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1章 可憐的孩子

盛月嬌記得這開口說話之人姓胡,也是個識字的人,平日裏膽量甚大,卻不似村長有頭腦,想來他這番話,也是村長教的,不過現在村長不在這裏,也恐怕是為了避嫌。

他們即便是剛剛來此,也聽過那邱林山之名,這山的名字雖然好聽,山裏卻不似這名花俏。一次好奇盛月嬌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麵問了一句,就見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白了臉色,乍一看去好似群鬼出沒一般,另她心中也是瞬間一凜。

後來才聽陳東健同她說起這邱林山,隻說在他上一輩,曾經是這一村之長的老者,老來得子,卻不想這子嗣甚是單薄,從小體弱多病,也不知那老村長從哪裏得知說邱林山上有千年人參,隻要抓了參精煮了湯藥,就能讓人起死回生。

那時老村長的兒子也是出氣多,進氣少,就快要死了,於是老村長心一橫,將村子交給現在的村長,一人進了那邱林山,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老村長走後沒兩日,他那剛剛三歲半的孩子也死了,死時卻是大睜著雙眼,好似死不瞑目一般。孩子的娘也就是村長夫人因喪子之痛,又莫名承受了失夫之焦,瘋了,一日混混沌沌的跌進了村子一處小橋的橋洞下,也死了。

村子裏所有的人都甚是同情這老村長的一家人,可是他們卻是死也沒有死在一起,村民各自出力,將那孩子和村長夫人下葬的當晚,村子裏所有的人那一夜都夢見了,被困在樹中村長的靈魂在呼救。於是第二日,詭異的氣氛便彌漫了整個村落,從今以後也無人敢提出要上那邱林山。

且不論這個故事是否真實,又或者是古人的迷信之說,隻是端看麵前這幾人一臉赴死的模樣,盛月嬌還是忍不住的輕皺了眉。

“藥草可整理出來了。”雲梔雪未曾理會那胡姓男子的話,轉而開口問道。

“整理出來了,村長已經讓人重新包好依舊放在祠堂。”胡姓男子下意識的回答,說完才好似反應過來一般,依舊看著雲梔雪。

著繡雲軟靴的腳步未曾停留,盛月嬌兩人從那一眾帶著期盼的目光中穿過,徑直去了祠堂,果然就見村長正站在祠堂內,看著分藥之人讓他們準備好每一劑量的藥草,然後包裹好放置一旁備用。

村長見了他們二人,又看到一同跟在他們二人身後而來的九人,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然又很快的恢複。

他那一下變臉,雲梔雪和盛月嬌又怎會沒有看到,再看到他那眼底暈染的黑色,他們卻怎麽也說不出訓斥的話,隻是這采藥一事就這般無聲無息的擱置了下來。

取了藥,兩人在一眾目光下來到古寺,讓守在寺外的人去休息,盛月嬌邁步走了進去,雲梔雪則轉過身來對著一眾村民,語氣極是平淡的道:“生死乃是天命,可老天讓你們遇到了我,我也自會順應天命救你們於水火,盡人事則知天命,你們所要做的

就是按照我們說的去做,我們自會站在你們身後決不後退。”

他話語雖是柔和,語氣中的堅定卻讓在場之人具是全身一凜,更有堂堂七尺男兒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橫生瘟疫,每日都有親人、熟識之人相繼去世,那種折磨和等死的心情又豈是別人能理解的。

然而就在快要絕望之時,他們相信的老天當真開了眼,讓他們遇到了雲梔雪和盛月嬌,兩人的義無反顧和全心全意也讓村民終於安了心,可是經過昨日之事,眾人那心中的堅決也有了一絲變化,他們想要為兩位恩人也做些事,所以才會有今早的一幕。

盛月嬌透過破爛的窗戶看向古寺外挺拔清瘦的男子,覆在麵紗下的嘴角輕輕翹了起來,看了幾秒後垂下頭去點燃了爐火,開始製作生理鹽水以及葡萄糖水。這兩種於現世時已經精進成一顆濃縮丸劑的常見藥物,如今正在她的手上提前出現在這個名為傲天大陸的古代。

她記得曾經偶然一次看到過這樣的情節,一個現代的醫生穿越到了古代,同樣也是給得了瘟疫之人治病,製作了生理鹽水。可是她沒有情節裏的主角那般幸運,同樣是穿越而來,她卻完全沒有辦法借用現代的一丁點工具來作弊。

而所謂的瘟疫並不是不能治好,而是古代之人注重的是內服,而忽略了最大的外界的條件,才會讓它變成可怕的死亡奏曲。盛月嬌現在有些懊惱,她原本早該發現不對勁,初秋,整個天域國周邊突然暴起的瘟疫,時間就不對。

