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梅花妝

桓郡主此刻就如同馴化鯤鵬的紅衣仙子,神色從容,方才的淒迷神情仿佛隻她的錯覺。

沁回神,見桓郡主還抬手,忙恭敬的上前抬起手臂,讓桓郡主的手搭在上麵,緩緩的走出這青灰色的假山縫隙。

人已走遠,空曠的縫隙又恢複平靜,一襲墨色從頂而降,手裏拿著一雙宮靴,赤著腳站定,正是巫漠曆。方才他隱身在這空隙上方,將這裏麵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無論是兩人的神色,還是對話內容,他都沒有錯過。

麵上帶著玩味的笑,狹長鳳眸精光流轉:“有點意思……”

念夕回到落雁宮已過午飯時間,雅正在宮門口張望,見到念夕的身影忙迎了上來,替換了沁的位置,扶著她往裏麵走。

念夕的心思一時在襄王那裏,一時又在洛婕妤的事情上,一時又想到了巫漠曆。

在榻上剛坐定,雅就忙命人傳膳,被念夕擺手製止住了,喚來元寶問道:“南胡國的使者住在何處?”

“回郡主的話,皇上將招待南胡國使者的任務交給了襄王,襄王將南胡國的兩位使者安置在北麵偏殿的宮苑裏,其餘南胡國的隨行住進了襄王的府邸。”

北麵偏殿在後宮以北,挨著白象塔,不在後宮之內,但和後宮極近。外戚男子,在沒有皇上的命令下是不允許隨便出入後宮的,巫漠曆為何會出現在禦花園內?

想到他曾頂著夏煬的名字出現在後宮的馬廄之中,後宮之中一定有他的內應,那他出現在後宮之中也就不稀奇了。隻是,他為何先南胡使團一步出現在天淵,意欲何為?

元寶回了桓郡主的話垂首站在原地,看著郡主微皺眉頭,以為是對自己的回答不甚滿意,於是補充些八卦的內容說道:“聽聞,南胡的七皇子,是極其倜儻風流的人物,皇上特賜三十歌姬,日夜笙歌。”元寶說的極其含蓄,念夕仍舊聽懂了他話裏的內容。

念夕聞言,想到了和他的兩次會麵,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雖然不知那男人

的本性,但她卻可以斷定,他絕對不僅僅是表麵的那般,是一個酒色之徒。

與洛婕妤分開已過三日,儲秀宮絲毫沒有消息傳來,念夕不急,七日之約尚早,她不信洛加章會寧死不屈,不然他當初就不會豬油蒙了眼睛,參與到誣陷靈家的事情裏了。

念夕閑來無事,手裏拿著半卷書,倚躺在紗簾後的秋光裏,元寶掀簾而入,低聲,怕驚擾了這一室靜謐:“郡主……”

念夕半抬眼瞼。

元寶忙稟報:“皇後娘娘又賞賜東西過來了。”

微皺眉,這已經是第三波了,皇後不知抽了什麽邪風,先是賞了金簪玉步搖一匣,接著又是新進貢上來的紅錦若幹匹,“這次又賞了什麽?”

“一盒蘇州特供的胭脂水粉,一盒畫眉用的青螺黛。”

全是些穿戴的東西,按理說皇後掌奪後宮的吃穿用度,賞賜東西下來倒也沒什麽稀奇,隻是百花宴上兩人已經公然撕破了臉,她再這麽做,就顯得有些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了。

“除了賞落雁宮,還賞了其他人嗎?”

“還賞了芙蓉宮晗郡主一份,賞了儲秀宮洛婕妤一匹挑織絡紗。”元寶早已打探清楚,看的出來,確實是一個精明的下人。

不是單單賞給落雁宮,念夕一時捋不清頭緒,索性再觀望一下事態的發展,問道:“皇上現在在何處?”

“皇上下早朝就去了議政殿。”說完,元寶又提醒的說道:“今天是太後娘娘出齋的日子……”

太後娘娘一心向佛,每月都有固定的時日進佛堂,戒葷食,數日後出齋,每月出齋日的晚膳,皇上都會去鳳藻宮陪太後娘娘用膳,已經一個不成文的定律。

念夕讚賞的看了元寶一眼,起身對宮女說道:“更衣、上妝。”

宮女們忙斂聲屏氣的上前服侍,展開衣箱,入眼的盡是紅色,深紅淺紅,寬袖窄袖,闊邊垂紗,各型各款應有盡有,念夕眼睛瞟過,指著一件湘紅金絲秀紋

抹胸單紗宮裙道:“這件,畫梅花妝。”

上妝的宮女忙垂手應下,先用香粉敷麵,慢慢推開抹勻,使得白皙的皮膚更添光澤細膩,接著用青螺黛畫了個含煙眉,波光瀲灩的眸子被含煙眉襯的猶如籠上了一層霧氣,再用絲綿沾一點紅藍花汁,讓雙頰飛上兩多緋雲,少女的羞怯躍然臉上,嫩若桃夭的唇輕抿了一下胭脂紙,添上唇妝,最後,也是點睛之筆,在額間用胭脂色畫一朵多瓣梅花。

妝成,換上宮裙,靈念夕一轉身,殿內宮女皆垂首,驚豔之美,美得讓人覺得直視都是一種褻瀆。

雅憂心的看著念夕的妝容,視線凝在了那見抹胸宮裙上,胸口的皮膚在湘紅的薄紗映襯下白皙如玉,少女起伏的胸線如起伏的山丘,饒是女人看了都會呼吸一窒,若是男人見了……雅好像窺見了念夕的心思,震動失神,口中不自覺的驚呼:“小小姐!”

念夕正看著鏡中的自己,銅鏡中含苞待綻的身體,在她眼中就如同魚鉤上誘人的魚餌,隻等著扔下河,等著魚兒咬上鉤。聽到雅的驚呼聲,回神,見到雅驚恐的神色。

恍若不知道雅心中所想,綻開一個童真的笑,伸展雙臂,讓衣袖垂下:“雅,我好看嗎?”

雅沒有回應這一句,搖頭直視念夕的眼睛:“小小姐,不要……”

念夕輕歎了一聲,眼底是安撫的神色,不能說其他,隻軟軟的叫了聲雅的名字。

心裏補充的說:雅,朝音靈家已經不複存在,而我也不再是那個榮寵一身的靈家嫡女,若我顧忌這些,當初就不會自曝蹤跡被尋回宮,我入宮那日就堅定了我此行的目的:為靈家報血海深仇。我身後沒有千軍萬馬可倚仗,唯一有的,隻是這副皮囊。

而勾引皇上,是能達到權利頂峰的最快途徑。

心中萬語千言,都沒辦法訴說,念夕看了眼殿門外,琉璃瓦切割成方塊的湛藍的天空,這是一條成魔路,刀山火海都不覺辛苦,願隻願早日能和父親、母親想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