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桃花美宴
崔雲順著她的眼神望去,須臾微微挑眉,勾唇一笑。
陽翟依舊穿著鮮卑服,窈窕的身材便被完完整整的勾畫了出來。她高高的坐在馬上,臉上是不可冒犯的皇族之威,此刻那眼神正向著崔雲鋒利而來。
堂堂公主自然不會因為要看皇榜專門出宮,此番她定是來者不善。崔雲也不想與她過多糾纏,轉身便走。
陽翟卻不讓行,一揮手,她身後的皇宮侍衛便上了前團團將崔雲主仆三人圍住。旁邊的百姓早已退避三舍,更無一人敢上前說話。
陽翟慢悠悠的策馬上前,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手心,臉上笑的陰森,“崔雲,你抽本公主一鞭,又害的本公主被父皇關了這麽長時間,你說,你該拿什麽來賠?”
崔雲抬眸,盯著她臉上那道極淺的印痕,“不然,讓公主再抽回去?”
她說這話時,麵上的表情頗有些嘲笑的意味,陽翟的臉色瞬時便變了一變,眉一挑,“逼本宮,是吧?”
一群侍衛圍著三個柔弱少女,一旁的公主還虎視眈眈,這畫麵無論怎麽看都覺得被圍著的三個少女著實可憐。
不遠處站著的黑衣人便對著馬車中的人開口道,“主公,被圍得是崔氏阿雲。”
沒有聽到車內人的回答,黑衣青年便是又請示,“陽翟公主來勢洶洶,我們要不要插手?”
半響,車內傳出了兩個字,“看戲。”
那聲音清潤溫和,聽之讓人心靜。黑衣青年立刻不說話了,眼睛乖乖的望向了皇榜之下。
崔雲站的筆直,雙眼動也不動的望著陽翟,那副模樣明顯就是有恃無恐,在陽翟看來,甚至像是挑釁。
她握著鞭子的手便氣的抖了一抖,她確實不敢動手,拓跋屺的話還猶在耳邊,“不許動崔雲!”
簡單的五個字,陽翟不敢違。
崔雲眼見著她不說話,偏著頭便是笑笑,“公主既然舍不得抽我,那可否讓道,我要回府了!”
遠遠看著的黑衣青年便是皺了皺眉說道,“主公明明告誡過她不可太囂張,她竟全當耳旁風聽了。”
瞅瞅那神情,分明是不將陽翟公主放在眼裏。
黑衣青年正要再說什麽,車中的人已經開了口,“走吧。”
這出戲明明還沒落幕,他卻說走。馬車緩緩而行,黑衣青年忍不住開了口,“主公,為何不將這戲看完?”
車內的人稍頓了頓,“陽翟占不了便宜。”
一出戲,既然已知結尾,何必再去浪費時間。黑衣青年便不說話了,隻忍不住的又回了頭瞄了一眼。
崔雲往前走,陽翟公主策馬擋在她的前麵,“崔雲,本宮讓你跪著謝罪!否則,你休想離開半步!”
聲音高冷,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崔雲不動,她身後的蘭香便是小聲的叫,“女郎?”
這架勢,分明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味,若真依了陽翟所言,女郎以後還如何在平城立足?
人群中已經有人發出小聲的議論,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那臉上的神情卻分明是鄙夷陽翟公主這種做法的。
崔雲撩了撩耳邊掉下來的碎發,笑的溫婉,“公主這是什麽意思?想再被抽一鞭,還是想再被關上幾個月?怎麽想,都不太劃算,公主還是三思後行。”
陽翟的臉色已經沉的不能再沉了,嘴角狠狠一彎,“崔氏阿雲,你不過是仗著我皇兄的勢,真以為本宮不敢動你!”她說著眼眸一轉,高聲喝道,“給本宮將她帶到公主府!本宮要好好與她來一番交心之談!”
語氣陰森至極,寒涼至極。
崔雲斂了斂眼眸,看來還沒有人好好的告訴過這個傻公主,如今整個天下的形勢,她崔雲是仗著她皇兄的勢?拓跋屺嗎?那真的是太好笑了。
侍衛上前,梅香便厲了神色,擋在崔雲的身前,“放肆!”
陽翟的眼神一下子狠毒了起來,她動不了崔雲,一個丫頭也敢口放厥詞!當真是沒把她陽翟看在眼裏,如此,她手高高的一揮,一鞭子便重重的打了下來。
力道之強,速度之快,梅香一下子被鞭子卷的翻倒在地,崔雲大驚,彎身去看的時候便見梅香嘴角流了血,臉色蒼白。陽翟那一鞭子太過狠辣,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蘭香當下也驚呼出聲,“梅香姐!”
梅香忍了忍胸口的痛意,“無妨無妨。”聲音虛弱,明顯不是她說的無妨。
崔雲大怒,起身狠狠望向陽翟,“公主出手當真是夠毒!現在想想年前我曾被人扔在雪地一夜,後命懸一線。依公主對我的厭惡程度,想必那就是公主的手筆也說不定!”
她這一說,陽翟立馬覺得脊背寒了一下,崔雲的手段她早已聽說,就因凍了她一夜,她便殺盡了那人的九族。依照那睚眥必報的性格,此刻硬要把這罪名按在自己頭上,也不知她會做出什麽瘋事。
陽翟的馬匹在原地不安分的動了動,“崔雲,休要血口噴人!本宮向來行事磊落,不屑宵小之行!”
