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莫名驚慌

城門被叫開,卻無人敢說什麽,隻因樂平王一身殺氣。

夜色晦暗不清,城外風雪更比城內大的多,三丈外不可見人,白馬行到梅莊附近,卻再也不肯往西去了,風雪太大,它邁不動,眼睛更睜不開。

拓跋屺心中發急,兩鞭子下去,白馬索性跪伏在地上,情急之下,拓跋屺棄馬前行。

積雪已經深到他的膝蓋,每邁一步都艱難萬分。饒是如此,他的速度較之平常還是快了許多。經梅莊往西,車軲轆的印痕已經被大雪覆蓋。整整大半個時辰,拓跋屺深一腳淺一腳到達即水山的時候,終於發現崔雲的痕跡,白雪皚皚之下,露出手帕的一角。

手帕上繡著芷蘭,最下角有一個小小的‘雲’字。

拓跋屺將手帕捏緊,心卻又沉了一沉,莫名的竟覺得驚慌。這種感覺,他不陌生,慕容夭被皇後陷害,要被灌毒酒的時候,他拚命闖進皇宮,也是這般心情。

慕容夭被欺辱,第一個趕去的不是皇上,而是他,那個時候他無所畏懼,隻想著死便死了。可後來,他被打了三十大板,卻活了下來。

漫天風雪,他往前走,一邊便高聲的喊,“崔雲!崔氏阿雲!”

雪地中行走太長的時間,膝蓋以下已經凍的麻木,他的睫毛眉毛上已經結了一層小冰珠,手中抓著的手帕卻越來越緊,“崔雲!阿雲!本王來了!出聲!”

風如此大,手帕該是被吹了過來,拓跋屺向著風吹來的方向走,一步一步皆是全身緊繃。

這樣的冰天雪地,她撐不了多久。

拓跋屺終於發現崔雲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下,露出衣裳的一角。他將她刨出來的時候,她一動不動,臉色慘白。

就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一樣。

拓跋屺將狐白裘脫下罩在她的身上,聲聲的叫她,“崔雲!你醒醒,沒事了,沒事了。”

他從未有過這般驚慌的時候,緊緊的抱著她小小的身體,全身動彈不得,他甚至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夜越深,白毛風越猖狂。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崔雲,記得即水山山腰上有一處山洞,他現在這樣根本帶不走崔雲,許連初找來之前,隻能先到那裏避一避。

山洞內溫度雖比外麵沒好到哪去,卻勝在沒有積雪。

崔雲的身子涼的像塊冰,拓跋屺將她環在自己的懷裏,一下一下的叫她,“崔雲,崔雲,你醒醒!”

她沒有任何的動靜,拓跋屺便先搓熱了自己的手再去搓她的臉,她的脖,及至最後,拓跋屺脫了她的鞋。

崔雲在一片白茫茫中前行,恍惚間聽到有人驚慌的不斷的喊,“阿雲,阿雲,快醒醒。”

她隻記得自己被迷暈了過去,再接下來就覺得越來越冷,之後便失去了意識。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知道有人在不斷的喊她,所以她拚命的想睜開眼睛,拚命想醒來,告訴他不要急,不要慌,可是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

拓跋屺的狐白裘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崔雲動了一動。拓跋屺正握著她的腳,她一動,拓跋屺的心便是一跳,小聲的叫她,“阿雲?”

崔雲睜開眼,看到拓跋屺的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傻傻的開口,“我又死了麽?逃不過麽?”

拓跋屺先是身子一繃,再接著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隻是攬著她的手卻又緊了些。

“有本王在,你怎麽會死?還有哪裏不舒服?”

他的目光帶著

溫熱,崔雲抬眸去望他的時候,忽而便被這眼神暖到了心裏,她清醒了過來,是他救了自己。

良久,她鼻子一酸,往他懷裏蹭了蹭,“沒有,我很好。你冷不冷?”

拓跋屺用狐白裘裹住了崔雲,自己卻身著單衣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明明整個身子都凍的發了抖,卻還是緊緊的抱著崔雲,不讓她掉下去。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崔雲覺得眼淚就在眼眶邊打轉,忍了忍又問,“佛狸,你冷不冷?”

她沒有再叫他王爺,而是叫他佛狸。

拓跋屺又將她抱緊了些,彎了彎唇角,“不冷,本王從小習武,身子好的很。”

崔雲眼睛便有些濕潤,“騙人,你在發抖!”

拓跋屺不說話了,他確實很冷,卻更害怕她被凍著。

山洞中雖有些枯枝,卻潮濕的很,根本燃不著。借著外麵隱隱的光亮,拓跋屺低頭的時候便看到崔雲眼角掛著的淚珠,她抬頭問他,“佛狸,你說我們會不會被凍死?”

拓跋屺伸手抹掉了她的淚,“不會。”

平靜的兩個字,奇跡般的安撫了她的心。

她從他懷中爬起,黑暗中拽過狐白裘,“咱倆一人一半,或者咱倆都凍著。”

不發一言的,拓跋屺接過衣服披在身上,再接著卻是重新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懷中,狐白裘往前一拽,圍住了她。

這個姿勢,她整個人便如同孩童一般蜷縮在了他的懷裏,耳邊聽著他胸腔中傳來的跳動,一下一下。

身上還有些地方似乎沒有緩過來,麻麻木木,她卻安了心,努力的將自己往他身邊靠。

拓跋屺胸膛震動,須臾卻是輕笑出聲,“到底還是個小姑子。”

崔雲的身子頓了頓,很認真的回答,“我不是小姑子。”

就算身子再小,個子再不高,她也不是個小姑子。冷凍的空氣,微一張口便呼出一口白氣。

拓跋屺按住她想要探出來的腦袋,開始秋後算賬,“崔氏阿雲,你好大的膽子,本王不是說讓你乖乖等著嗎?你不長腦子,隨便就跟著別人走了!”

