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抗爭不過

李婆子氣急敗壞的出去不提,獨留下訪蘭一個人在屋裏生氣,想起清劍蠢笨的性子和貪玩惡劣的行為,決定誓死不嫁,思前想後,知道自己一個奴婢身份是無法與苗姨娘和清劍抗衡的,隻得求助於一直善待自己的梅家大小姐紫潔。

訪蘭很快便從慌亂與迷茫中走出來,快步回到紫潔的房間,紫潔正吩咐小丫頭去看看廊下的畫眉鳥可曾添了水食,看到訪蘭神色有些不對便問道:“怎麽?你姑媽找你有什麽事情不曾?素日的也不走動,今日巴巴的一大早便趕了來,定是有些緣故。”

訪蘭也不言語,見人都出去了,才將她姑媽的來意一五一十的都和小姐說了。

紫潔聽了便默不作聲,素日溫順柔和的她,一時間真不知道如何解決訪蘭的困境,隻是拉著訪蘭的手歎息道:“這可如何是好?我那三弟弟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你要是嫁給他,倒是誤了你的一生。”

紫潔溫潤光潔的臉上布滿了愁雲,平日不願濃重修飾的淡淡的眉毛微微蹙起,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憂鬱。

訪蘭見小姐如此真心關懷自己,心下十分感動,用一種近乎可怕的神情,靜靜的凝望著窗外剛剛發芽的一叢綠樹,自言自語道:“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三少爺的。”

紫潔於是握緊了訪蘭的手,似乎是在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主仆兩個人在屋內正不得主意時,一把黃鶯般的女聲自外傳來,待訪蘭慌忙的擦完眼睛時,紫靈已然帶著修竹和巧珍站到了麵前。

素日與訪蘭親厚的修竹見她淩亂的頭發與勉強的笑容,不解問道:“這是怎麽了?姐姐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情嗎?”又一下拉過訪蘭的手,仔細的端詳著她的臉:“可是方才哭過?眼睛紅的這樣厲害。”

紫靈亦是仔細的看了幾眼訪蘭,訪蘭遂將頭低的更深,那一低頭的神情,無端端的讓人聯想起風雨下俊潔的幽蘭,不勝憐惜。

紫潔招呼紫靈坐下,小丫頭巧珠進來獻茶,紫靈端起茶碗靜靜的品了一口,心內暗自思忖到底怎麽回事,實在想化解這種悲傷的氣氛,便放下茶碗歡快的戲謔道:“快把你們的好點心拿來嚐嚐,莫不是你們主子奴才一起裝出來一副悲傷的樣子,混過去了,便省了自己的好點心。”

紫潔和訪蘭聽了都笑了,紫潔伸出芊芊玉手輕輕擰了一把紫靈的臉,溫婉說道:“靈丫頭一張嘴,都快趕上大嫂子了!我們這裏哪有

什麽好點心,有的隻是這點子你看不上的茶葉罷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紫靈嬌笑著躲閃,身子靈巧,手上一對鑲玉手鐲鎏金剔花,刀工精湛,扶桑花枝葉生動,翡翠淺淡豐潤,一不小心碰撞在桌上的瓷碗上,發出清越好聽的聲音。

兩人嬉笑畢,各自歸座,氣喘籲籲的紫靈莞爾一笑:“大嫂子任憑怎麽能幹,一個人要打理著梅府上上下下上百口子人也難免有不周到的時候。這不,看你們剛才的神色,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姐姐不妨說出來,或許妹妹能幫上一二。”

紫潔打發了屋裏的小丫頭,隻留下了修竹,細細的又將方才的話說了一遍,最後微微歎息道:“素日的姨娘來我這裏拿些東西,我也不計較,原是長輩。隻是這次,她要的是我的訪蘭。”

紫潔綿密的歎息如雨後窗欞下點點滴下的水珠,仿佛不經意間,便會衝垮她並不堅固的心。

紫靈聽了也是微微皺了皺眉,想起苗姨娘在自己母親生前暗地裏百般的手段,自己的三弟弟清劍也從不與自己親近。

往事倏然間湧上心頭,深埋在心底的不滿一點一點侵蝕著原本已經快要淡忘的記憶。

紫靈如鴉翅的睫毛隱隱跳動,半日恍然微笑道:“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難道還有小姐未出閣,小姐的丫鬟便先去嫁人的道理?殊不知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許多丫鬟要跟著小姐一起陪嫁去婆家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依我看,隻說訪蘭還要伺候小姐便足以堵上苗姨娘那張嘴了。況且,即使是丫鬟配個小廝這樣的小事情,也要當家的奶奶同意才行,何況是三少爺要討小老婆這樣的大事,怎麽著也輪不到她苗姨娘說說就作數的。姐姐聽聽,可是這樣的道理不曾?”