頓了一頓,她又一聲冷笑,“崔雲,你平日裏之行徑,不知有多少人看不慣,明裏暗裏也不知該樹了多少敵,如今倒要將這罪名怪到本宮的頭上了?”
崔雲眼中殺氣太盛,不防裙擺被蘭香拽了拽,“女郎,梅香姐姐流血了。”
傷口在脖頸處,此刻已經鮮紅一片。
崔雲眼神在侍衛們的臉上一掃,隻吐出一個字,“滾!”
這梁子結死了!車夫迅速的過來將梅香抱上馬車,崔雲前行,再無人敢攔。
大夫將梅香脖頸處的傷口包好,轉身便是向著崔雲一行禮,聲音惋惜,“女郎,也不知是何人下此狠手,鞭子上淬了毒,對身體倒無大礙,隻是這傷痕恐怕再也好不了了。”
話音落,滿室的靜謐。
梅香的臉低著頭,身子緊繃,蘭香滿臉的憤恨夾雜著疼惜。崔雲瞟了一眼那大夫,“我有生肌膏,醫女秦氏後人所贈。我偏不信,還治不好這小小的鞭痕!”
她的語氣稍顯專橫,大夫卻沒敢再說什麽,隻匆匆的退下了。
蘭香眼眶泛紅,眼淚要掉不掉,委屈的不得了,“女郎,我們不過是看看皇榜,她便來尋我們的麻煩,還將梅香姐姐打成這副模樣。這口氣,怎能咽下去?”
崔雲俯下身子,低著頭認真的看梅香脖頸上的傷口,白布之下隱隱還透出些血跡。
梅香往後縮了縮身子,低著頭開口,“她總歸是公主,便將這事揭過去吧。”
她的話音落,崔雲的身子便頓了頓,恍惚間想起,因為上次被人扔到冰天雪地中,身邊伺候她的所有婆子丫
頭小廝皆都被打了板子。
裏麵尤為嚴重的便是梅香,接連半月沒下了床。
這次又因為陽翟,讓她險些毀了容。
崔雲眼眸斂了斂,聲音清冷,“我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若想收拾陽翟,還得徐徐圖之。
桃花盛開的季節,平城中所有世家貴女和公子每隔幾日便會舉辦一次賞花會,或者鬥詩會。天下人皆知樂平王厭惡桃花,倒沒有人不識趣的去邀請拓跋屺。
這其中,卻不包括崔雲。
她將自己的芷蘭帖遞往樂平王府,言明要賞桃花,懇請新晉車騎大將軍賞臉。
拓跋屺收到那名帖的時候,臉色便是沉了一沉,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沒道理她不知道,除非她是故意的。
果然,一旁的許連初看到他的臉色不對勁,便是主動說道,“剛剛想起,我們回平城那幾日,陽翟將崔雲身邊的一個丫頭打了,聽說打的還挺嚴重,險些破相。”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拓跋屺的臉色,最後總結道,“可能,崔雲被欺負了,這是在像王爺你間接的告狀?”
拓跋屺先是麵色陰沉,再接著卻忽然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挺了解她!告狀?本王看倒是未必,這明顯就是戰帖,她是向本王表態,她與陽翟,本王隻能選一個。”
舍她站在陽翟那邊,或者舍棄陽翟站在她的那邊。
許連初盯著那名帖半響,也沒瞅出個所以然,卻也不好直問,隻抬眸道,“陽翟公主雖與王爺不是一個母親,但自小關係親厚,崔雲這小女郎豈不是故意為難?”
拓跋屺不說話了,手中拿著的芷蘭帖便狠狠的啪的一聲拍到了桌子上。
上次賞梅,發生了意外。這次崔雲邀拓跋屺賞桃花,帶了諸多的侍衛。桃花林中有許多的結伴而行的賞花之人,崔雲孤零零的一個人便顯得有些孤單。
已經等了整整一個時辰,蘭香安慰崔雲,“也許王爺迷路了呢。”
又過了半個時辰,蘭香繼續安慰崔雲,“王爺不喜歡桃花,也許是生女郎你的悶氣呢。”
天黑的時候,蘭香再也沒有話安慰崔雲了,隻小心翼翼的說道,“女郎,天晚了,我們回吧。”
崔雲一直坐在桃花樹下撫著琴,一曲接著一曲,似純粹在打發時間,此刻聽到蘭香說該回了,她便是一抬眸,“他沒來?”
蘭香沒回答,她覺得女郎很是可憐。哪知崔雲卻是極輕快的一起身,抱起古琴便走,“肚子竟有些餓了,回府吃桃花酥!”
拓跋屺處理完軍務回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許連初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看著他便稟告,“聽聞崔府的小女郎孤零零的在桃花林等了你一日。”
拓跋屺瞄了他一眼,冷笑,“你憐惜她,何不赴約?”
許連初望了望依舊擺在他案頭的芷蘭貼,要笑不笑的回他,“可惜人家沒邀我。”
他的話音一落,書房外忽而響起小廝的聲音,“王爺,崔府女郎給您送來夜宵,囑您為國操勞也要注意身體。”
小廝還沒說完,許連初已經將門打開,嘴角帶笑的問,“她送了什麽?”
拓跋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
小廝回憶了一下,“女郎送來桃花酥,桃花餅,桃花糕,唔,還有桃花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