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水成書(五)
顏小魚見著霍青出手終於是舒了口氣,責怪道:“你怎生不等到明年過了中秋再來!”
霍青尷尬一笑,道:“小魚,方才教王飛鴿傳書,因而耽誤了些時間。”
襲擊的二人似乎也沒有料到林翊川幾人身後還追著個霍青,當即也就知曉留下來再沒有出手的機會,還不如退卻。
霍青冷著臉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正欲退卻的二人一愣,全然想不到還有人會在這時候問出這麽一句話,虛白麵色的人冷笑道:“閣下對於閑事管得也是極好,居然管到我光明天宮來了。”
霍青莫名一笑,看著林翊川四人,問道:“他們說他們是光明天宮的人!你們信麽?”
蘭蝶冷笑道:“不用理會這麽多,像這種冒牌貨色直接殺了就是。”
霍青搖搖頭,冷眼看向二人,說道:“兩位選擇在劍閣前動手,看來也是有人通風報信泄露林閣主的行程,要說平常這黑鍋我光明天宮背了也就背了,但今時今日在小魚麵前還來讓我背,說不得要與二位較量較量青陽琉璃功法了。”
說罷,手中折扇已是氣勢磅礴。
那二人見遇著正主,臉色一青,冷哼一聲轉身就跑。
霍青疑惑道:“林閣主,這幾人究竟是何人?”
林翊川笑道:“他們不是自報家門了嗎!”
霍青一臉苦色,蘭蝶不屑道:“光明天宮要有他們這等人物,我蘭蝶自裁。”
霍青皺眉問蘭蝶:“姑娘方才用的可是光明天宮《青陽琉璃典》上的武學?”
蘭蝶輕啐道:“是又如何!”
霍青道:“不知姑娘與我光明天宮可有何淵源?”
蘭蝶督了一眼霍青,徑自走到江晚嫣身邊不再理會霍青。
說來霍青雖是光明天宮使者也沒有見過蘭蝶,蘭蝶一直被老教王保護的很好,也沒讓幾人知道她的存在,劍閣的幾位閣尊也隻知道蘭蝶曾在光明天宮待過,卻不知她是老教王的女兒。
見蘭蝶不理會霍青也隻有聳聳肩,轉而看向林翊川,說道:“林閣主此番回劍閣沒有幾人知道,卻被人在家門口埋伏,看來是有人不願林閣主回劍閣。林閣主博學,不知可否看出他們的來路?”
林翊川雖然方才動用過塵霜劍,也不願讓霍青見著他身受塵霜反噬,強笑道:“他們內力中極為陰狠雜糅,像極西南聖宗的武學作風。”
霍青沉思,林翊川笑問道:“前段時日見使者性格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當時每每想起使者的笑容都覺著如沐春風,今日再見使者卻沒有當時的那般感覺,使者這是受了何等刺激改了性格不成?”
霍青尷尬笑道:“林閣主說笑了,前段時日隻是功法的緣故。”
霍青不願多說林翊川也不再多問,每個人都有秘密,沒有必要追根問底。
剩下的路也沒有再出意外,五人腳步卻是放慢了許多,月上西頭方才到了劍閣雲閣。
林翊川一路盡心壓製體內躁動的寒氣,沒有注意霍青時刻走在顏小魚身邊,江晚嫣慧珠明目自然看得通透,也沒有點明,隻有蘭蝶,一路上眼睛時不時看看顏小魚霍青又流轉到江晚嫣林翊川身上,再看看自己孑然一身獨自走在四人中間,隻覺得世態炎涼,堂堂一代教王之女居然無人問津。
第二日一早林翊川提起塵霜劍向著飛陽殿方向走去,一路上也沒見著幾個弟子在劍閣遊走,路過雲海峰時見著此地清靜得很,平常此地此時必然是一眾弟子拿著各自的兵器晨練。
到了飛陽殿林翊川終於知道為何一路沒見著幾個弟子,一眾弟子全守在飛陽殿外,飛陽殿內傳出爭吵聲在殿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奇怪的是居然沒有大閣尊任延羽的聲音,基本上是二閣尊姚秋何與四閣尊陳青的竭聲反駁,不時還會有幾句三閣尊沈南歌的勸阻聲。
隻是林翊川怎麽聽也聽不出沈南歌勸阻真是為了做和事老,反而讓他覺得沈南歌在有意無意中將姚秋何與陳青的怒火推得更高。
幾位弟子見著林翊川,正要上前行禮被林翊川抬手製止。
楊彥林恰好走過,拱手道:“閣主回來了。”
林翊川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問道:“幾位閣尊在殿內爭吵何事?怎生吵得這麽凶猛?”
