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法行醫?

車廂裏,廖醫生的驚呼並不是特別清晰,可離得近的人卻聽得足夠清楚。

“我知道,他可以的。”從車上下來後,孟筱翎始終麵帶微笑望著車廂裏童兵的身影,在她的記憶中,那個高大的身影從未令她失望過。即使多年沒有聯絡,那一份潛意識中的信任,此刻已然重新回到了她的心中。

楊露輕拍著泣不成聲的孩子母親:“孩子有救了,您放心,這個童先生肯定是厲害的中醫,孩子都一定會有救的。”

看到孩子從一動不動到咳嗽出聲,這位母親臉上絕望的神色早已不見,隻是雙手互握著不斷祈禱:“老天保佑,老天一定要保佑我的小寶啊。”

正在周圍的人都在給這位母親打氣的時候,方才不見人的組長突然帶著兩隊人闖進了六號車庫。兩隊人的服裝一黑一白,白衣那隊是附近醫院的救護人員,而黑衣那隊則是警察無疑。

“誰說證明是醫生的?”一進車庫,組長就憤憤扯下領帶,抓著領帶的右手直指孟筱翎小巧的鼻尖:“他是誰啊?你是不是認識他?他為什麽包庇你?”

這時,組長身後帶隊的警官則一揮手:“第一隊把車子包圍起來,二隊清場,那個非法行醫的人就在車裏嗎?”

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組長說的,隻見組長陰笑應和著:“對,那個非法行醫的人,就躲在這輛車裏麵!”

“你們幾個跟我上,把嫌疑人帶出來,小心他對受傷孩童不利!”

趁警員們開始疏散人群時,警隊長又走到孟筱翎麵前,板著臉開口:“孟小姐,還有你。你也要和我們走一趟,請配合我們工作。”

“好。”想到自身的責任,孟筱翎當即點頭,可是她立刻補充道:“可是這位同誌,孩子正在裏麵急救,我們醫務室的醫生也在裏麵,請你們不要打斷他。”

“裏麵那個男子和你是什麽關係?是醫生嗎?”

孟筱翎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是我的中學同學,我們醫務室的廖醫生在裏麵陪著他,孩子本來昏迷不醒的,剛才已經咳嗽出聲了。廖醫生說,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老廖在裏麵?”聽見這話,後麵又上來一個白大褂,孟筱翎看著有點麵熟,卻一時叫不起名字。

白大褂的年紀比警隊長大許多,似乎警官們也都很敬重他,紛紛讓出一條路。那白大褂走上前,對著孟筱翎又發問:“孩子情況怎麽樣了?張隊長,這車我能不能上去?先讓我看看孩子情況!”

孟筱翎剛要回答,一邊的楊露卻驚道:“褚主任!您老怎麽親自來了?孩子媽,這下您就放心吧,他是我們東南醫大附屬醫院的骨科主任醫師呢!”

想不到一輛救護車會把一個醫院的主任醫師載來,孩子母親忙又是一陣千恩萬謝,現場在母親的又哭又謝之下,一時顯得有些亂。

褚主任虛應了幾下,連忙對楊露問道:“小楊你先告訴我情況,我聽說孩子脊椎重度受創,這傷拖不得的!你趕緊先告訴我,孩子怎麽樣了?”

楊露眼

珠一轉,用肩膀頂了頂孟筱翎,後者會意,忙解釋道:“褚主任,警官,我的同學童兵已經把他的脊椎接好一半了,現在有一根變形的鐵條,插在孩子骨頭裏,童兵正在想辦法拔出來。”

“什麽?”警隊長眉頭一皺,回頭質問組長:“你不是說嫌疑人為了逃避責任,謊稱行醫,把孩子家屬騙離現場的嗎?你有沒有搞清楚情況?”

“他又沒證件,又幫著這些肇事的人出頭,不是騙子還是什麽?”組長咬緊口風,指著車廂狠狠道:“張警官,我們廖醫生說得很清楚,孩子救不回來的!廖醫生您也認識,也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了,現在不知道哪兒跑來一個陌生人,說醫生治不好的傷他能治,這您敢信?”

組長這一段話說得猙獰不堪,孩子母親聽得再度流出淚來。楊露、孟筱翎還有沒來得及離場的旅客們,看著組長這副模樣,紛紛皺起眉頭,有的年輕人則直接低聲罵著“變態啊他”“有毛病”。

聽著這些奚落,組長的臉微微抽搐著,更是口不擇言的汙蔑道:“而且再說了,您見過救人要帶上車的麽?您看那個姓周的肇事司機就在駕駛座上,發動機還打著火呢!我看他們分明是想挾持屍體,奪車逃亡!”

“放屁!”楊露實在看不下去了,指著組長鼻尖就罵:“大夥兒都在忙著救人,你滿腦子想著推脫責任!你以為咬到了人,中心就會升你的職嗎?哼!平時看你挺像一個人的,沒想到是瘋狗一條!”

