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懷孕小妾
卻說苗姨娘因前日去喬氏的房裏巴結不成，反而受辱，暗自生了一肚子的悶氣，今早上又聽說老夫人將管家的權力交給了她，自己享清福去了，更加生氣。
苗姨娘正在房裏和丫鬟眉鳳一起做針線，清劍橫衝直撞的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吵著讓倒茶，冠子也不正，臉上都是土，身上熱汗淋淋，一看便知道又和府裏的小廝去街上胡鬧去了。
苗姨娘瞪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也不理會。眉鳳便站起來輕車熟路地給清劍倒茶。
這眉鳳自從被梅家買進來就被指派給了苗姨娘，從小就侍奉苗姨娘，生的是嫋嫋婷婷，眾人都道是個美人坯子，有大家小姐的風格，卻偏生跟了最沒地位的苗姨娘，眾人都隻替她感歎命苦。
眉鳳侍候完了清劍的茶水，苗姨娘就打發她回了自己房間做針線活去，無非是趕著給自己娘家的子侄做些衣帽鞋襪之類的，自己則單獨在房裏數落清劍。
小丫頭夏荷趁著來苗姨娘這裏討要完碟子的機會，悄悄推門來到眉鳳的房間，眉鳳正低著頭在床上做針線，瞥了一眼見是夏荷，便不起身。
夏荷因和眉鳳玩耍慣了，也不理會，自己坐在了眉鳳的身邊，因見她床上掛著的一個半舊的粉色香囊，做工十分精巧，便嬉笑道：“好姐姐，趕明也給我繡一個，如何？”
眉鳳並不抬頭正眼看夏荷，隻輕輕掃了一眼她手裏那對流光溢彩的瑪瑙琉璃碟子，正是前幾日自己替苗姨娘借來給她侄子擺喜宴用的，便嬉笑著假意嗔道：“好沒意思的小蹄子，自己的主子如今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我們姨奶奶這裏都沒有你們這樣珍貴的碟子，你卻厚著臉皮來我這裏要東要西的。好沒意思！看我真該撕爛你的嘴，看你還說不說！我這裏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隻說到這句便又止住了口，警惕的抬頭望了下窗外。
夏荷輕輕推了一下眉鳳，靠近她白玉般白皙的秀臉，隻見她額頭的碎發軟軟的如三月的嫩草，眉心的紅痣如胭紅的紅寶石花鈿，天然一股風情，悄聲問道：“好姐姐，聽說前日你們那位主子去大少奶奶那裏去了？”
眉鳳隻輕輕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話，手裏的仙草雲鶴圖案栩栩如生，五色雜糅，鮮活亮麗。
卻是這夏荷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論理，咱們做奴婢的也不該多說什麽。”
眉鳳雖專注地刺繡，卻暗自悄悄好笑，不該多說什麽還這麽多話？若是該多說
什麽，豈不是要說上三天三夜沒完沒了？
夏荷口若懸河般說道：“隻是咱們的大少奶奶也太不給你們苗姨奶奶臉麵了，就連那個小采蓮也跟得了多大的臉麵似的，以為跟著大少奶奶就高了咱們一等，誰不知道咱們都是一起買進來的丫頭，沒根沒業的在這裏麵，誰又不是像人家芸兒姐姐那樣家生家長的就在這裏，人家的親娘奶了咱們兩個少爺。”
眉鳳聽得夏荷抱怨的越發激動，聲音也一浪高過一浪，隻得粉麵刷白的打斷道：“好個口沒遮攔的小蹄子，也不怕隔牆有耳。”說著怒了努嘴向曹姨娘那邊，瞪了一眼如此多話的夏荷。
夏荷無奈的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果然止住了話，站起身拿著碟子匆匆趕回去複命了。
卻說這小丫鬟夏荷的主子是誰？原來是清軒的小妾曹姨娘。
因著身懷有孕已經七個多月，曹姨娘早早的就從喬氏院子裏的西廂房搬出來了，被清軒單獨安置在梅府西北角一個僻靜的小樓內養胎，即眾小姐的中清別院的後身處，一個小巧玲瓏的二層小樓。
