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升級為六等丫鬟

不過雖然作為冬初雪,她對陸之遠已經無話可說無情可續。但是,作為初一,她還有一件事需要陸之遠的幫忙。

“是。”

書墨見初一答應了,立馬樂開了花,帶著初一一路往東閣裏去。再度走進東閣,不再是以大少奶奶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末等丫鬟的身份,初一恪守本分一路上都十分溫順恭敬。

“大少爺,大少奶奶的衣裳我都給你找回來了,你快看看。”站在屋子的門口,書墨揚聲對裏麵的人道。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披散著長發的陸之遠就出現在了初一的麵前。

這是初一從未見過的陸之遠,長發枯雜披散在身後,清俊英朗的臉龐憔悴蒼白,陸之遠穿著素白的衣裳站在門口,視線卻直直地鎖定了初一手中拖著的紅木托盤上的衣裳。

伸手接過那些疊放整齊的衣裳,陸之遠正要轉身回房,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大少爺,奴婢想替大少奶奶辦一場體麵的喪事。”

初一“撲通”一聲朝陸之遠跪下,聲音卻毫不畏縮,她仰頭注視著身形頓住的陸之遠,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又一字一頓地道:“大少爺,奴婢想替大少奶奶辦一場體麵的喪事。”

一旁的書墨一直朝著初一擠眉弄眼,但是初一卻全當做看不到。她從書墨剛剛的話裏聽出來了,給冬初雪辦喪事是個燙手山芋,陸府裏圓滑世故的人都不願意沾上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然而冬初雪的喪事不能這麽一天天拖下去,棺木已經在默園裏停了好些天,如果還沒有站出來主持喪事,那麽大夫人一定會以天氣為借口,將冬初雪草草發喪,然後將蕭可人風風光光地娶進門來。

這種事情,她決不允許發生。

“你一個末等的浣衣丫鬟,要替初雪辦一場體麵的喪事?”陸之遠覺得可笑,但是他的唇角抬了抬又沉重地垮了下去,“初雪是陸府大少奶奶,是我陸之遠的妻子,讓你一個七等丫鬟辦理喪事,傳出去豈不是叫人恥笑?”

似乎是早已料到陸之遠會這麽說,初一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婢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根本不配給大少奶奶辦喪事,但是如今大少爺和大夫人僵持不下,如果繼續這麽對峙下去,一來大少奶奶泉下難安,二來夏日炎炎實在不宜繼續耽擱,三來奴婢鬥膽覺得大少爺也想早日讓大少奶奶入土為安吧?而且奴婢也有萬全的考慮,喪事就以大少爺的名義操辦,奴婢可以協助大少爺。不然的話,如今整個陸府,根本沒有人願意得罪大夫人,所以奴婢才鬥膽提出這個請求。”

冷哼了一聲,陸之遠問:“為什麽整個陸府都不敢,隻有你敢冒著得罪我娘的風險來做這件事?”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了解陸之遠,初一隻覺得他的一切反應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大少爺恐怕不知道,大少奶奶當年剛嫁進陸府的時候,常到南北兩院裏看望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當時奴婢恰好重病在床,正是大少奶奶給奴婢請了京城裏有名的大夫看診,還給了奴婢一些銀兩,奴婢這才僥幸活了下來。我娘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奴婢願意得罪大夫人,去為大少奶奶辦一場體麵的喪事。”

陸之遠聽初一解釋完,半晌沒有說話,

最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初一道:“你起來吧,隨我進來。”

書墨目瞪口呆地看著初一跟著陸之遠進了屋子,想著這丫鬟大約是大少奶奶出事之後,唯一一個敢在大少爺麵前不斷地戳少爺心尖子的人了。

跟著陸之遠進了屋子,初一的心又震動了一下。

往常雅致溫馨的屋子,此刻隻能用冷肅蕭索來形容,明明擺設沒有改變,隻是少了一個人而已,但是初一卻感覺到了這裏麵的冰冷。藥香充斥著初一的鼻子,她一偏頭看到身旁的桌上擺著一碗已經漸漸變涼的湯藥。

“大少爺,你的藥……”她提醒陸之遠。

陸之遠回頭掃了一眼那藥碗,然後越過初一筆直地走向床榻邊的大箱子,將手裏的衣裳整整齊齊地擺放了進去,口中輕輕念著:“這些都是初雪十分喜歡的衣裳,如果不放好,她必定要惱我的。”

初一聽著眼睛發酸,陸之遠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她還是聽到了。刹那間,初一有種衝動,她想衝過來抱住陸之遠,就像她以前經常做的那樣,將臉頰貼著他挺直的脊背,然後告訴他,她還活著。

“大少爺,你叫我進來是……”在心裏叮囑自己別胡思亂想,初一急忙轉移了話題。

陸之遠將衣裳放好,走到了初一麵前坐下,嚴肅地對她說:“你要替初雪辦喪事也可以,不過府裏不會拿太多的錢出來的。”

“沒關係,隻要有一萬兩,我保證辦一場體體麵麵的喪事。”初一自信地道,她是陸府的大少奶奶,以前沒有少操持這些場麵上的事情,對各項花費十分熟悉,一萬兩雖然稍微少了些,但是她隻要規劃得當也是沒有問題的。

