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甘心被算計

楚千言靜靜望著她,眸子古井一般的深沉,“知道追查這銀簪有多危險,你就願意放手?”

“不。”斬釘截鐵,婉容眼睛眨也不眨。

“看到這些死士視死如歸,你能無動於衷?”

“不。”

“你的身世與這銀簪扯上關係,這輩子都會被無數人暗中盯著,恨不得你盡快死去,你還想知道麽?”楚千言的瞳孔中倒映著婉容的笑意,如荒原上開的一朵花,如火如荼的美麗。

婉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突然明白了千言的用意。千言怕是早已知曉她的身份,銀簪的來處,甚至是白芷的下落。可惜,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牽扯了無數人的利益,這些人自然也會前赴後繼地撲上來要她死。千言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陷入絕境,這一切就被他瞞了下來。

婉容臉上的神色越發地變幻莫測,“黑衣人的拷問,還請你費心了。”她不願意再追問,千言變得越來越陌生。隻對她溫柔的千言,冷漠絕情的太子,究竟是至高的權力改變了一個人?

一夜無眠,楚千言陪著婉容說話,知道天色微亮才離開。

夏天悄然烘烤著大地,婉容總覺得胸口悶得要窒息。

“小姐,大少爺今日回府。若他將相府之人丟臉的種種事端,算在您頭上,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子?”蘭怡一早就急忙喊醒小姐,精心梳妝過後又借著小姐看著心情好提醒了句。

婉容不經意看了蘭怡一眼,總覺得她欲言又止,眼底的懷疑一閃而過,她隻是說,“大少爺回府自然是大事,通知下去,讓院子上下更加慎言謹行。”

話鋒一轉,婉容眉眼舒展,漫不經心問道,“院子裏,可是有什麽不幹淨的事情?”蘭怡聰慧有良知,在她麵前卻遮掩不住任何心思。

“小詩近來總往外跑,每每挑在人人安睡的深夜。奴婢沒有早些告知小姐,因為小姐說這些事讓奴婢學著處理。”蘭怡戰戰兢兢說著,雖然小姐平日對她好極了,但她骨子裏還是存著懼意。

“接著說。”婉容輕嗅水晶糕的香氣,麵上露出了半分不解。

“奴婢隻是讓人將院子裏上下盯牢了,不讓別人有下手的機會。小詩不過一個掃地的三等丫鬟,沒有辦法接近小姐。讓人盯著她,反而會打草驚蛇。”蘭怡半分不敢說謊,而這些見識是她跟著小姐慢慢體會的。

婉容看著忐忑不安的蘭怡,輕歎道,“沒有這麽簡單。”在劉雅馨的兒子要回府的日子前買通她的丫鬟,看來她是要對自己下殺手了。

蘭怡仍是有些惶恐,自己這位似畫中走出的美人般小姐,不輕易動手。但,她對小姐從來隻有崇敬感激,不敢生半分親近的心思。

這個丫頭的疏遠,婉容一直看在眼裏,心頭總有些憐憫,“你隻當我是你一個朋友,主仆那一套不必牢牢套在身上。難不成,跟了我這麽久,我還要將你當做外人?”一旦有人對她

生了歹心,她要那人萬劫不複。但誰對她好,她不忘投桃報李。

蘭怡眼睛濕潤,一時隻記得要謝恩。她知道,小姐與三皇子都是心冷得像塊石頭,但畢竟還是有不同的。三皇子狠毒而泯滅天良,小姐卻有底線,讓她有不願背棄的信念。

前院已經熱鬧了起來,眾人守在門口等著大少爺,唯獨婉容不在場。丞相麵色陰翳卻沒有讓人去找,如今這賤骨頭有了薑將軍倚靠,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曲飛揚神色輕鬆地進府,身後卻是風度翩翩的三皇子。丞相吃了一驚,卻笑著將人迎了進去。

曲飛揚跟著娘親就去了她的院子,剛一落座就看娘親怒氣衝衝道,“這個丫頭如今是漸漸聰慧了起來,將不少人的心思拿捏在手心的本事也見長!我和你妹妹被耍地團團轉,這才傳信讓你盡快回府。”在外遊學已久的兒子一直是她的心頭肉,又能為她排憂解難。

“曲婉容雖是個嫡女,卻不能撼動娘親您的主母地位。薑老將軍又還健在,您何必想著對她動手,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曲飛揚粗眉擰在一處,俊俏的麵龐在陽光下猙獰得可怕,“等娘親的地位穩固了,這丫頭還不得任你拿捏?”

家宅內院中,勾心鬥角從來就是女人間事兒,男人根本無從插手。縱使薑老將軍虎視眈眈,也不能日夜住在相府盯著。想活得好好的,還不是聽憑主母的一句話?

