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小情愫

許連初不說話了,麵上的神情有些明暗不定。

太原王氏一族是太子拓跋燾一係,太子與樂平王之間本就暗潮洶湧,讓他們交出這救命的珍貴藥草,太難。

床榻上的兩人微弱的呼吸,三位大夫等著許連初回話,室內一片靜謐。正當此時,門外有下人小心的回報,“崔府來人了。”

崔平親自來的樂平王府,身後跟著數十位小廝,許連初向他一抱拳,“崔郎主。”

下一句話還沒說,崔平已經揮手止了他,麵色不善的抬眸,“小女崔雲叨擾多時,特來接回。”

他說著話,就要上前親自去抱崔雲,待看到床上那一對人時,卻是頓了一頓。

拓跋屺緊緊的扣著崔雲的肩膀,竟是直到現在還沒鬆手。許連初自然也看出崔平的怒氣,臉上的神色不好了起來,“是我家王爺連夜出城去尋的女郎,誰陷害的女郎暫且不說,當務之急是保住他們的性命。”

崔平眼神一掃,便望向了一旁低著頭站著的三名大夫,語氣森森,“說,我女兒究竟怎麽樣!”

“女郎身子弱,不能隨意移動。且需得王氏一族的不壽之草,方可……”

經脈血管皆被凍傷,非一朝一夕能緩的過來。

崔平又望了一眼崔雲,她緊閉著眼睛,靜的沒有一絲氣息。崔平緩了緩,壓下心頭的悲怒,“郎將大人,小女暫且由交給貴府照看了。不壽之草,我去向王家討!”

他說著轉身便走了出去。

不到一日的時間,崔府派來的丫頭小廝占了樂平王府一半的下人房,梅香也跟著過來了王府,還沒見到崔雲,眼睛便發了紅。

許連初雖覺崔府這做法不妥,卻知現在崔平已經怒氣衝天,無奈之下隻得默許。

第二日早上,崔府又來了人,是崔府的嫡子崔越。他從頭到腳罩著長披風,一張小臉在晨光的映襯下竟顯得有些陰暗。他進屋的時候,梅香正小心翼翼的喂崔雲米湯。

靜靜的等著梅香將米湯喂完了,崔越的眼神便落在了拓跋屺的手上,那手太過於刺眼,搭在崔雲的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發一言的上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拓跋屺的手。

許連初不在,屋內眾人被他威壓所製,低著頭不敢出聲。

拓跋屺的手被崔越挪了開,手指卻受了傷。崔越直接無視拓跋屺那隻有血跡的手,抬眸吩咐梅香,“回府。”

梅香頓了頓,低聲道,“小郎君,大夫說女郎身子弱,不能大動。”

崔越眼神便落在崔雲的臉上,許久開了口,“那就換個房間。”

崔越的話,無人敢不聽。

接連幾日,崔越守在崔雲的身邊,不眠不休。

拓跋屺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陽光正好,有婢女守在一旁,見著他醒來,便是驚道,“王爺!”

一石驚起千層浪,縱然許連初盡量往下壓事,但樂平王與崔氏嫡女昏迷不醒的消息在平城依舊不脛而走。

拓跋屺知道這事的時候,先是去看了崔雲,再接著便是喚來了許連初,“他們想要動搖軍心?他們是認定本王上不了戰場了?”

他的身子還有些虛弱,說出的話便有些低緩,許連初蹙眉抬頭看他,“太子一派必然不想再見王爺立戰功,既然王爺醒了,那接下來怎麽辦?”

拓跋屺斂了斂眼眸,“他不想戰?本王偏要戰!

許連初沉默,須臾開了口,“那崔府女郎?”

稍頓,拓跋屺抬頭,眼神陰狠,“去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要用他的名義,去害崔雲!

崔平不知用了什麽條件,從太原王氏一族那裏拿回了不壽之草,一滴不落的,崔越親自喂進了崔雲的嘴裏。

當晚,崔雲便睜開了眼睛,她的思緒還沒緩過來,依舊停在那日的冰天雪地中,一醒來,就沙啞著念,“冷……好冷……”

屋中隻剩下崔越一個人,他見著崔雲醒了,立刻到了床塌邊,俯下身子便急急的叫,“姐!崔雲!”

崔雲的身子在發抖,似乎冷到了極致,整張臉也開始變得蒼白。

崔越便覺得心被狠狠的拽的生疼,他伸手去觸崔雲的臉,又叫她,“崔雲,阿雲。”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崔雲的眼角便有淚珠滑落。她似又回到了前世臨死之前,被逼著咬舌自盡,好痛!好冷!

那表情太過痛苦,崔越不由得便伸出手,爬上床榻緊緊的摟住了她,他抱著她,用自己全身的力氣。

崔雲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崔越抱著她的手,卻再沒放開,他在哭,低聲的壓抑的。

崔府中的下人們開始撤離樂平王府,崔雲回崔府的那天,拓跋屺正好隨軍出征。

她養了幾日身子,崔越便陪了她幾日。

將近年關的時候,崔雲從一堆書卷中抬頭,問他,“阿越,你師傅何時回洛陽?”

不壽之草當真是神藥,她身子恢複的很快。

崔越望著自己麵前的書卷,未抬頭,聲音平靜,“你想讓我走?”

