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瑟兒與鋤菱
話說第二日一大早清羽便去了董家拜壽，即自己恩師董雲峰家，雖然現在隻領著禮部典儀一個閑職，到底是從小耳提麵命教導過清羽幾年，情意非比尋常，至吃過午飯後下午才回來。
玲瓏正擺弄著大管家新送來的幾盆剛剛發芽的山茶，讓如夢端端正正擺在廊下，又招呼著如煙澆水，看清羽從外麵回來了，含笑道：“二少爺回來了，快去二小姐那裏看看吧！聽說二小姐那裏得了好東西呢！”說罷輕輕笑了，似芙蓉館雕梁畫棟的簷下那一串迎風晃動的風鈴般悅耳動聽。
清羽最是好玩，急急地脫下出門的灰色錦緞披風，換上了一身家常的青色衣服，邊穿還邊急不可耐的問玲瓏：“什麽好東西？”玲瓏與環翠俱是笑而不答，故意賣關子，引得清羽更加著急。
清羽也不惱，去老夫人那裏說了句話便趕去中清別院，修竹正掀簾子出來，迎著清羽含笑道：“真真是得了個東西，大家都來看稀罕呢！”說著向裏麵道：“二少爺來了！”
清羽溫顏問修竹：“紫靈妹妹得了什麽呢？”修竹卻也是笑而不答，隻讓他自己去看。
清羽穩穩的走進去，隻見紫潔和伊諾都在裏麵，三個人正圍坐在一個大理石山水圓桌子旁，看一個巨大的風箏呢！那風箏足足比普通的風箏大了兩倍還不止。細看去，妙目閃光，粉色撩人，兩個寬大的衣袖似兩個巨大的羽翼，還垂下兩條細長的絲帶，飄飄灑灑。
“好大的風箏！”清羽一見到就讚歎，還假意嗔道：“以後有這樣的好玩的，不叫我，我可是真要惱了！今日董小姐還說有機會要約你們去她府裏放風箏和賞花呢！”
紫潔笑著說：“二哥哥也來了，定是尋梅和你家玲瓏說的。剛才叫尋梅去你那裏送碟子！可巧你這麽快就來了！不是我們不叫你，你不是去了董家拜壽嗎？難道我們巴巴的差人去壽堂上叫你不成？”
紫靈也說：“就是這個道理。”紫靈也不理清羽所說的董小姐的茬，拉著清羽坐下撒嬌說：“二哥哥，我們現在隻有一個風箏，你那什麽都有！再送我們幾個吧！我們姐妹好一起去放風箏。”
清羽素日也是個愛玩的，聽得如此說，忙讓人去告訴鋤菱，趕快的去外麵買幾個風箏，鋤菱得了吩咐，一溜煙的去了。
清羽坐在大理石山水圓桌前，看著抿著嘴低頭淺笑的伊諾，胸前一個鏤金蓮花扇麵形金飾下綴著一顆閃閃發光的紅寶石墜子，配著她略施脂粉的紅潤麵色，愈加嬌俏。遂柔聲對伊諾道：“伊諾
妹妹，不知你在江南放不放風箏呢？”
伊諾抬起臉，含笑著對清羽道：“在江南自然也放風箏。拂堤楊柳、春煙如醉，最是一年的好時光呢！”說這話時眼眸裏盡是喜悅的光彩，隻是隨即又黯然道：“隻是家裏的風箏都不曾帶來。”
清羽聽得伊諾清妙的聲音，想象著江南美景，心中不覺神往，“想必江南的風箏自是和北方不同？”
伊諾不覺莞爾：“表哥真會說笑，江南江北的風箏大概都是一樣的吧！”
此時，如醉的春陽正漸漸西去，斜斜的打在紫靈繪滿瀟湘山水的海天一色碧紗窗上，出岫的雲朵上薄薄霧氣似乎都在陽光下彌漫開來，意境甚好。
紫靈也笑著說：“二哥哥這話問的好癡。”
偏有那清羽是個死心眼的，今日也不知道怎麽了，隻是繼續正色說道：“自古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你道我癡，卻不知我是真正覺得南方山明水秀，要不怎麽盡是像伊諾表妹這樣才貌雙全之人。”
伊諾見清羽又誇讚自己，便紅了臉低頭不語。
紫靈話題一轉，拿著大風箏對清羽說：“這個美人風箏倒是真正好看的很，一會我倒是舍不得放呢！難得修竹的兄弟在外麵看到這樣一個大風箏，比平常的大兩倍不止，就買了來給修竹讓給我玩！”
