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證物的下落

“如果不是錢醫生正好換班去毛榮新的病房探視,凶手應該會用普通的垂吊方式進入病房,然後殺死毛榮新。”在推理大師喬蕾麵前,童兵班門弄斧了一把:“毛榮新床單上的‘打火木’三個字,應該也是錢醫生為他爭取了時間,才能夠寫下來的。”

喬蕾步伐回到了正常速度,似乎在查閱腦海中不知名處的檔案,口中念念有詞:“毛榮新的隨身物品列單裏沒有打火機,但他身上有煙味。”

童兵並不抽煙,但他也本能感覺到事情的蹊蹺。除非遺失或者換衣服,否則他的煙鬼戰友中沒有哪一個身上是不帶打火機的。

這時喬蕾忽然對著一個刑警吩咐道:“小吳,把死者毛榮新的隨身物品列單調出來發給我。”

“好的,組長。”這熟悉的聲音一入耳,童兵赫然發現應話的人就是物證科的警員吳震珂。看到童兵的目光,吳震珂笑著點了點頭,卻不敢耽擱手頭工作去和他打招呼,可見喬蕾自有一套震懾下屬的手段。

吳震珂的效率很快,沒過多久,一份電子表格便發到了喬蕾的郵箱,她隻打開掃了一眼便不再看,轉而吩咐另一名警員:“你把立刻把這份物品列單的原件找出來。”

在華夏,警方辦理任何案件,都要經過一套極為繁瑣的手續,而造成其繁瑣的罪魁禍首,就是“手寫留檔”製度。《華夏公安官署條例》規定,任何案件所涉及到的文件,不得隻有電子文件,必須配上手寫的版本。

就是因為這一條規定,很多警員大多數工作時間不是在抓捕罪犯,而是在伏案奮筆疾書。劉家龍這兩天沒睡好,隻怕也有一天半都在提筆“創作檢討書”。

但是童兵非常理解這條法規的必要性。作為一名特種兵,童兵知道至少十幾種辦法,能夠讓一台電腦裏的數據徹底消失,他之前使用過的EMP爆彈,也是其中的一種。華夏政府設定這條法律,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萬一受到敵國電子打擊,整個公安係統不至於崩潰,是一種典型的居安思危舉措。

大約10分鍾後,喬蕾的手機上傳來了那位警員拍來的照片。

握著手機的柔荑發出幾難察覺的一顫,喬蕾忽然抬頭高聲下令道:“所有人放下手頭事情,調閱死者毛榮新探病記錄和監視錄像,從他入院的第一天開始,監視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注意毛榮新是否取出過一個打火機!查到以後立刻通知我!”

刑警們紛紛按照指令忙碌起來,正在抓緊時間休息的童兵起身看向喬蕾的手機,隻見那張手寫物品列單的照片上,最後一行赫然記著“XX牌打火機一隻”的字樣,而後又有被劃掉的痕跡。

“劃掉了?難怪電子版的物品列單上,並沒有這個打火機的記錄。”

“他帶著打火機,而且沒有被收繳。”喬蕾的表情似乎在笑:“我早該想到的,這就是東海的警察,這就是華夏的警察。”

她語氣中透出的與其說是寒意,不如說是對整個公安係統的失望、放棄之意。

其實,看著這條寫上又劃掉的痕跡,童兵多少能夠理解辦案警員的思維。當時毛榮新被自己打得很慘,這樣一名雙手重傷的人,哀求警員至少讓他留一口煙抽。如果童兵是那位收繳隨身物品的警官,或許也會動一些惻隱之心……畢竟不論軍人警員,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童兵在地方部隊的時候,也會經常抓到偷偷抽煙的戰士,隻要態度良好,部隊大多都會網開一麵。何況當時又有誰知道毛榮新的打火機裏,竟會藏著武功秘籍呢?

“這是個好消息。凶手要的東西,應該就在打火機裏,他會殺死毛榮新,說明他已經把打火機的下落說了出來,隻要我們能先一步找到打火機,就可以打他個埋伏。”童兵猶如在部隊裏做著戰前動員:“敵人有明確的目標,對我們來說就是優勢,這個打火機是個關鍵……”

他本想繼續鼓勵一下喬蕾,可話到此處,童兵唇齒一僵,腦中片段連閃,猶如倒翻著一本日記。

“你在想那個和我妹妹交手過的黑衣女人。”這時候,反倒是喬蕾點破了童兵心中的懷疑。

她的猜測很少落空

“我一直以為,之前殷茹男偷偷見毛榮新,是為了威脅他不要供出自己。”童兵單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用拇指抹擦著自己的下唇:“但是現在看來,恐怕她的目標,和凶手一樣。”

“根據你之前的情報,我懷疑殷茹男背後那對矮子兄弟也有犯案可能。不過我不懂武功,需要你的判斷。”

喬蕾始終和童兵保持著情報的對等性,因為孟筱翎被綁架的關係,千手堂的所有監控資料,童兵之前都已經轉交給了喬蕾。以喬蕾一目十行的情報處理速度,此刻她對殷茹男、莊傑、莊豪等人的了解,恐怕比童兵隻多不少。

對於喬蕾的這個猜測,童兵持否決態度:“應該不是他們。雖然那個莊豪會易容術,但是改變容貌和改變體形不同,易容不涉及內功。而且我和莊豪交過手,他沒有擊傷錢醫生的功力。”

“大喬組長!查到了!”一名年輕警員忽然舉手示意著他自己的電腦屏幕:“毛榮新本周一剛入院時,就有人在白天去探過病,病房門口的探頭拍到了探病者拿著打火機出門的鏡頭!”