夫人眉眼含怒,冷笑一聲,“這賤骨頭如今不知得了誰人指點,聰明地讓人挑不出毛病。隻有她給我們下套的份,我和你妹妹對她無法下手。”這一點認知讓她的得意無影無蹤,要是這丫頭對那段時間的記憶,並未真失去。一旦羽翼豐滿,第一個就要她劉雅馨死無葬身之地。

曲飛揚隻得低聲安撫了娘親,又迅速找到三皇子,想要讓她對自己的妹妹有些心意。

沒料到在路上看見曲娉婷咬牙切齒道,“你好大的本事,連皇上都對你刮目相看,不就是平日經常進宮麽?”

風卷起婉容額前的一點碎發,婉容輕輕笑笑不回答。擦著汗水想要走開,形態優美舉止優雅。卻,被曲娉婷攔住了。

曲飛揚看著三皇子深究的目光,不由得走上去道,“妹妹,怎麽在這裏動氣?失了一個大家閨範的氣度!”

曲娉婷嘟著嘴,咬牙切齒地盯著婉容,不依不饒道,“嫡姐從未看得起我這個妹妹,得了貴人抬舉就總是耀武揚威,哥哥你不能輕饒了她!”若不是見三皇子在場,她幾乎就要衝著婉容扇巴掌了,難得這賤人身邊的一些跟屁蟲不在。

曲飛揚沒料到自己那個體態端方的親妹妹,如今和個潑婦一樣胡鬧,補眠沉下了臉,“你們還站著做什麽,二小姐神色有些問題,還不趕緊帶她下去休息。”也不顧曲娉婷越發要吃人的恨意,他向婉容道歉,“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若是他也和曲娉婷一樣,對她這個明麵上的相府嫡女惡言相

向,被人聽了去也會名譽受損。但,讓曲娉婷下去,又親自道歉,她再不接受就是得理不饒人。讓別人知道如今風頭正盛的她,連這麽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還不是自己吃虧?

“大哥,您言重了。”婉容不慌不忙道,眼底的恨意深深藏在了最深處。這府裏,最難對付的其實就是大少爺,她可是按兵不動地等了好久啊。

這個儒雅大氣的男子,前世踩著她的頭顱嘲笑她睜眼瞎,說她下賤不得好死。是啊,她因為苦苦為他們鋪就富貴之路,才不得好死!

楚之煦總覺得婉容看他們時,那溫柔的目光中隱隱流動晦暗之色,可是仔細去看時卻什都沒有。

沒料到當年沉默寡言的丫頭,如今巧言善變。為了掩飾那麽一點尷尬,曲飛揚朗聲道,“皇上為近來的時疫之事,寢食難安。眾多大臣一籌莫展,恨不得找到在世華佗。不知三皇子,可否想到應對的法子?”三皇子就是因為這件事與他討論,才答應來了相府。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本來楚之煦也不想當著婉容的麵就談及,因為女兒家見識短。

但這婉容若隱若現的聰慧,實在讓他感興趣,當下他就說,“太醫院正日夜兼程地研製新藥,各地方官員已經盡力將感染的人隔離。除此以外,暫無他法。”天花這時疫,每次發生都要死傷無數,他能有什麽法子!

婉容搖了搖頭,抿嘴一笑,“這些法子與以往並無不同,今年又得死去多少人?”她腦中一個奇異的想法一閃而過,笑得更加甜美。

“你有法子?”曲飛揚看了眼婉容,“這可是時疫,不是你女人家隨便玩玩的事兒。”他本是將她留下,讓她聽不懂他們討論的大事而羞愧,如今被反將一軍心中一緊。

楚千言也是頗感意外地瞧著,這個明眸皓齒的婉容,一定要成為他的皇子妃。

婉容的笑意更深了,“每個人喝得水,穿的衣裳都要放在沸水中烹煮,而染病之人用過的物品要統統燒幹淨。”

楚千言失望搖頭,這個法子和以往並無不同,一點兒新意都見不著。

“用鹽水擦拭身子,然後用冰塊給染病之人敷著,就會將病院隔斷。”

楚千言一時間驚訝地不能言語,隻顧得上在她眼睛之間來回審視。這個法子聞所未聞,未曾聽過,誰能將已經中了時疫之人給治好。

曲飛揚一下子神色奕奕,喃喃自語,“我的庶妹曲娉婷,想的法子可行嗎?”說完,曲飛揚牢牢盯著曲婉容,警告她不許多說。

見慣了厚顏無恥的人,卻沒有幾個能像曲飛揚這樣,毫無羞恥地將功勞占為己有。真是有趣極了,曲婉容恭敬地笑了,“的確是大哥所想。”這法子不過是她前世登上後位後,一朝為了救治楚之煦所想的,根本不會再有旁人知道。

楚之煦深以為然,“等我告知皇上,定然將曲兄與庶妹的功勞算在內。”說完後就急匆匆告別了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