楊彥林也是滿臉疑惑,說道:“弟子也不知所謂何事,前段時間書樓進了賊人,閣尊們從那時雖然不對付,但過了幾日也就消停了,今日所為何事弟子也是茫然。”
林翊川想要再問書樓之事,又一想楊彥林也不會知道,索性讓楊彥林退下,抬起腳步向著殿內走去。
推開門,殿內就傳出一聲怒吼:“不是讓你們別進來嗎!”
林翊川嗬嗬笑道:“四閣尊好大的火氣,想來翊川作為閣主也不能參和劍閣中事了,這便退下。”
陳青臉色生冷,見著是林翊川也沒有好上幾分,冷哼一聲也沒做聲,徑自走到座椅前坐下。
沈南歌笑著臉道:“閣主何時回來的?怎生不通知我們,也好讓我們準備準備。”
林翊川笑嗬道:“怎麽?三閣尊是要準備準備換閣主之事嗎?”
沈南歌臉色微變,笑道:“閣主說笑了。”
林翊川坐上首座,看著底下的三人,問道:“大閣尊呢?今日你們吵得這麽凶狠,他不出來攪一攪?”
陳青看了眼姚秋何,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沈南歌聳了聳肩坐下。
姚秋何還是滿臉怒氣,但也沒有方才那般不可遏製,向著林翊川拱手道:“閣主今日才回來想來也沒來得及聽弟子們匯報,大閣尊……”他語氣沉重:“失蹤了!”
林翊川臉色大變,壓製寒氣的內力在頃刻間鬆懈,麵色變得蒼白。半晌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問道:“你說……大閣尊……不見了?”
姚秋何點了點頭,肯定道:“是不見了,而且看樣子不像是自己不見的。”
林翊川難看的臉色被三位閣尊注意到,沈南歌心中納悶,林翊川平常古井無波的神色冷淡的性格,從來就不會讓他人知道他內心的所想,以林翊川的心境縱然是改朝換代也不應當會有這番波動。
緩了緩神,林翊川強壓浮動的氣息,冷聲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三人對視一眼,姚秋何說道:“昨夜我與大閣尊談論前段時間書樓被盜之事,深夜離去尚見著大閣尊還未熄燈,今日一早彥臨前去拜會時半天未見人影,想著大閣尊是否身體不適便擅自進房,卻見得大閣尊房間有打鬥痕跡,不見大閣尊身影。”
林翊川冷嗬道:“有意思,昨夜我回來時在山下就有人截殺我,今日我劍閣大閣尊這麽個大活人又在房中被人擄走,有意思,真有意思。”
沈南歌驚道:“閣主昨日在山下被人截殺?”
林翊川向著殿外走去,嘴裏冷哼道:“看來有人不將我林翊川放在眼裏,勢必要應了那龍古雲都之說,亂一亂這江湖了。”
回到雲閣叫住江晚嫣,二人避開劍閣弟子,繞過守著書樓的人悄然進入書樓,直奔第三層。
書樓是劍閣的藏書之地,一二層武學,凡劍閣武學在一二層皆可尋到,隻有一本除外,便是唯有顏淩一修習成的《禪陽道經》,與諸多典籍秘史一同放在書樓第三層,而第三層唯有劍閣閣主本人或閣主準許方能進入,其中開啟機關也隻有閣主知曉。
書架上的書不多,但也不少,江晚嫣第一次知道,原來劍閣也會有醫術典籍,甚至於一些已經失傳的醫書也會藏有幾本。
感慨一聲,說道:“你們劍閣拿著這些醫書又不見你們有什麽醫術奇才,各個都在舞刀弄棍,真是浪費。”
林翊川笑道:“這裏的醫書都是些極端的法子,比不得你奇異穀藏書,不過以你的醫術倒可以隨便看。”
江晚嫣隨意翻弄著醫書,片刻後問道:“龍古雲都的事還沒查清,劍閣自身又出了亂子,你這閣主做的真是辛苦,如今你體內有隱疾,能不動用內力還是不要動用內力的好,至於塵霜……”她瞄了眼林翊川腰間的塵霜劍,說道:“你還是放回雲閣吧!這把劍不
是人力所能操縱的。”
林翊川循著書架一本一本地找著,邊找便答道:“江湖中高手眾多,我也無力做到無敵,塵霜劍能夠讓我心境通明,暫時還是不能放。”
猛地合上書,江晚嫣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林翊川疑惑地看著她,她歎了口氣道:“這次你用過塵霜後我才發現一件事。”
“什麽?”