而且引發瘟疫的要素也全然不成熟,若不是這些人身上突起的變化,恐怕她還會蒙在鼓中一段時間。

思即此,知道再怎麽懊惱也是無妄,盛月嬌將煮好的生理鹽水裝入一個個消過毒的水壺中,分別送到眾人的身邊,囑咐他們喝下。

一個轉身,不其然的就對上了一雙大且亮的眼睛,盡管知道她看不見自己的笑,盛月嬌還是揚了揚嘴角朝著那隻有八歲大的女孩身邊走了過去。

“央兒,不舒服嗎?”將手中的水壺放在那明叫央兒的女孩身邊,盛月嬌坐在她身邊摸了摸她小小的腦袋,因為脫水而顯的幹枯如一團稻草的頭發摸的自然是很不舒服,可是看著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盛月嬌還是忍不住的心軟了下來。

央兒姓趙,也是村中的孩子,隻是這次瘟疫,第一個奪走的卻是她那臥榻幾年的父親的生命,趙吳氏也就是央兒的母親本是個倔強的女人,可是丈夫的去世也如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垮了這個女人,撇下了央兒同她的丈夫一起去了。

央兒似乎繼承了母親的倔強,再難受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同記憶中那個孩子的眼神那般相似的央兒,盛月嬌也忍不住的多多照應了她一些。

似乎很喜歡盛月嬌撫摸她的動作,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有了一絲活躍,有些幹裂的小嘴動了動,隨即扯

了開來給了盛月嬌一個大大的笑臉。

麵前的孩子因為脫水眼眶深陷,不過數日就瘦的幾乎沒有了肉,那倔強而有神的眼睛裏帶著滿滿的笑意,小動物般全心全意的服帖著她,盛月嬌隻覺得心似乎被熨帖了許多。

“怎麽了?”今日這孩子比之前粘人了些,甚至還把小手放在盛月嬌撫著她臉的手上,不讓她拿開。

“姐姐。”貓兒一般細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黑黢黢的眼睛眯了眯盯著盛月嬌覆著麵紗的臉,盛月嬌知她有話想說,於是湊得近了些,就聽趙央兒接著說道:“姐姐,你是個好人,會有好報的……”

賴明一身青衣錦服端坐在後院書房中,麵前放著一冊打開的官冊,上麵不過就兩三句話,他卻看了良久後才放下官冊,手指輕輕敲擊著麵前的紫檀木桌,三角眼睛裏精光閃過,似乎在思考什麽。

“爹,什麽事啊,一大早的就把兒子叫過來。”緊閉的書房門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推開來,賴程一臉不滿的走了進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對門的八仙桌旁閉著眼睛衝著他嚷道。

見自家兒子打著哈欠眼睛都似睜不開,就知他昨夜定又是風流一夜,賴明一張老臉立刻像是被人撕了下來仍在地上踩兩腳的顏色,很是不滿兒子的表現。

但始終是自己疼愛的兒子,賴明臉色雖差,卻依舊不動聲色地的將桌上的官冊拿了起來,送到了賴程的麵前。看自家老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賴程很是不解,低頭看著老爹拿過來的官冊,隨後也同樣變了臉色。

“爹,這……”賴程語氣不穩,邊說邊抬起頭去看著身旁的賴明,就見自家老爹臉色同樣凝重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或許隻是巧合罷了,我會跟上麵打探一下口風,不過……”賴明說著看了白了臉色的兒子一眼,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感,“近些日子,你給我安心待在家裏,不要再惹是生非,知道了嗎?”

賴程臉色雖變了兩分,可聽了自家老爹這明顯就是禁足的語氣,也急了,剛想梗著脖子反駁,再對上老爹的目光時,那剛剛升起的雄心萬丈立刻好似被澆了一盆冷水,熄了下去。

耷拉下腦袋悶聲應了一聲,將手中的官冊放在一旁桌上,走了出去。賴明看著自家兒子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解若是往日這孩子恐怕一定要跟自己大吵大鬧一番,何以這一次竟是這般的聽話,複又看了一眼那官冊,眉頭皺的更深,於是立刻將兒子極是‘聽話’的乖覺扔到腦後。

寶藍色疊繡千層軟靴從原本的沉重慢慢變的輕快,秋風之日早過,可這處院子裏卻依舊繁花似錦,亭台樓閣、假山碧池,每日看去又怎能不生厭。出了父親院子時,賴程遇到家中兩個小丫鬟,梳著雙髻,小臉嫩白霎是惹人,可兩人說笑間不經意的看到自己,那瞬間慘白的小臉看著都倒胃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