清羽看了一眼在邊上笑著侍立的修竹，隻見這丫頭穿著粉色的襖，略深一色的裙子，身材雖是也如紫靈般嬌小，卻很有幾分紫靈的靈巧活潑的樣子，知道她是紫靈跟前最得臉的丫頭，便笑這說：“修竹姑娘這身衣服倒是很像這個美人風箏呢！”
修竹忙笑道：“二少爺可真會拿奴婢取笑。若是奴婢是美人，二少爺屋裏的玲瓏姑娘豈不是仙女下凡了？”
紫靈卻真心讚歎道：“這個風箏是個死美人，修竹卻是真真正正的美人！還是一個能幹的美人！”修竹隻管笑，也不像平常的丫頭那樣羞手羞腳、扭捏作態。
正當大家說話取笑的時候，淡菊進來說：“鋤菱來了，在咱們院子門外候著呢，沒敢隨便進來。”
眾人於是一起來到了院子，遠遠地看見鋤菱手裏拿著幾個紅紅綠綠的風箏，探頭探腦的正往裏麵張望，一見清羽便大老遠的笑，清羽一徑走了過去。
瑟兒本來跟在伊諾身後伺候，見是鋤菱來送風箏，便歡笑著對伊諾說：“好幾個風箏呢！我去幫二少爺拿一拿吧！”未等伊諾點頭便像出籠的小鳥一般飛奔著跟了上去。
紫潔笑道：“這個
小丫頭倒是活潑可愛得很，倒不像我們家那些個悶聲不響的。”
伊諾忙謙虛道：“我這個丫頭倒是從小跟著我，被我慣得有些不成樣子了，一聽到好玩的，便坐不住了。姐姐屋裏，像她這個年紀的小丫頭，都是成熟穩重的，哪裏去找她這樣的瘋丫頭。”
瑟兒於是一溜煙跟在清羽的身後，清羽看到鋤菱手裏拿了三個風箏，一個老鷹的，一個蝴蝶的、一個蜻蜓的，都很好看，隻是不如紫靈小姐的那個大而已。
瑟兒便搶先拿過那個蝴蝶的在手，歡喜的道：“這個好看，我們小姐一定喜歡！”
清羽邊看三個風箏邊說：“那這個蜻蜓的就給紫潔妹妹吧！這個老鷹的不像閨閣小姐玩的，就留給我吧！”
鋤菱便嘻嘻的給了清羽兩個風箏，偷眼看了一眼喜笑顏開的瑟兒，隻管撓著腦袋。
瑟兒看了一眼撓腦袋的鋤菱，嬌俏一笑，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這個蝴蝶的風箏不錯！”
鋤菱也嘿嘿一笑：“姑娘喜歡就是這個風箏的福氣了，改天再拿更好的風箏給姑娘玩！”說罷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瑟兒。
瑟兒也不回答，快步走了回去，將這個蝴蝶的風箏拿給伊諾看。胖嘟嘟的小臉紅撲撲的，許是剛才走得急，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伊諾看了一眼蝴蝶，又看了一眼紫潔手裏的蜻蜓，歡喜道：“我最不喜歡杜子美的沉鬱頓挫，唯獨喜歡一句‘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今日蝴蝶和蜻蜓可算是齊了。”
清羽在邊上聽了，也道果然是好詩。
四個人於是一起在中清別院放風箏，好不熱鬧。伊諾在家時便經常放風箏，瑟兒亦是從小調皮的很，和伊諾一起早早的就把風箏放上了天，喜得伊諾麵色如花。紫潔的蜻蜓和紫靈的美人不一會兒也飛在了空中，偏生清羽的老鷹怎麽也飛不起來，急的清羽隻得抱怨鋤菱買的風箏不好。
伊諾抿著嘴，仰頭看著自己的風箏飛得最高，和瑟兒一起拽著風箏線，對清羽說：“清羽表哥的老鷹想必是不屑與我們這些草木之蟲為伍了。”說罷又抿著嘴淺淺一笑，繼續放自己的風箏。
清羽本是著急，見伊諾放的好，歡喜得麵若春花，嬌俏可愛，早已經將自己的老鷹丟在了一邊，不覺看呆了。
琴兒在一邊看著笑的歡快的瑟兒，遠遠地仍舊不住的張望著鋤菱走的方向。琴兒的心內隻是默默的禱告著，時間就這樣靜謐的過下去吧，大家都會有美好的結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