曹姨娘身邊有幾個小丫頭和老媽子伺候著，清軒每日都花樣百出的讓廚房流水樣的送吃的，生怕虧待了曹姨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清軒成家幾年來這是第一個即將誕生的子嗣，自是百般寵愛曹氏，這曹姨娘也生的甚是美麗，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嫵媚，清軒對她也能稱得上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精明能幹的喬氏在府中雖是風光無限，管家井井有條，怎奈一直無子，連個女兒都沒有生下來，實乃生平大憾，眼見著本就得寵的曹姨娘肚子一日大似一日，清軒終日都在曹姨娘身邊安撫，喬氏隻能是暗自憤恨。
晚上，清軒在喬氏這裏吃過了晚飯，胭脂剛要命人打水洗漱，清軒便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一眼張羅的胭脂，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淡淡道：“今日不在這裏住下，你趕緊找來去年的紫玉如意。”
胭脂偷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喬氏，喬氏入鬢的長眉黑而狹長，更顯得滿是蜿蜒不盡的怒氣，隻是這怒氣在清軒望向她的時候已然飛快的轉化成了正室夫人應有的寬容與大度。
喬氏清笑著對清軒與胭脂說：“本來就說這紫玉如意最是安枕，想派人給曹妹妹送過去的，隻是家裏上下這許多事情，我倒是給混忘了，一會大少爺可要好好的在曹妹妹麵前替我解釋一下。”嘴角雲淡風輕的笑意保持在最應有的弧
度。
清軒溫顏一笑，對仍站在那裏的胭脂不滿道：“還不快去？大少奶奶忘了，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也不說提醒一下，還得叫我親自來問。”臉上的怒氣似冬日的冰雪，令人膽戰心寒。
胭脂本就彎月的眉毛看不出來是悲是喜，旋即帶著一股歉意與自責對清軒與喬氏賠笑道：“都怪奴婢，奴婢知道大少奶奶早就想把紫玉如意送給姨娘安枕，奴婢也忘了提醒了，奴婢這就去找。”
很快，清軒心滿意足的帶著小丫頭托著紅綢布下一對世上少有的紫玉如意，揚長而去，隻留下如泥塑般怒目的喬氏，心情如圓木桌上的杯盤狼藉一片，七零八落。
胭脂在夜晚無人時細細勸道：“大少奶奶也不用真心和大少爺生氣，憑她是哪個姨娘，再大也越不過您這個正室夫人，隻要有老夫人在，大少爺他也不敢太過分。曹姨娘她現在是受大少爺的寵愛，但是您隻要管好這個家，人人敬畏您，就不怕她真的使什麽花招！”
喬氏默然點點頭，半日冷笑道：“我還怕她不成？大少爺這幾日是多給了她些臉麵，她就在這耀武揚威的要這要那，今日哄著大少爺要我的紫玉如意，明日還不知道要什麽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破落秀才的閨女，也想在侯門王府生事！”
洗去鉛華的喬氏素麵朝天的樣子倒是平白的多了幾分淒楚。
胭脂趕忙連連點頭：“正是這個道理，大少奶奶果然明白。依大少奶奶的家世，大少爺也不敢太過怎樣。何況是曹姨娘？”
喬氏斜睨了一眼胭脂，笑道：“好個小蹄子，從家裏到這裏，跟了我這麽多年，越來越有我的心性了！”
胭脂利落的又熄了兩盞燈，臥室裏頓時昏暗了許多，越發顯得屋內冷清幽靜，銅鏡裏喬氏的容顏也有些模糊不清，隻聽胭脂繼續笑著勸解道：“其實她目前還是怕您的，這兩年，柳姨娘和趙姨娘的手段您也清楚，也隻有她還是安分的，要不，也不能還在這府裏留這麽久了。”
喬氏親自放下帳子，海紅紗帳上金線繡著的筆直而光滑的連理枝幹，枝頭上兩隻翠羽紅纓比翼鳥交頸相望，神態親昵，越發讓心煩的喬氏五內俱燥，隻聽她淩厲的冷笑一聲：“這才是她的厲害之處！迷得大少爺眼裏隻有了她，曾經那麽寵愛的柳姨娘，還不是因為她就被攆出去了。”
胭脂若有所思的歎口氣，默然點點頭，很快便服侍著喬氏睡下，一夜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