崔雲頓了頓,總覺得自從自己這次醒來之後,阿越有些奇怪,雖總陪著自己,卻目光躲閃,有時更會莫名的發脾氣。

她往他身邊湊了湊,“自然不想,姐姐希望阿越能待久一些。”

靠的太近,她說話吐氣間的香味便飄了過來,崔越望了她一眼,恰好看見她微張的唇,粉嫩嬌小,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急忙的收回眼神,語氣卻有些急促,“太晚了,阿越告辭了。”

崔雲愣神間,崔越已經沒了影。

新年過的很是紅火,大紅的對聯,大紅的燈籠。年三十,崔平將崔雲叫來書房,隻說了一句話,“從梅莊將你接走的小廝找到了,不過已經沒氣了。”

那小廝在城郊被人發現,死的很慘,麵目全非。

崔雲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笑,袖套下的手卻緊握,這事,沒完!

年初八,崔越跟著師傅回了洛陽,崔雲不知,走之前,他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房門外整整一宿。

年十五,上元節。蘭香興衝衝的來報,“女郎,聽說樂平王大勝,柔然大軍退出了娘子關!”

眼見著崔雲隻是一笑,沒有別的表情,一旁的梅香不由的便開了口,“女郎不高興麽?當日奴婢去王府時,便見王爺昏迷中還緊緊抱著女郎不放手,後來是小郎君一根一根的才把那手掰開。”

蘭香聽的眼睛都冒了亮光,“可見,王爺的心中是有我們女郎的!”

這事崔雲倒是沒聽過,此番聽著梅香說起,便是心頭一動,偏著頭望著蘭香笑,“他得勝,是天佑我北魏,我自然高興。”

這年總算過的相安無事,隻是年後,崔雲發令,命人找到那小廝的九族一百二十人,通通的關進了死牢,一律秋

後問斬!

與此同時,崔雲宣告天下,敢動崔府的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敢讓她凍一夜,她便讓一百二十人陪葬!

主謀抓不到,她便敲山振虎。

這消息傳到邊疆的時候,拓跋屺正盯著地形圖想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許連初聽完這事便是打了一個寒顫,半響隻說了一句,“這女人太狠。”

拓跋屺卻是將眼神從地形圖上收回,極壞的一彎唇角,“狠嗎?若不是本王,現在死的那個人就是那個笨女人了。”

頓了一頓,他又補充,“發發火,也是應該。敢動崔府嫡女,著實活膩歪了!”

許連初抬眸睨了一眼拓跋屺,“王爺,莫說屬下沒提醒你,你與那崔府嫡女還沒訂婚。”

未訂婚就如此向著她了,這以後還不定會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

他話音一落,便感覺周身氣溫瞬時降了下去,拓跋屺嘴角一彎,抬眸望他似笑非笑,“是嗎?”

簡單的兩個字,許連初便再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拓跋屺班師回朝是在三月底,桃花盛開,美不勝收。

北魏皇宮昭陽殿,慕容夭聽到婢女來報的消息,手下的動作便頓了一頓,那婢女又接著開口,“娘娘,皇上宣您入席。”

她的貌美,豔麗奪目,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隻是一抬手間便能迷倒眾生。

聽到婢女的話,慕容夭一抬眼,眸中流光翻轉,語氣微有倦怠,“樂平王的慶功宴?就說本宮身子倦乏,不想去。”

不是不便去,而是不想去。

昭陽殿大慕容夫人,恃寵生嬌,一貫如此。婢女未覺不妥,點了頭退了出去。

等她出去了,慕容夭頓了一頓,過了一會卻是起身將窗戶打了開,微風徐徐而吹,她望著園子裏滿樹的桃花忽而便有些出神,原來又是一年桃花開。

風過,桃花簌簌落了滿地。

三月的天氣還算晴朗,百官在城門口相迎,拓跋屺帶領大軍騎馬入城。慶功宴很是順利,所有人爭相祝賀樂平王打了勝仗。

第二日早朝,皇榜出,北魏帝昭告天下,封樂平王拓跋屺為車騎大將軍,封中郎將許連初為北安侯,封左朗將君莫為北齊侯,封右郎將盧布為北平侯。

連帶的,這次追隨拓跋屺上戰場的一眾戰士紛紛官升一級。一時間,車騎大將軍拓跋屺風頭大盛,威望直逼太子拓跋燾。

崔雲聽聞這個消息,立刻穿戴整齊,領著梅香蘭香專門去看那皇榜。

皇榜之下,圍滿了百姓。人人的臉上都是喜悅激動之情,走近了便聽到他們開口,“我朝有樂平王,當真是天佑!”“哈哈,有王爺在,便是再來十個八個柔然,依我看也不是咱們的對手!”“縱然將軍雄韜偉略,打敗柔然,也是因為手下的強兵悍將!”

崔雲簡單的聽了幾句,抬頭便直直的望向那張皇榜。

拓跋屺三個字,十分的顯眼。蘭香站在一旁,眼睛都發了光,手胡亂的指,“女郎,快瞧!王爺在那裏!”

崔雲瞟了她一眼,不帶笑意的彎了彎唇角,“你這麽歡喜,要不哪天我和他說說,把你送過去?”

蘭香滿腔的興奮立馬被澆滅,垂著頭老老實實的道,“奴婢覺得,還是跟著女郎好。”

梅香撲哧一笑,再接著忽而一頓,低聲道,“女郎,陽翟公主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