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即將消失的真相

與錢楓荷告別時,童兵的眼神已經沒有那麽“色”了。當錢楓荷問他理由時,童兵依舊實話實說:“我在怕。”

一個乾坤境的武者牽扯進了事件中,童兵不得不“怕”。

“但是你的眼神看起來並不是害怕。”這是錢楓荷送他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會這麽說,或許是童兵心中的疑慮早已超過了“怕”。

他的疑慮實在太多。

毛榮新雖然是一名先天境內功武者,但畢竟隻是扒手。一個乾坤境的高手,在整個國家屈指可數,論職位足可擔任首長貼身保鏢,卻為什麽要屈尊來東海殺一個扒手?

從莊傑口中,童兵得知毛榮新身懷五行斷筋爪的秘笈,這本秘笈是莊傑竭力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前喬蕾和童兵也都猜測,這次毛榮新被殺是因為秘笈的緣故。

但現在事情有了轉變,根據錢楓荷的描述,犯人的武功超過了所有人想象。如果那一門吸人入窗的手法,就是五行斷筋爪逆用而成,可見犯人對五行斷筋的理解早已超越了秘笈上的記載。

他何必來搶一門早已融會貫通的武功秘籍?

以莊傑的功力,或許練成五行斷筋爪能對他有所提高。但是對於能一招打傷錢楓荷的高手,學會這門武功根本毫無助益。

由於毛榮新死狀淒慘,又是死在醫院,案子的性質極為惡劣。

四分局局長連夜批示,由現場目擊者喬蕾為主,允許調動特戰隊的人力,一同成立專案小組。同時也請院方配合,利用醫院的空餘房間設立一個臨時基地,供專案小組使用。

童兵帶著滿腹疑慮回到這個臨時基地時,多名刑警隻來得及抬起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重新埋頭分析起各種情報來。喬蕾坐在最內側的一個辦公桌上,正在查閱著電腦,她身邊多了一個熟麵孔,正是童兵的老部下,特戰四隊分隊長——劉家龍。

“童教官,怎麽樣?”才幾天沒見,劉家龍氣色差了許多。

童兵還記得以前執行任務時,一旦無法睡覺,他眼角就紅得比誰都厲害:“這麽忙?”

“楊峰還在逃,首都那邊要個交代。”劉家龍低聲解釋著:“要不是這邊案子太惡劣,我還關在總隊那邊寫報告呢。”

楊峰賭船一案,雖然最後阿卜辛國外賓安然無恙,但是惡劣影響還是有的,作為特戰隊分隊長,更作為喬椏的上司,劉家龍這邊承擔了不少壓力。

“看你這麽慘,小喬教官看來沒什麽麻煩了?”瞟了眼認真操作電腦的喬蕾,童兵用唇語對劉家龍說道:“孫秘書那邊潑來的髒水,你一個人都喝了?”

“本來就沒她的錯。”劉家龍也背對喬蕾用唇語答道:“孫少聰仗著家裏麵勢力,硬編排的錯。”

童兵雙目一凜,口型無聲地做了一個“吞”字。

劉家龍見狀一笑,能讓童教官說出這個字,說明孫少聰已經上了黑名單。

兩人的口型對話被喬蕾的聲音所打斷:“童兵,不要浪費時間了。錢醫生那份證詞,翻譯給我聽。”

喬蕾的聲音比第一次見麵時更加冰冷生硬,說話時雙眼緊盯電腦屏幕,上麵羅列著驗屍報告、指紋鞋印報告等十幾份資料。一個保溫瓶放在她的手邊,蓋子開著,裏頭似乎是紅棗湯一類

的甜品,隻是早已失去了熱氣。

喬蕾自然不可能帶著保溫瓶來,能為她做這些的,隻能是劉家龍。

看了一眼老下屬,他布滿血絲的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無奈,但更多的是擔憂。童兵微歎一聲,知道以他的立場,連一個眼神都不便多給,隻能將手中錢楓荷的證詞口供遞給喬蕾:“上麵不容易懂的部分,我都備注過了。”

“嗯。”不知是做了專案小組的總負責,還是天性便是如此,喬蕾接過口供,一目十行翻閱起來,連頭沒抬一下。

這下劉家龍臉上反倒有點掛不住了,喬蕾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他自己可以忍受,可童兵畢竟是他的老教官,劉家龍怎能讓教官受他女朋友的氣?

“喬蕾,童教官雖然是本案目擊者,但他是我的教官。”小心控製著語氣,劉家龍最終還是選擇了放低語氣:“你稍微要……要像點樣子。”

喬蕾仿佛根本沒有聽進去,她繼續翻看著童兵的備注,同時在電腦上調出了住院部大樓的屋頂檢測報告。

劉家龍頓時擰起眉頭。

為了在上司麵前保護喬椏,他這兩天被市裏麵反複批評,其他分隊的冷嘲熱諷更是家常便飯。再加上連續幾晚都寫檢查做報告,吃睡都不正常。但是直到見到童兵前,這條漢子從沒有透露過一句怨言,忍下這一切,劉家龍唯一的指望,就是喬蕾麵前能證明他有能力照顧好她們姐妹倆。可是,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喬蕾,她一句謝不說也就罷了,態度反而比平時還要惡劣。

劉家龍的心防被怒火燒穿,當下便語氣一重:“我說你……”

童兵反應極快,伸手一拍劉家龍的肩膀,先止住了他衝動之下的口不擇言。

不過正當童兵要說什麽時,那位見過兩次的林啟成警官忽然跑過來,對劉家龍行了一禮:“劉隊,有公寓保安報警,說今天淩晨有暴力持槍團體強行將他們捆綁劫持,然後進入公寓。他們說,在被劫持的時候,還聽見了公寓裏有女子墜樓的聲音。劉隊,局裏請你帶領特戰四分隊武裝待命,說是可能會發生槍戰。”

“這邊還沒解決,那邊又來一個!東海這是翻了天嗎?”劉家龍總算找到了瀉火之處,拍著桌子吼到:“特戰隊的跟我回局裏!10分鍾之內沒有到的就踏嗎不用來了!”