“你體內的寒氣和小魚體內的寒氣一模一樣。”
林翊川一驚:“你是說……小魚是被塵霜劍寒氣所傷?”
江晚嫣點頭:“我猜測是如此,隻不過小魚年幼被傷了根基,所以寒氣一直祛除不去,需要依靠五中奇花異草輔以純陽內力方能根治,但你不同,小魚沒有內力,寒霜隻會依附在經脈中,你的內力中正平和剛柔並濟,寒霜會隨著你的內力逐步壯大。”
林翊川嬉笑一聲,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江晚嫣見著他這幅模樣心頭不覺來氣,怒道:“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你這般我也救不了你!”
林翊川被江晚嫣這一怒驚住,這還是自相識以來江晚嫣第一次動怒。
怒上心頭有些咳嗽,她身子本就弱,這段時日又在東海被君默然攻心術弄得身心俱憊,這番咳嗽一咳便是咳得頭腦發暈,臉色泛白。
林翊川趕忙將手貼在她的後背,真氣緩緩輸送入體才讓得她麵色稍有好轉。
“你這身子……”林翊川慚愧道:“我聽你的,日後少用內力就是。”
江晚嫣微微一笑,林翊川又道:“但這塵霜我不能舍下,我日後盡量不出劍。”
“你……”
“別動氣別動氣!”林翊川笑道:“你氣壞了身子可就沒有人為我埋酒治傷了!”
江晚嫣看見林翊川嬉皮笑臉也不好再動怒,壓下怒氣隨手將方才的醫書甩給林翊川:“自己看!”
書中記載著的是光明天宮的醫術,但看上去很是雜亂,南宮柏泉在其中做了批注,基本上幾頁之間便會夾上一張紙條,江晚嫣翻開的這一頁恰好講解了塵霜劍寒氣之事。
林翊川疑惑呢喃:“原來塵霜劍不是劍閣曆任閣主的信物,隻是二十多年前師傅接任劍閣時不知道從何處帶來的!”
他看著腰間的塵霜,愈發覺得這把劍的神秘,他也在想劍閣為何會有這麽一把沒人能用用了還自損人心的劍,此刻終是明白。
南宮柏泉的注釋所說,塵霜劍出自何人之手已經無可考證,當時南宮柏泉第一次握劍就發覺其中寒氣滲人,恐怕不是常人所能持有,奈何南宮柏泉年輕氣盛不信邪,偏偏要將之作為自己的配劍。
林翊川疑惑道:“你方才說小魚的寒氣來自塵霜?”
江晚嫣不冷不熱道:“自己看後麵。”
後幾頁記載著的是塵霜劍寒氣的狀況,與林翊川此時所受的寒氣出入不大,再翻開後幾頁,林翊川卻是一驚。
後幾頁已經不是醫術,而是一封自傳,記載著南宮柏泉的一段人生,林翊川這才知曉南宮柏泉的身世與他為何會成為劍閣閣主。
所有人都知道南宮柏泉出自南宮世家,三十年前獨力奪下南宮世家家主之位,二十年前突然放棄家主之位進入已是強弩之末的劍閣,自南宮柏泉接任閣主以來,力壓南疆仙門,在仙門山門外堵了三天三夜,打得仙門眾人無一敢出門應戰,這也是仙門向來與劍閣不對付的原因。
南宮柏泉戰績可用傳奇論處,訪武當少林,與紫木苦玄這等奇才論道,在道家真理與佛法上無人能出其左右,當時的寒星樓第一奇才蕭月笙與南宮柏泉約戰武當山,君默然已經成為了皇帝也親自前來觀戰,那一戰讓得南宮柏泉奠定了武林至尊之位的基礎,之後的便是十二年前西南聖宗與光明天宮入侵中原,雖說其中有武當紫木掌門的相助,但南宮柏泉擊退聖宗段成飛成為佳談,後又傳聞南宮柏泉上光明天宮與老教王論戰,那一戰的結果如何無人知曉,隻知道光明天宮之後便撤回了在中原的人。
