郎站的筆直,望著皇後的眼神不閃不避,“多謝皇後關心,七郎隻管該管之事,也隻管想管之人。”

一時間,氣氛緊張。

盧瓊身子微動,眼神便落在了崔雲身上,麵色不善,語氣卻和緩,“大慕容夫人之事,證據確鑿。我們的崔府小女郎,不就是證人?本宮說的可對,崔氏阿雲!”

這一句話,直接將責任與矛頭對準了崔雲。

王七郎也不說話了,隻也望著崔雲,他是在笑著,笑意卻透著股薄涼。

崔雲整理了情緒,輕聲開口,“此事頗有蹊蹺,臣女懇請皇後召大慕容夫人上殿,與新興王當眾對質。”

盧瓊的眼神便閃了閃,須臾,一笑,“既如此,就如你所願。來人,請大慕容夫人和新興王上殿!”

稍頓,她又道,“既要連夜審,吩咐下去,請杜夫人,湘夫人,王夫人!公道自在人心,本宮就讓她們來看看究竟事實為何,省的陛下回來後有人嚼舌根子,說本宮處事有失公允!”

片刻,三位夫人陸續到來。

殿門啟,拓跋俊和慕容夭身著素服被人帶上。崔雲看向慕容夭,她除了臉色有些發白,幸而無甚大礙,隻是那表情依舊是冷冷的。

拓跋俊沒走兩步,看見盧瓊的瞬間忽而嚎啕大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哭著一邊跪著爬向前,“母後!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受這婦人蠱惑!兒臣不該一時色迷心竅!實在是這婦人一直說父皇不在,她輾轉難眠,百般勾引兒臣,兒臣受不得誘惑,才幹出這等糊塗事啊!兒臣知錯,求母後恕罪啊!”

口口聲聲的說是慕容夭勾引他,口口聲聲的說是受不得誘惑。

如此不要臉,崔雲瞬間覺得想大罵他一頓,臉色難看的忍住,看他演。

一旁的慕容夭嘴角噙了一抹嘲諷的笑,眼神不知落在何處,不發一言。

拓跋俊直接爬到了盧瓊的腳邊,抱住她的腿便開始哭泣,一直在說悔恨的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竟絲毫不顧自己王爺的顏麵。

崔雲的腦子裏便突兀的出現了拓跋屺那桀驁的模樣,當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等著拓跋俊哭泣聲低了下去,盧瓊的目光便落在了王七郎臉上,“珵美侯,你既想管,本宮便讓你管。今日這事,人全在這裏,憑你怎麽處置。”

拓跋俊一聽這話,哭泣的聲音更大了,“母後啊!是兒臣的錯!你要救兒臣啊!全是慕容夭那個妖女的錯!她勾引了屺皇兄不說,如今又來勾引我!母後,該治她死罪啊!”

慕容夭的身子終於動了動,在聽到他說拓跋屺的時候。

崔雲的眼神便在他們的身上一掃而過,嘴角不由得便冷冷一笑,莫名的,有極大的怒氣從胸口處蔓延而出,他在侮辱拓跋屺!崔雲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在乎新興王對拓跋屺的一番言論,隻知道,在聽到他重傷拓跋屺的時候,她非常的不快,甚至於,這怒火迅速的將崔雲點燃。

沒再任他繼續嚎叫,崔雲往前大步一邁,眼眸一掃高聲喝道,“新興王,你再信口開河,難道就不怕天打五雷轟!”

她在威脅他,明目張膽的威脅,她說若他再亂說話,便會被雷劈!

拓跋俊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望向崔雲的眼神,暗含狠厲,“崔雲!你膽敢咒罵皇族之人!好大的膽子!”

當下,崔雲冷哼一聲,“事實為何,你我心知肚明。若王爺不心虛,何須去怕那莫須有的五雷轟!”

她話音落,身子一頓轉向王七郎,“請珵美侯秉公處理,切勿聽信不實之言。”

拓跋俊整張臉在明亮的燈光下,竟顯得有些陰暗。

王七郎的目光落在慕容夭的身上,開口問,“大慕容夫人,臣下想問,王爺說的可都是實話?”

慕容夭跪的筆直,衣衫單薄,發絲微微散亂,她此刻該是無助可憐的,可她偏偏擺出這麽一副不懼生死的風骨。

王七郎走到她的麵前,緩緩彎腰,扶著她的肩一字一頓的問,“大慕容夫人,臣下問你,新興王說的可有半點虛假?”