直到劉家龍摔門而出,整間臨時辦公室裏始終沒有人敢說話。半餉,一個特戰隊的隊員訕笑著對刑警們打招呼:“那個……劉隊最近比較累,我們就先歸隊了。”

看著幾位眼熟的特戰隊員退出房間,童兵心中略有憾意,他完全可以理解喬蕾冷淡的態度。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是喬蕾追蹤蓮州虐殺案都已經3、4年。好不容易因為童兵的關係,誤打誤撞擒獲了當年的一名在逃從犯毛榮新,真相終於離喬蕾僅咫尺之遙。可現在毛榮新忽然被殺,幾近破解的真相,突然又墜入重重迷霧,4年的努力麵臨功虧一簣的收場。

喬蕾再怎麽聰明,也是一個凡人。隻要是人,不論誰遇到這種事情,都給不出好臉色。問題是,童兵能夠理解,劉家龍卻不能。追查蓮州虐殺案的原因,就是冰山之下所埋藏的火種。或許有人知道喬蕾在打聽這件案子,但是除了童兵外,沒有人知道她對此案有多麽的執著。童兵甚至懷

疑,她之所以要當警察,就是與那名主犯有關!

能夠影響一個少女的擇業決心,可見破案決心在喬蕾心中已經遠遠超過了所有感情,包括最美好愛情。

想到這兒,童兵微微搖頭,將這些無用的思緒拋之腦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吉凶禍福,他童兵不是什麽神仙,不可能讓所有人都一帆風順。童兵也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那就是查出華夏軍中的叛徒——A1。

為了這個目標,他需要喬蕾的推理能力。所以他必須幫助喬蕾抓住殺害毛榮新的凶手,讓她所追尋的“真相”重新回到水麵上來。

喬蕾依舊翻看著資料,童兵看了一眼時間,淩晨4:00剛過,距離與殷茹男交換人質的時間還剩下7個多小時。他自顧自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坐在辦公桌邊,等待著喬蕾的發問。

果然,喬蕾翻完最後一張,終於抬起頭看了過來。除了冰冽的眼神之外,童兵還發現她眼角有一些白色渾濁物,不管是不是疾病,總不像是健康的征兆。

“我們在屋頂發現了垂吊的痕跡。凶手應該是利用垂索降至毛榮新病房窗戶邊,然後再伺機入窗行凶。”喬蕾的聲音倒沒什麽變化,聽著會令人不自覺地打起精神:“至於他進入窗戶的方式,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我相信錢醫生說的是真話。”

童兵指著電腦上的“腳印分析”一欄:“你們通過腳印推測犯人90斤,這個數據基本是錯誤的。武者在交手的時候,落下的腳印不會正確反應他的體重。”

在喬蕾看著口供思考的時候,童兵也沒有閑著,喬蕾留在電腦屏幕上的數據,他已經基本過目了一遍,所以一旦討論起案情來,他立刻就指出了要點。

喬蕾將腳印分析的圖片最大化:“這些腳印是他在和錢醫生衝突時留下的。人在激烈運動時,留下的腳印應該更重。依據這個算法,犯人的體重應比90斤還要輕。這不符合邏輯,一名成年男子的體重,基本不可能低於90斤。”

“錢醫生也說過,這個人體形很普通,身高也隻比我矮一些。這種體形當然不可能低於90斤。”童兵伸出兩根手指:“從武學的角度,我隻能想到兩種情況。第一,他除了高強的內力外,還練過縮骨功之類可以改變體形的異術,將原本矮瘦的體形增高增肥。”

“這種說法聽起來可能性不高。”喬蕾雖然在搖頭,卻並未表現出任何“感到荒謬”的態度。

“那麽隻有第二種可能。”童兵略顯凝重地道:“他會輕功。隻有施展輕功的時候,一個人留下的腳印才會比較輕,你們警方的體重預估才會隻有90斤這麽輕。”

“你是說,他雖然會輕功,卻在入窗時沒有使用。”喬蕾的語速慢下來:“卻在與錢醫生交戰時,才用了出來。”

“錢醫生是褚主任的弟子,不按照醫院的正規查房作息行動。”童兵抬頭,看著喬蕾起身來回走動起來,他知道兩人心中所想已經一致:“所以,除了錢醫生自己外,之前沒有人能夠預測到,一名身懷武功的醫生,會在這個時間進入毛榮新的病房。”

“看來凶手不止會武功,他還早就設好了邏輯陷阱。”喬蕾的步伐越走越快:“要不是偶然撞到錢醫生,我們根本不會知道他有武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