但,無人知道南宮柏泉在成為南宮家主之前的事跡,好似他是一個平白冒出來的人。
林翊川手中的自傳正是南宮柏泉成為南宮世家家主之前的事,世人皆知南宮柏泉與君默然等人交情非凡,卻不知因何事讓得有這般交情,林翊川也是此刻才知道,當年君默然便是在南宮柏泉等人的相助之下才奪得皇位。
合上書籍,林翊川心頭冒出一陣冷汗:“這其中記載的事有些都是不應該存於世間的。”
想了想,還是放回了原位,畢竟是南宮柏泉的手筆,他也不舍得毀去。
林翊川感慨道:“原來師傅不姓南宮,原來師傅和我母親是兄妹,難怪師傅對我多般照顧,我原以為是因為淩一,現在想來,師傅怕是將我當做親兒子看待了。”
偏過頭去看江晚嫣,江晚嫣平靜著臉似乎並不想理會的樣子,林翊川知曉方才有些惹怒了江晚嫣,硬著臉皮笑道:“晚嫣……”
“別說話。”
林翊川也不說話,任由江晚嫣全神貫注在手中醫典上。
江晚嫣看得沉,林翊川也不好再擾了她的興致,想著反正也沒有人會去雲閣,顏小魚等人在雲閣不會出現問題也就安下心來,拿出一本書隨手翻了幾頁。
這幾頁的手筆也是南宮柏泉所出,介紹的是十二年前與聖宗段成飛交手以後的調查。
與仙門不同,仙門之所以叫做仙門實在是因為南疆崇尚實力,由於仙門在南部邊疆被眾人朝拜也就形成的教門式的門派,他們認為人力最為強盛莫過於仙,又因仙門曆來傳承的《乾坤道》確實很是縹緲壯闊,方才以仙為門派,是為仙門,實際上仙門也就是一個教門,拜的是南疆人心中不知名的仙。
西南聖宗則沒有仙門那般悠久曆史,卻也沒比仙門晚多久,因聖宗位於西南兩國交戰之處,很多曆史都被淹沒在烽火中,後聖宗一位宗主將聖宗總壇北遷方才讓聖宗得以安寧,也正是那次北遷,聖宗原本的名字被江湖忘卻。
南宮柏泉也是親自前往西南舊址才知道聖宗原叫做南歌聖宗,被西南兩國共尊共奪,意圖借助南歌聖宗吞並敵國。奈何南歌聖宗終究是北遷,從此將眼光放在中原之上。
江晚嫣已經放下了書,看向林翊川的眼神有些怪異,看得林翊川心頭發毛,不禁問道:“你怎麽這幅眼神?”
江晚嫣回過神來,微微一笑,說道:“沒事,隻是想到一件事。走吧!”
二人再一次繞過看守書樓的弟子,穿過劍閣幾片院落再翻過一個山頭回到雲閣的山峰。頭上的太陽又落到了西麵,在書樓中不直覺半天的時間就悄然流逝。
雲閣外站著的人群讓江晚嫣心頭疑惑,這個時辰在雲閣外居然會有如此眾多弟子,與林翊川對視一眼二人向著雲閣走去。
楊彥臨再次恰好的現在閣門外,林翊川覺得好笑,這兩次楊彥臨一直被幾位閣尊丟在門外,偏偏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彥臨,你過來!”林翊川叫道。
楊彥臨這才發現林翊川二人的到來,正要行禮,林翊川止道:“不用行禮,輕聲說,不要驚動了師兄弟們。”
楊彥臨連忙稱是,說道:“中午時分三閣尊與四閣尊一同前去找二閣尊,聽說是商量近期門內事務,可不想卻又吵了起來,二閣尊與四閣尊甚至出手打了起來,不知怎麽,花師妹路過二閣尊房間,見著裏麵都動了手便上前勸阻,結果被兩位閣尊的掌力所傷!”
林翊川疑惑道:“即是傷了,便應該前往東山醫舍找幾位先生,怎生來得我雲閣鬧騰?”
楊彥臨說道:“可不是三閣尊說江神醫也來得劍閣,住在閣主的雲閣。”
江晚嫣林翊川對視一眼,說道:“他怎麽知道我來了?”