那個動作真的是溫柔至極,他靠的她那麽近,近到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

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似乎是因這雨夜太冷。她與他對視,笑著應他,“他?狗吠麽?”

太過於嘲諷的語氣,表示著她對他的不屑。

王七郎微斂眼眸,起身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手一揚,披風落在慕容夭的身上。那刺眼的白錦披風,瞬時引起殿內眾人的一陣驚呼。

如此明目張膽的偏袒。

拓跋俊的聲音陡然拔高,“王七郎!你難道也被這妖女的美色所惑?”

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其用心險惡可見一斑。王七郎的眼神卻未落到他的身上,隻望向崔雲,“將你與我說過的話,再說一遍。新興王的寢殿,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幾乎脫口而出,崔雲就要說慕容夭是被下了藥,接觸到王七郎的眼神

,她忽而便是一驚,若是她說慕容夭被人下藥,就是間接的承認慕容夭與拓跋俊有過身體上的接觸,縱是沒有私通罪名,名譽也定是毀了,如此宮妃,形同虛設。

王七郎,又將這擔子拋到了她的身上。

殿中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其中一位夫人便是開口催促道,“崔家女郎,夜色已深,速速說吧!”

眼見著盧瓊也望著她似笑非笑,崔雲一挑眉,便是開了口,“今日有人將我接進宮,說是大慕容夫人邀我,但是我入宮後,卻有人將我引進了新興王的宮殿。我發現事情不對,正要出去,門卻被推了開。”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眼神在拓跋俊的身上一掃,“進來的是新興王,他手中強拽著一名女子,我深覺不妥,但是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聽到那女子的高聲厲喝,‘拓跋俊,你大逆不道,本宮是你父皇的女人!’,再接著阿雲就聽到王爺開口,‘就算你是父皇的女人,本王也照上不誤!慕容夭,本王對你宵想已久,今日好不容易買通你的婢女,怎會輕易將你放過,你最好乖乖順從!’”

崔雲的話音未落,拓跋俊的眼睛已經氣急發紅,站起身就要向崔雲撲過來,口中叫嚷著,“崔雲,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與那妖女串通好,她打著和你相約的旗號,來找本王約會!你竟敢如此顛倒是非!”

宮人不敢攔,眼看著他就要到崔雲的麵前,王七郎長臂一伸便擋在了前麵,聲音不悅,“王爺,她還沒有說完。”

崔雲往後退了一步,向著皇後以及諸位夫人行了禮,“新興王還有太多不得體的言論,恕崔雲是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子,難以說出口。總之,依阿雲親眼所見,是王爺強行要欺辱大慕容夫人,幸好夫人身手矯健,並未讓他占的半點便宜!”

拓跋俊此時已有捏碎崔雲脖子的想法,她說的似真似假,還隨口亂編。偏偏那麵容,似懇切真誠至極。

王七郎攔著他,他便隻能狠狠的瞪向她,咬牙切齒的問,“崔雲,既你如此說,本王倒要問問你,既然本王要對大慕容夫人行不軌之事,何以要專門將你弄進宮中!你當皇宮之中的人全是傻子嗎,任你愚弄!”

這問題問的很是關鍵,眾人也一直在疑惑這件事情,崔雲為何會出現在拓跋俊的寢殿,還偏偏是那個時候?

崔雲眸中流光翻轉,隻輕笑了一聲回應,“這事為何問我?我出現在那裏,不該是問你嗎?誰知你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喜歡讓人觀看?亦或,王爺你本就留了一手,東窗事發後,便如這般,好拿我當擋箭牌。”

這話已經近乎無賴了。

三位夫人低聲的討論一番,其中一人便開口道,“雙方各執一詞,並不知誰真誰假。珵美侯,這可如何是好?”

這話雖問的是王七郎,那三位夫人的眼神卻全都落在了盧瓊的身上,盧瓊臉上掛著微笑,也慢聲細語的問,“珵美侯,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慕容夭始終再未說話,她的眼神有些放空,似在望著某處。

王七郎將眼神從她臉上收回,溫潤開口,“臣下以為,此事真相未明。大慕容夫人該暫時削去夫人之位,以待真相大白。至於王爺,還是該等陛下回來後定奪。”

盧瓊的眼神便亮了亮,薄唇輕啟,“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