崔雲這才遲鈍的想起自己在這裏的原因,不自覺的握住了拳,有氣無力的說,“那小廝將我迷暈又丟在這鬼地方,分明是想將我凍死!”

若不是拓跋屺趕來,想必她現在已經沒氣了。

想到這裏,她的手下意識的就抓住了拓跋屺胸前的單衣,拓跋屺任她抓著,一邊便是冷哼一聲,“這會想起害怕了,平日裏和我討價還價的時候不是挺機靈嗎?今個這是怎麽了?”

頓了頓,崔雲小聲的開口,“我以為真的是你。”

一句話,將拓跋屺所有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半響,他開口,“真的這麽想當皇商?”堂堂清河崔氏一族,根本不會在乎這麽一個小位置。

除非,崔府別有所圖。

崔雲稍微一想便知他在疑慮什麽,隔了一會,狐白裘下傳來她悶悶的聲音,“其實不是整個崔府,隻是我自己而已。拓跋屺,崔氏一族不需要這個位置,可是阿雲需要。”

沒有再問她為什麽,拓跋屺往緊抱了抱她,“本王應你。”

天亮的太慢,崔雲開始還說兩句話,慢慢的卻沒了音,拓跋屺覺得自己全身都僵了起來,就連指尖都沒了知覺,他恍覺崔雲的聲息漸弱了下去,隻得不斷的喚著她,“崔雲,你騙本王去賞梅,梅花沒賞幾朵,難題倒出了一大堆。”

實在是太冷

了,他開口,甚至都覺得有冷氣在往他的身子裏鑽,外麵的風雪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跡象,崔雲似又睡了過去,怎麽叫都不醒。盡管兩個人緊緊相擁,卻再沒了絲毫的溫度。

慢慢的,拓跋屺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天微亮,許連初終於尋著那微弱的腳印尋了過來。他領著十多個侍衛走進山洞的時候,便看見自家王爺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狐白裘下似圓圓的裹著一個什麽東西。走得近了,才恍惚看見從側麵露出來的一縷青絲。

樂平王拓跋屺緊緊的用自己的身子,包住了崔氏阿雲。

所有的侍衛一時間都瞪圓了眼睛,再接著卻是慌張的低下了頭。他們王爺的脾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許連初雖也驚詫,卻立刻的發現了不對經的地方,他們這麽多人進來這麽長時間,地上這兩人竟是絲毫的動靜都沒有。

迅速的,他上了前,“王爺!”

聲音震耳,拓跋屺卻沒有絲毫的回應。

許連初受驚之下,轉頭便是大吼,“還愣著做什麽,快將王爺和崔府女郎抬走!”

侍衛們快速的上前,狐白裘之下,崔雲的臉緊緊靠著拓跋屺的胸膛,拓跋屺的一隻手也緊緊的攬著崔雲的肩膀。

任憑他們如何用力,兩個人竟是怎麽都分不開,無奈之下,隻好幾個人動手,將兩人一起搬了出去。

崔府的人一夜之間雖也派出了好幾撥人,卻通通都被大風雪擋了回去。許連初眼見著這兩個人分不開,一邊帶著人回平城王府,一邊便是命人去通知了崔平。

一路快行,樂平王府中的大夫已經早早的等好,拓跋屺和崔雲兩人齊齊的被平放在一張床榻上,保溫,換衣,抹藥。

許連初在一旁盯著,眼見著三個大夫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不由得便著了急,拽住一個就問,“你們折騰了這麽久,怎的還不見王爺醒來!”

那大夫立刻抹了抹額間的汗,“郎將大人,王爺這情況不妙啊!”

這位一說完,旁邊一位竟也接著道,“這位女郎的身子怕是也撐不住了。”

說起來,拓跋屺的身子到底是比崔雲的強一些,再加上崔雲比他多挨了幾個時辰的凍,此刻的拓跋屺還能想辦法治一治,而崔雲就靠著一口氣吊著了。

兩位大夫的話音一落,許連初的眼睛都發了紅,被氣得!

“要你們何用!不是說平城三神醫嗎?治!治!這兩個裏麵沒了一個,後果你們掂量著辦!”

許連初這般說著,轉眼便又開口,“不是凍著了嗎?用熱水泡,讓他們回溫!”

他說著就要命人去準備熱水,三位大夫此刻俱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急急的開口阻止,“不可!萬萬不可,一用熱水,皮都要掉了,還怎麽治!”

許連初深呼吸咬牙,“若是治不好王爺,你們這輩子也就到這吧!”

柔然大軍正在邊界虎視眈眈,若是王爺一病不起,北魏危矣!

許連初話音一落,其中一名大夫便是急急的開了口,“稟朗將大人,在下倒是有一藥方可試,《百草經》中有記,‘不壽之草’食之可延緩衰老,可駐顏,《百草經》傳人秦氏也曾補充說這藥草還可讓身體體溫常年不變。隻是,這藥草乃失傳之藥草。”

許連初臉色頓時更不好看了,“失傳的藥草你還說!”

那大夫頓了頓,“雖說已失傳,但聽聞太原王氏一族府中倒是養了一株,就在那王七郎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