林翊川覺著奇怪,繞過一眾弟子從側旁進入雲閣。江晚嫣笑話道:“你這進自家們還要從側門進,整得和個賊一般。”
林翊川笑道:“聽不得那些弟子一一行禮,麻煩的很。”
到得正廳前便聽得廳內顏小魚和四閣尊的爭吵,說來也怪,四閣
尊往日從來都是隨在沈南歌身後,看著一副普普通通的樣子,也沒見著他有如何大的野心,這次大閣尊不見他卻似乎有獨攬大權的勢頭。
“四閣尊的火氣似乎大了些,何必要與小輩計較!”林翊川不願見著顏小魚受氣,對於劍閣四位閣尊他也隻有對姚秋和與任延羽好感些,雖然他與大閣尊因為三年前的事鬧得不痛快,至少大閣尊一心為了劍閣,沒有帶一絲一毫的私心。
四閣尊陳青聽到林翊川的聲音隻是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沈南歌與姚秋和道了聲閣主也是沒有說話。
林翊川淡然道:“怎麽?方才還吵成那般,此刻又無話可說了,三位閣尊不去尋大閣尊跑來我這雲閣鬧騰,是否過分了些!”
姚秋和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出話,顏小魚見陳青不說話臉上帶著俏皮的笑,蘭蝶在一旁冷笑不止,霍青坐在角落裏溫和泛著笑容。
江晚嫣進門便看過了花溪妍,在林翊川耳邊低語幾句拉著顏小魚蘭蝶就要離開大廳,卻聽得陳青冷然一聲:“站住!”
林翊川臉色有些難看:“四閣尊是……”
“四閣尊是在劍閣待的太久了些,全然不將人看在眼中。”江晚嫣轉過身:“晚嫣為閣尊後輩,理應尊閣尊之言,奈何閣尊似乎也從未將晚嫣放在眼中,晚嫣雖為女兒身,卻也是一門之主,依江湖規矩,諸位閣尊當向晚嫣行平輩禮,四閣尊方才那一般叫喚委實讓晚嫣門麵上不好受。”她的聲音變得沉冷,質問道:“四閣尊……是看不起奇異穀不成?”
江晚嫣一番質問指責令得陳青麵色難看,心中氣憤又不能發作,仔細斟酌著江晚嫣的語氣。片刻後心頭一陣微寒,意識到方才的失言,緊忙歉然道:“方才失言,還望江穀主見諒。”
江晚嫣冷眼相待,也不還禮,徑直離開大廳,離去前眼睛望了林翊川一眼,見著林翊川眼中隱晦的讚許,甚至林翊川還將藏在袖間的手豎起大拇指。
陳青丟了麵子,顏小魚又有江晚嫣護著,隻得將矛頭指向角落裏的霍青,說道:“江穀主來劍閣在情理之中,奇異穀與劍閣交好本閣從未反對,但閣主隨意領來陌生人上劍閣是否有失考慮?”
林翊川冷著麵容,也不理會陳青,就是將塵霜劍解下來往劍台上一擺,說道:“四閣尊若是覺著翊川不適合閣主之職位,何不自己來試試能不能握住塵霜劍和我身上的掌門信物!”
陳青臉色驚怒,眼角一陣抽搐,好半晌方才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說道:“閣主說笑了,本閣並沒有質疑閣主的意思!”
“那我帶上個把閑人上山做客,閣尊便不要管了!”林翊川冷著臉離去。
出了大廳拐進後院,霍青居然先他一步到了此地,正與江晚嫣整著臉皺著眉頭,似乎所說之事甚是嚴重,就是顏小魚蘭蝶也被趕回了房間。
“晚嫣!”
江晚嫣迎上林翊川,說道:“那種真氣流動不似是你們劍閣的內功,霍青說也不是他們光明天宮的任何一套武學。”
霍青點頭道:“林閣主,似乎你們劍閣的水比光明天宮還深!”
林翊川問道:“光明天宮可有哪些類似的武學?”
霍青麵色為難,林翊川恍然道:“是我唐突了!”
門中武學一直被各派視為隱秘,除了劍閣很少有門派會讓外人知道門中武學,一般也都是最為成名的一套為江湖所知,如仙門《乾坤道》與光明天宮《青陽琉璃典》這般,皆是因其確實名氣極大才被人銘記,而其他的武學都是藏著掖著,作為底牌僅讓幾人修習,就是林翊川,江湖中也隻知道他修習《淩虛賦》而不知他的“塵歌劍訣”武學。
霍青拱手道:“林閣主勿要介意,並非霍青不說,而是教王近期也在尋找這一套武學。”
林翊川驚道:“教王也在尋找?”
霍青點頭:“教王昨夜來信,吩咐霍青告知閣主,光明天宮願暫時放下一切恩怨與劍閣暫時的聯手,隻是為解決一件共同的事,這件事讓閣主迷惑也讓教王懊惱。也正是因為斟酌信的內容,昨夜才晚到了片刻,差點讓閣主受創!”