陸之遠搖了搖頭:“娘不會給這麽多錢的,最多隻有五千兩。”這也是他和大夫人僵持的原因,大夫人以重新修繕祠堂花費巨大為由,拒絕再支出更多的銀子來操辦冬初雪的喪事,而且大夫人還說如果冬初雪的喪事花費較大,後麵迎娶蕭可人隻能以更大的排場才能不辱沒了尚書的掌上明珠,陸府正是用錢的時候,不能在這些事情上麵鋪張浪費。

看來是大夫人故意為難,初一咬了咬牙道:“沒關係,隻有五千兩也可以,我不會讓大少爺失望的。”

陸之遠聽到初一的保證定定地看著她,隔了很久他才說:“好,從今日起我擢升你為六等采買丫鬟,這段時間什麽都不用做,可以隨意出入東西兩院,協助我辦好初雪的喪事。”

初一被擢升為六等采買丫鬟,還被特許任意出入東西兩院,必要的時候隨意調動合府上下的丫鬟仆役。雖然這是大少爺的命令,大家表麵上都不敢說什麽,但背地裏早已是流言蜚語一片,初一被閑言碎語描述成城府極深的女子,為了能夠攀附上大少爺,不惜得罪大夫人。

“大夫人早就發過話了,大少爺新婚在即不能操辦喪事,而且最近銀兩緊張隻撥給了她五千兩。”

“也就是說大少爺被大夫人絆住不能出麵,還沒有足夠的銀子用?”

“對啊對啊,誰讓她要強出頭呢!”

“就是。就算她確實是有三分姿色,可惜出身卑微,拿什麽和表小姐爭?恐怕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三五成群的丫鬟當著初一的麵走過,她們口中議論的顯然就是她,不過在她麵前毫不避諱。初一歎了口氣,她是六等丫鬟,本來也就是地位卑微,想要使喚比她等級高的丫鬟仆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初一,她們瞧不起你。”這幾日跟著初一辛苦的鳳仙悄悄對她說,鳳仙是鳳姨的女兒,原來與初一一般是末等的浣衣丫鬟,現在初一被陸之遠擢升為六等丫鬟之後,便比鳳仙高出了一級。

初一無奈地點點頭,對風險說:“是啊,不過也難怪,她們本就是比我等級高,自然不服我的使喚了。多虧了有你和其他以前的姊妹們,不然我這次就慘了。”

鳳仙沒好氣地斜了初一一眼:“誰讓你跑去向大少爺提什麽請求,說是要替大少奶奶辦喪事。要我說啊識時務為俊傑,現在誰不知道大少奶奶一死,往日的情分也就淡了,以後陸府的大少奶奶是表小姐。”

蕭可人?

初一心裏冷哼一聲,蕭可人最好與天陽還有祠堂起火的事情沒有關係,不然她是不會讓蕭可人輕易就坐上大少奶奶的位子的,就算她勉強坐了上去,她也會讓她坐不安穩。

“喂,初一,你剛剛在想什麽,表情好嚴肅。”鳳仙晃了一下初一的手臂。

初一急忙抽回思緒,對鳳仙笑了笑:“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怎麽用最少的銀兩采買到最多的東西,五千兩太少了,每一錢銀子我都得精打細算。”

鳳仙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初一,然後不解地說:“初一,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啊。”

初一心裏咯噔了一聲,打著哈哈辯解說:“哪有,我哪裏不一樣了。”

“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給人感覺不一樣了,變得更美貌動人了呢。”鳳仙哈哈地笑著,兩人打打鬧鬧地出了陸府,在京城的南北大街上逛了起來。

辦喪事有一項十分大的開支就是紙紮花草和點心麵貢,還有就是置辦酒水和膳食,初一和鳳仙兩人在匯集四方貨物的南北大街上詢問了一上去,最後精疲力盡地靠在街角的牆上一步也挪不動了。

“唉,這事情怎麽這麽難辦!”鳳仙嘟囔,“連著轉了好幾間鋪子,明明差不多的東西,價格竟然完全不一樣。看來昨天那幾個人也不是說假話,采買確實是件費心力的事情。”

初一讚同地點點頭,她自打應承下來這件差事就派了幾名丫鬟和仆役道府外來采買些零散的東西,結果東西沒有買下多少,卻已經花費出去一千兩。初一責問他們銀子都花到了什麽地方,他們竟然還覺著自己費心辦事卻被訓斥,十分委屈。

“不過我也沒有說錯他們,剛剛我們一路走來就知道南北大街入口處的幾間商鋪的東西是最貴的,而且老板還不允許還價。昨天那幾個丫鬟仆役買回去的東西,價格剛好和那幾間商鋪的價格吻合,我猜他們根本就是應付差事,沒有考慮到銀子的問題。這麽下去,紙紮花草和點心麵貢還沒有買,銀子就花完了。”初一搖了搖頭,她現在手裏隻有五千兩,必須計算著花銷。

“那怎麽辦啊,總不能買任何一樣東西,都得我們親自跑遍南北大街吧?”鳳仙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南北大街,深感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