“放大畫麵!”喬蕾立刻細查了起來,隨著畫麵的逐幀分析,她灰敗的臉色略有好轉:“沒錯,就是同一個牌子的打火機。”

整個辦公室裏緊張的氣氛為之一鬆,如果知道打火機所屬,童兵那句“打個埋伏”可就說中了。喬蕾的冰山氣場本就懾人,毛榮新被殺後更有加寒的趨勢。短短4、5個小時,凡是有喬蕾在的地方,氣溫都比他處低了好幾度,許多警員表麵還在堅持工作,心裏不知道哀嚎了幾遍。現在破案又了希望,連周遭空氣吸著都不凍肺了。

喬蕾指著鏡頭中拍到的男子:“查一下這個探病者的身份。”

還沒等警員回話,童兵卻先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陳帥?怎麽會是他?!”

“童先生你認識他?”少了一些緊張氣氛,旁邊的吳震珂忍不住脫口問道。

凝望著錄像中熟悉的麵孔,童兵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喬蕾代他說到:“他是童先生的同學,這個訊息你們不要再多問,也不要外傳。”

既然大喬組長都這麽吩咐了,其他警員也隻能唯諾著答應下來。

吳震珂請示道:“陳先生正好是楊峰賭船的相關人,要將他傳喚過來嗎?”

吳震珂請示的人是喬蕾,後者難得沒有雷厲風行地下決定,而是示意吳震珂稍等,轉身走到了陽台上。

童兵一言不發跟了過去,順手將陽台門關緊。

“你不用懷疑這件事裏有A1插手的痕跡。”沉默了半天,喬蕾先開口道:“見血,不是他辦事的風格。”

喬蕾的眼光很準,童兵的確再次起了疑心。

孟筱翎被綁架、陳帥很可能持有一個重大秘密。這一切巧合,都令童兵聞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大喬,孟筱翎那邊恐怕需要你盯一下了,她和殷茹男就在她住的那棟公寓頂樓的毛坯房裏。”

“我會照看”喬蕾觀察著童兵少見的失態:“看來你和這位陳帥關係不錯。”

“我沒有讀過小學,從孤兒院的學習班直接跳進的中學。”看著天邊的一抹魚肚白,童兵盡可能平複著自身心態:“我的班級很排外,我剛進中學那會兒,沒少被捉弄,也沒少動手。”

“你練過武。”喬蕾插了一句。

“生活不是會武功就能駕馭的,否則毛榮新的下場也不會這麽慘了。”童兵苦笑著回答:“當時,如果不是陳帥的話,我進的可能不是軍隊,而是監獄。”

喬蕾懂得很快,那種痛苦,或許也是她童年時期的回憶。

沒有再多打聽私事,幹練的女警正色道:“我可以安排支援警力。”

“不用。”童兵搖搖頭。

如果對方真的是一名乾坤境高手,普通刑警的陪同隻會拖累。

雖然孟筱翎落在殷茹男手上,但是出於對織命預感的信任,童兵對孟筱翎的處境的判斷並不悲觀。然而陳帥這邊則完全不同,殺死毛榮新的人絕不隻是“武藝高強”而已,明明會輕功卻要用繩索來偽裝實力,就憑這一點,他的心機便可怕的很了。毛榮新對陳帥了解有多少?他會不會告訴凶手陳帥的具體地址?

童兵實在不敢大意,他連門都沒走,直接從陽台躍下,直奔陳帥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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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童兵?一天打三趟架的童兵?你認識我嗎?我告訴你,我也不是蓋的!我叫陳帥,我……我一天被打三次!”

“你小心點,我聽到隔壁班人在說,他們找了外頭的人,放學的時候要來堵你。要不這樣,你讓我打一頓,然後假裝受傷回家,這樣你也能躲過一劫,我也能威風一下,我們大家都有好處,好不好?”

“傻大兵!書有什麽好看的,別看啦!和一起去打籃球啊,我找到隊友啦!我們去跟初三那群人打3對3!”

“這就是我家,你們倆等會兒見了我爸媽,就說你是年級第一,你是年級第二,聽到沒有?他們希望我跟好學生玩。”

“你就知道給懶喵買早飯啊?我們兄弟這麽久了都不給我買?!啊!錢都花完了?零用錢好少啊你!行行行,你不給我買,我給你買吧。要肉的要菜的?”

“大兵,你喜歡懶喵就去。這時候怎麽比我還縮了呢?你不用考慮我,人家喜歡的是你,你們可以終成眷屬,我們倆也會替你們高興的。真不用考慮我,真的,去!聽我的沒錯,今天放學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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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奔在黎明的街道上,回憶的片段像兩側的風一般不斷掠過,即便童兵刻意壓製都無法停止。附近的建築熟悉起來,陳帥的家住在一條小街上,很快,童兵的雙足踏上了這條年少時常走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