林翊川呢喃自語:“共同的事?”
忽然的恍然:“龍古雲都?”
近期讓林翊川一直處於迷惑中的也唯有龍古雲都這件事,他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謀劃操控,將近期的事連在一起,似乎龍古雲都的出現太過於巧合,而且知道龍古雲都再現江湖的消息似乎知道的人也不多,更令得他疑惑的,是江晚嫣告知他龍古雲都之事,而江晚嫣卻也不知多少內情。
“晚嫣!”林翊川問道:“當初是誰告知你龍古雲都的消息?”
江晚嫣搖頭:“我也不知道,有人在奇異穀放了一封信,信中提及龍古雲都的出現。”
林翊川又看向霍青,問道:“你們教王可是知道些什麽?方才你說教王在尋找這套武學,難道這套武學與龍古雲都有關?”
霍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方才聽江穀主提及花溪妍體內存有些微的螺旋勁力才想起,近來教王常提起螺旋勁。”
江湖中能夠施展螺旋勁的武學少之又少,而且皆是被所有之人掩飾隱藏不被外人所知,林翊川也從未聽過哪一套武學能有此勁力,若真要算也唯有那卷自海外得到的無名卷中所提及的微末。
當年大方將無名卷送於江晚嫣,而今想來林翊川有些懊惱,並非是後悔送出無名卷,而是懊惱無名卷不在身旁,無從查尋那螺旋勁的絲毫痕跡。
轉念又想著無名卷也未必能夠尋找到花溪妍體內的螺旋勁力也就散去懊惱,搖了搖頭笑了一笑,畢竟無名卷得於海外,非是中原之物。
解下來倒也安寧,幾日來劍閣內平靜不少,雖偶爾的幾位閣尊依舊會意見不和令得各自不愉快,但如林翊川等人初回來時那般再沒出現過。林翊川雖為晚輩,但也確是這劍閣之主。
這幾日江晚嫣時常往書樓跑,林翊川也隻得跟著,下午回來之後便彈奏一曲《清心曲》消弭林翊川心中依舊存在的殺意,至於塵霜寒氣,江晚嫣暫時也未能找到方式徹底祛除,隻讓林翊川多看幾門剛陽武學,借著《淩虛賦》的中正平和的真氣慢慢化去些許。
江晚嫣的眼界愈漸廣遠,曾經丟失的醫術在劍閣三層中大都能夠尋到,縱是尋不到的也有隻言片語的方式,憑借江晚嫣驚才花費些時日也能夠複原出個大致,但若要一成不變的推理出所有藥方醫術卻沒有多少可能,畢竟每個人的醫術都有所出去,完全相同的醫術如武學一般,隻能讓人成為一名絕頂匠師。
能夠在醫之道中走出自己路的唯有一人,江晚嫣也未能做到。
回到雲閣時已是月色如畫,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劍閣坐落的玄塵山不負玄之名處處縹緲奧妙,人際處世俗紅塵,山與水,花與葉,介子虛彌。與奇異穀小家碧玉不同,浩瀚廣闊心寄寰宇的超然是玄塵山劍閣的氣質。
“劍閣!確實有著它興起的原因。”霍青站在江晚嫣身後,手中拿著那把銀色折扇。
江晚嫣輕“哦”道:“左使者似乎心有感慨,莫不是見著劍閣這山令得使者想起了光明天宮?似乎光明天宮也是在高山之上!”
霍青笑了笑不做言語。
過了片刻霍青又開口道:“江穀主打算何時回奇異穀?”
江晚嫣想了想搖頭道:“不知,等翊川處理完劍閣內務吧!”
霍青哈哈笑道:“江穀主與林閣主之間倒是挺值得玩味!”
江晚嫣如方才霍青那般一笑,笑過之後又不做言語,讓得霍青心中疑惑頓生,琢磨著江晚嫣與林翊川之間的關係。
霍青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明日便要離去,若是穀主有何事可以向東海飛鴿傳書……”他看著江晚嫣的臉色,見著江晚嫣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繼續道:“小魚……就拜托穀主了!”
江晚嫣淡然一笑:“小魚是我朋友,是翊川親人,是淩一妹子,我自然會照顧她不受傷害,左使便勿要擔心。”
霍青拱手行禮,笑道:“是霍青多慮了!”
卻在此時,一道勁風吹過,霍青大呼一聲“誰!”便追著勁風的方向施展輕功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