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隱瞞,是為了護她

楚千言將她擁得更緊,“夜國聖女,曆來是多國垂涎所在。即便得不到,這些國家也不容許這樣一個能聽天命的人,落到其他國家皇帝手裏。”

“但,最近各國皇室沒有對聖女太過關注,他們甚至不知道聖女已經在楚國,在你身邊潛伏那麽久。所以,她的下落,怕是隻有她一人知曉。”楚千言第一次露出深思的神色,眼眶下的黑色在白皙的臉龐上更明顯。

婉容心中難言的苦澀一絲絲溢出齒縫,眼眸靈動間,纖手輕柔撫上他的眼底,“白芷的下落,我也在調查,這件事情暫時擱淺。眼前有更混淆視聽的局勢,活色生香樓傳來的消息,各路人馬蠢蠢欲動。皇子們對這皇位,似乎已經準備好出手。”

你別卷入這場血腥的爭端多好,分明是手刃豺狼虎豹,生死難測的九子奪嫡。

空氣中曖昧的氣息隱隱流動,楚千言的眸光深遠,久久未說話。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楚千言歎了口氣。

“你先回太子府,早些休息。你的病已經被神醫治愈,日後還有更艱險的路要走。”淡漠的話語似乎要用盡她平生之力,皇位之爭就像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時時刺得她無法安睡。

“我的生母是安貴妃,母族權勢如日中天,父皇也因此頗為照拂她。甚至,我是第二個出生的皇子,父皇都力排眾議立我為太子。”楚千言好像在敘說別人家的故事,言語冷靜,語調平和。

“在我五歲那年,母妃被父皇命人扔到下人房,被人折磨地形銷骨立。但,這件事情連我舅舅們都不知曉。若非母妃喜歡一隻有靈性的鳥,即使將這事實傳達給我,我如今還是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楚千言依舊像是再說故事,平生語調柔和不摻雜半死情感。

她的心間被撥動得刺痛,除了抱著他不說話,她竟然沒有半分安慰他的辦法。

修長的睫毛紋絲不動,楚千言平靜問道,“怕嗎?怕得話就不用聽了。”他希望傳達給她最真實的想法,他們之間隔著的距離正因為太多隱秘。

婉容眨眨盈盈水波似的眼睛,絲滑的臉上挑不出一分畏懼,“這有什麽好怕的呢,有關你的事情我都希望了解一些。”五歲嚐盡人倫喪失的痛苦,皇室之人醜惡的嘴臉,那麽毫無忌憚地暴露在那麽幼小孩子麵前。

這麽多年,楚千言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何況,母胎帶毒,而他一出生也被下了“絕情”這樣毒。這些隱秘,豈是喪盡天良所能涵蓋完全?

楚千言笑了,笑得很優雅,“母妃死後,父皇他們將早已找到替代我的孩童找來,他與我有一模一樣的麵龐。被扔到了荒郊野外,饑腸轆轆又中毒已久的我隻待狼群分屍。但,一個女子的出現,將我這輩子的信念又尋回。”

婉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動了動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像是打翻了的鹽罐子在心中滾動,心中湧動的苦澀讓她一時忘記了思考。

母親曾經說過,麵上苦痛九分的人,並非是真的有多麽傷悲,因為他們隻是想讓別人看見他們的心情。但,心中十分苦澀,臉上還是笑容如春的人,心中滿滿的都是

掙紮。因為,哭泣從來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女子看見我垂死,就懇求一個美婦人將我帶到醫館,美婦人親自為我配了藥。否則,我這藥罐子,怕是活不到你救治我的年紀。”楚千言婉然一笑,璀璨炫目的笑容卻讓婉然看著不知滋味。

天下能治這毒的應該隻有她的母親,現在還有她,“這女子是?”

楚千言終於解脫似的抖抖僵硬的肩膀,“容兒,你還不明白嗎?”目光楚楚,落在了她眸中。

“原來你早就認識了我。”婉容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又迅速擦去,生怕千言看見了更難受。

楚千言輕笑,“我很好,這麽多年都光鮮亮麗杵在父皇麵前,已經是對他內心最好的折磨。”

“你在早些睡下,宮變近在眼前,不少人要有所行動。”話音剛落,他就將婉容扶著睡下,健步如飛地離開。

冷風鋪麵而來,清瘦的黑影在楚千言眼前一閃而過,“你來相府做什麽?”