“楊露!”升職之事觸痛了組長隱患,他“啪”一下打落楊露的手,反罵道:“別以為你不歸我管就敢放肆!你等著,今天之後,你也好,孟筱翎也好,周愛國也好,誰都別想留住飯碗!”

“行了!吵什麽!”看著亂糟糟的場麵,那位姓張的警隊長有些惱火:“你叫楊露嗎?先叫車裏的人下來一個,把情況交代清楚!”

正在這時,廖醫生正好走下了車:“調度室組長好大的威風啊?不但你要趕走小孟,手都伸到駕駛員那邊去了!再這麽下去,我醫務室是不是也要看你臉色行事了?我老廖是不是還要求你給碗飯吃啊?”

雖然廖醫生反擊的是組長,可在場所有人關心的卻不是兩人的矛盾,褚主任最先上去,拉住廖醫生的手:“老廖,怎麽樣?孩子呢?不行!我得先上去看看!”

張警官忙一把拉住他的白大褂,頂著嘈雜的馬達響大聲道:“褚主任!別上去,您稍等一下。廖醫生,我是東海四分局警隊長,我姓張。裏麵那位童姓男子是真的在救人,還是有其他的意圖,請你告訴我們。”

這時車子忽然熄了火,整個車庫突兀地沒有了聲音,對應著這片靜謐,每個人耳膜裏都留下了一陣嗡嗡回響聲。

廖醫生回握了一下褚主任的手:“學長,孩子的情況,不用上車看了,讓童兵抱下來給你看吧。”

“成功了嗎?廖醫生,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孟筱翎眼中爆發出驚喜的火花,雖然她始終相信童兵,可真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刻,“希望成真”與“不敢相信”兩種思潮

,依然在她心中猛烈衝擊起來。

“哈哈哈!”這時候,司機周愛國的笑聲,總算讓在場所有存疑的人吃下一顆定心丸:“救活了!救活了!真神了!我也幫了忙啊!”

從另一側的駕駛座上跳下來,顯然興奮到不能自已周師傅險些摔了一大跤。廖醫生笑著扶住了周愛國,順便讓開了車門。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將下車的兩人身上。

“媽媽。”

一陣不算太有力的叫聲,驅散了所有人的耳鳴。已經被遠遠驅離開的旅客們,紛紛盯著警察的阻撓,爭相擠回車庫,看一眼那叫聲的主人。

“小寶?!小寶啊!”

孩子母親的淚腺,在看到男孩那雙瞳孔的瞬間就崩潰了。童兵笑著彎下腰,讓母親從他懷裏接過了孩子。

“孩子傷口還沒包紮,別碰髒了。”這是童兵下車之後的第一句話,他是聲音比剛才要虛弱的多,臉上原先的從容不迫的表情,也為疲憊所代替。

褚主任連忙指揮推車上前:“快!讓我檢查一下,你們先消毒!對了,你……”他指著汗流滿麵的童兵:“小夥子姓童?”

“您好,醫生,我姓童。”雖然渾身累得虛脫,咽喉還不斷傳來嘔吐感,但童兵還是筆直地站在原處,仿佛眼前不是一個車庫,仍然是軍營裏那片熟悉的練兵場。

“好,好,好,小夥子,我記住你了。”褚主任連說三個好,轉身檢查起男孩的情況來。老醫師心裏雖然有許多疑問未解,但是傷患在前,再大的問題也要放一放。

鬆了一口氣的童兵,看到孟筱翎笑眯眯的走過來,給他遞上了一塊手絹。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她說。

“要知道在這一點上,你總是對的。”他笑著回答。

無聲的默契通過目光連接在一起,兩人心中早已褪去多年的青澀味道,在這一刻再度綻發出了芳香。如果說童兵在救治男孩兒時,腦海中那副畫卷是軍中的鐵血忠魂,那麽此刻,畫中背景音已換成了朗朗書聲。

“你眼睛已經很小了,笑起來就更小了。”童兵沒有發聲,隻是用嘴唇無聲地開著玩笑。

“還想挨揍嗎?”她同樣無聲地反擊回來。

張警官的咳嗽聲,結束了這玄妙的一刻:“童兵先生,孩子母親非常感謝你的見義勇為,不過為了配合工作,還是請你和孟小姐、周司機一同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對了,還有你!”張警官回頭瞪了組長一眼:“你也跟我們回去!”

童兵轉過身,瞟了一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組長,右手伸進褲帶裏,邊掏著口袋邊說:“配合警方工作是應該的,不過在走之前,我要先打……”

隻是單純的一眼,那組長忽然感覺脊背一涼,仿佛被撞斷脊梁骨的不是那個孩子,而是他自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組長舌頭直打結:“你…你…你要幹嘛?警察在這裏,你還敢打我?”

“誰要打你?”童兵一臉莫名其妙地摸出手機:“我打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