紫潔細細的聽了紫靈連篇的大道理,頓時豁然開朗。

訪蘭對著紫靈深深的拜下去,泣涕道:“多謝二小姐點醒,救了我一命。”修竹趕忙扶起了訪蘭。

紫靈撅起小巧的嘴唇,又看了一眼麵色漸漸開朗的訪蘭,一襲青色裙子上整支的蘭花從腰處一直逶迤到裙角,有別於其他女子那種遍地撒花的繁複圖案,越發顯得清新不俗,長身玉立,似挨過風雨後堅強怒放的蘭花。

紫靈微笑著對紫潔說:“姐姐,不如我們現在就一起去問大嫂子,看大嫂子如何說,趁著這個事情還沒有眉目,早早的斷了他們的念想。這件事情,怎麽著也該叫大嫂子知道一下,讓

她看看她這個家到底是怎麽當的。”

紫潔信服的點點頭。

再說這李婆子在訪蘭那裏碰了一鼻子灰,氣急敗壞的出了中清別院的大門便直奔苗姨娘那裏而去。

這苗姨娘便住在梅府東路建築最後一個院子的東廂房,正房是已故的王夫人的住所,作為妾氏的苗姨娘自然隨著當家夫人住在廂房裏,雖是王夫人已然去世,她亦是沒有權利擅居正房。

其子三少爺清劍便住在對麵的西廂房裏,這還是在王夫人故去後,清劍才求了老夫人搬去和自己的母親同住,本來清劍是住在前麵院子的東廂房。卻說這前麵的院子住的是誰?原來是梅家的二少爺,即清羽的住所芙蓉館。

苗姨娘也是五開間的廂房,院子裏遍植翠竹,是已故的王夫人的愛物。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蒼翠的蕭蕭竹葉在雨夜裏曾經讓那位從小習武、酷愛戎馬的塞北侯的愛女,做了多少夢回連營的舊夢!

隻是再輝煌的金戈鐵馬,也抵不上他一縷真愛與柔情。為了他,盡棄戎裝,為了他,遠嫁京城,安心做起了侯門深宅裏相夫教子的麓嶽侯夫人。

王夫人去世後,苗姨娘曾婉轉的提出,要將滿院的翠竹砍去,換上四季的花樹,得到的隻是全家人一致的反對。

此時,滿心歡喜的苗姨娘正坐在廊下逗著那隻被她悉心調教的鸚鵡,整個梅府也隻有它這個小小的生命才會真心的逢迎著對她叫好,不無悲涼。

抬眼見李婆子慌張的過來,隻當她是來報喜。

苗姨娘捏著帕子笑著將她帶到了屋裏,本是喜滋滋的坐在那裏喝茶,待到李婆子囁嚅著說出訪蘭不願意嫁給清劍時,頓時杏眼一翻,氣的差點將茶碗摔了,怒罵道:“好個不是抬舉的小蹄子!封你做姨娘是給你的臉麵,想不到這樣不識抬舉。”

嚇得李婆子頓時跪在地上,兩條腿瑟瑟發抖,顫抖著哀求道:“苗姨奶奶千萬不要怪罪,您高抬貴手,您千萬不要怪罪老奴才是,老奴可是一百個願意。”

苗姨娘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李婆子,揮手冷笑道:“罷了,諒你也沒這個膽子,隻是訪蘭這個丫頭也忒瞧不起我們三少爺了,隻怕是自古嫦娥愛美男,她那樣的好模樣,戀著大少爺和二少爺也未必可知。我倒是非要把她弄到手,她也才知道我的手段。”

聽苗姨娘如此說,李婆子早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