黑影落下腳步,清冷的俊公子凝目一笑,“你在相府安排了這麽多人手,我就不能來回看看麽?”嘲諷的笑容在夜闌生嘴角化開。

含糊其辭的夜闌生,輕輕打量著楚千言麵上的神色。

“京城禁軍首領夜闌生,也有半夜闖入重臣內宅的習慣,難不成大皇子沒有讓你考察更有價值的事?”楚千言冷眼瞧著夜闌生,這個男子三番五次地想闖入容兒的生活,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若非夜闌生暗中救過容兒數次,他不會這麽多次讓他繼續逍遙。

夜闌生勾了勾嘴角,不禁翻了個白眼,“你感受不到四麵而來的殺氣麽?有人忍不住要對曲婉容動手了!”沒有心情繼續“寒暄”的他腳尖輕點間,已經落在了妙音閣上。

楚千言歎了口氣,這裏已然布下天羅地網,就等那些殺手出現。這些殺手也許是覬覦他的人買來,更可能的卻是對那枚銀簪有關之人。

春夜的涼風在樹林裏慢悠悠轉出,一隊躍動極快的人影猛然從樹林穿梭而出。就在他們快到闖進院子時,四麵八方黑壓壓的影子落在他們麵前。劍上冷冽的光澤上是壓抑不住的殺氣。

黑衣人對視一眼,猛人衝殺上去,軟劍的聲音在妙音閣並不響亮。而婉容被楚千言焚的安然香所迷,正處於深度睡眠中,什麽都聽不到。

妙音閣是相府內最單立而僻靜之處,沒有人會在夜深人靜時來此,所以這些黑衣人注定有去無回。

夜闌生目光複雜地看了眼楚千言,悄然推門而入。楚千言歎了口氣,並未插手。夜闌生是風流成性,但從不染指良家少女。他是殺人無數的儈子手,但世間這樣的人太多了,為誰賣命為誰手染鮮血。

夜闌生進了屋子,聲音極輕。婉容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不說話。

“夜半闖入我閨閣,這妥當麽?”婉容無法對冷血的夜闌放下戒心,更不知夜闌生救過她。

夜闌生輕笑,笑容美得叫人驚心動魄,“你不是對那支銀簪很有興趣麽?老婦人已死,你什麽都查不出來。不如,我和你做個交易?”

婉容靜靜站在窗前,目光悠遠,久久不回答。

夜闌生也不著急,兀自坐下飲茶。全然沒有半分陌生的動作,婉容卻沒注意到。

眼中的不忍一閃而過,夜闌生終於還是軟下了口氣,“這次交易,收益最多的難道不會是你?”活色生香樓已經被她收入囊中,他知道。樓裏人脈寬廣,消息暢通,他也知道。但,查詢銀簪之事,隻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

“這些人就是為銀簪之事所來吧?倒像是死士一般,被砍傷也沒有多餘神色。”一點兒也不驚訝,婉容平靜地看著夜闌生。

加派了這麽多人手都查不出個究竟的事,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個跟多人保護的隱秘。鹿樓,活色生香樓,還有太子的眼線全都查不清楚的秘密,還會有多少人為之而死?

婉容眼中一絲極淺的悲哀,被夜闌生捕捉到,他秀指繞發,沒有多言。

“什麽交易?”她不願意與虎謀皮,但被逼到絕境隻能為所畏懼。

夜闌生遠遠瞧著楚千言正冷冷看他,最終將眼神落回了婉容身上,“你答應不再動相府之人,我便可以將這支銀簪是誰所製告知你。等你找到這工匠,一切便會水落石出。”

婉容像是聽了一個極大的笑話,“相府之人與夜闌公子有何瓜葛?別說我不信,你夜闌公子會將我爹看在眼裏,我也不信夜闌公子對我庶妹動心。這相府最值得待價而沽的人,夜闌公子不在乎,為何偏偏在乎這麽個相府的安危!”她不能就這麽答應,那麽大的血仇日日掛在她心尖上。為了自己的身世與銀簪,她就放棄鋪好的複仇之路,怎麽也沒得商量。

她恨不得破口大罵,告訴他這些人是怎麽對待她,日有人恨不得她早些死。但,她什麽都不能告知他,太多的事情不是有道理就可以占足先機。

外麵得打鬥聲漸漸小了,夜闌生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那邊當我沒有提起這次的交易,願你真的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這簡直是氣急敗壞的神色將婉容一驚。在她的記憶中,最冷靜而絕情的正是這位夜闌生。一言不合他就動了怒,前所未有。

“我答應你,再也不動相府之人。”相府之人不可以動,但,一朝丞相不再是丞相。甚至,他們連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那可就不算違約。

夜闌生就像是帶毒的子蘭花,讓人忍不住靠近,卻暗暗將一身的毒藥撥給了靠近之人。她深知這一點,所以明麵上還不能輕舉妄動。

“怎麽沒有入睡?”楚千言推門而入,聲音淡到婉容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這些黑衣人是為那支銀簪而來吧?可以活捉的?”婉容臉上慢慢浮現了一絲殘忍,想要阻礙她追查真相的人,她要一個個揪出來。

楚千言卻答非所問,“方才我在你焚的香裏,加了一些安然香,你卻沒有安然入睡?”

婉容皺眉不語,千言在她屋子裏不定聲色加了香。若不是她在前世在宮裏摸爬滾打了半載,也真的熟睡不知今夜之事。雖是他的好意,但被信任之人不知會就下了東西,說不生氣都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