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_第十五章 流產

銀色車子在霓虹車流中穿行,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一邊拚命的想要逃離,又拚命向目標奔馳。

車子的前臉因為先前的撞擊變得猙獰扭曲,發動機在運轉的轟鳴中竟然隱約能見到一縷白煙。雖然就飄在車窗前,可秦頌的眼中那能看到這些。

他緊握著方向盤,雙手手心竟然出汗了。一腳踩下油門提速,又擔心後座白牧憶無法承受汽車的顛簸而將車速略微放慢,前前後後嚐試了幾次,終於找到了一個折中的速度。

白牧憶昏迷不醒,她那身睡衣的裙擺下不斷的在流出鮮紅和羊水。昏迷中喃喃不斷的隻有:寶寶

也許這是從小到大,秦頌第一次知道什麽是慌張。母親去世時,秦頌隻見到了冰冷的屍體,他什麽也做不了。此刻,後座人正迷離在生死之間,而他不知道該做什麽。

這匹脫韁的“野馬”,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秦頌試著打開車門,他這時才發現駕駛座的車門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撞的凹陷,卡住了。他猛然一腳將車門踹開,迅速將白牧憶抱起跑向急診室。

“野馬”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引擎蓋在悲鳴數聲後,一絲火焰燃燒而起。

“我要大夫!”秦頌抱著懷中的人兒,一側明明有張空著的病床,但他依然選擇就這樣抱著,他不敢放手:“我要最好的大夫,救救她!”

幾名護士被秦頌的神情嚇到,根本不敢靠前,竟然全都愣住了。

“快把病人送進3號手術室!”宋醫生的聲音將護士的心神重新拉回來,幾人這才慌慌張張的準備吊瓶和手推病床。

宋醫生今夜在急診室當班,聽到外麵的聲音出來查看,沒想到卻看見了這樣的秦頌,也沒有想到看見這樣的白牧憶。

白牧憶推出手術室,送入觀察病房。雖然因為失血過多導致白牧憶的臉色略顯蒼白,但她的睡相卻沒有電視劇中常見的那樣淒慘,到更多一點伶人動容的憐美。

秦頌守在白牧憶的身邊。雖然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對病榻的女人有過多的憐憫,但一直席卷他

心頭的愧疚和另一種他言語不出的情感,讓他無法冷酷,甚至裝不出來。

“她怎麽樣了?”宋醫生走進來問道。

“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

秦頌直視宋醫生,而宋醫生的眼神卻似乎有意避諱。他翻著手中的病曆夾:“我也是剛從手術醫生那拿到檢查結果。根據手術時排查的情況看,白牧憶是中度腦震蕩引發顱內出血,還有手臂骨裂等等。不過手術很成功,她應該很快會醒來。”

“還有呢?”秦頌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孩子怎麽樣?”

宋醫生合起病曆夾:“她身上有多出軟組織挫傷,手臂上還有一個清晰的手印淤痕。”

“我問你,孩子怎麽樣了!”秦頌站起身幾乎吼了出來。

宋醫生簡單查看白牧憶的點滴情況,眼睛忽然直視秦頌質問道:“你對她家暴了?”

“我沒有。”秦頌重新坐了回去:“那是意外。”

“你們的孩子,因為“意外”沒有了。”宋醫生特意將“意外”的音調加重,說罷沒有理會秦頌的反應,離開了觀察室。

在所有認識秦頌的人中,唯獨宋醫生能毫不在意秦頌的臉色,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情緒。

孩子最終沒有保住嗎?

秦頌腦中不停的回響白牧憶昏迷前兩人最後的對話。原來上天這麽眷顧他,他開口一句不想要孩子,轉眼上天就幫著他實現了。

應該高興,但高興不起來。秦頌想強迫自己笑出來,這無疑是最完美的報複方式,但他的嘴角卻在上揚的刹那落了回來。下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血的味道鹹鹹的。

白牧憶做了一場夢,她夢見自己十月懷胎,終於生產了。孩子很像她,也很像秦頌。在產床前,秦頌依然是冷冷的表情,但眼睛裏卻多了溫柔。他們一起撫養孩子,看著孩子學會跑,學會說話,然後一點點的長大......

忽然間,眼前一片漆黑。白牧憶迷失在黑暗中,直到遠遠的看見一處光明,她向光明跑去,一邊跑一邊覺得腹痛,鮮紅順著她白皙

的腿從根部一直流到腳麵,她終於觸摸到了光明。

一陣掙紮,點滴的針頭從白牧憶的手中拽了出來。在絲絲的疼痛中,白牧憶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一陣白光,隻是這一次不是在夢中。

白牧憶剛剛清醒,眼睛還看不清事物,隻聽到耳邊急匆匆的腳步來回來去了兩三趟。

“張嘴,含住。”這是秦頌的聲音,他把吸管遞到白牧憶的嘴邊。

大量失血加上昏迷,白牧憶的嘴唇幹裂的很嚴重,一時竟然說不出話。白牧憶含住秦頌遞來吸管,吸管中是冷熱正適宜的溫水,白牧憶第一次覺得水比酒更好喝。

“我......”白牧憶嚐試發聲,頭和嗓子雖然都很痛,但她依舊清晰的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我......寶寶”

“你隻是腦震蕩。”秦頌拉起白牧憶的手,她手上的針頭被拽掉了,血正絲絲的從傷口中冒出,秦頌拿著消毒棉按壓在傷口上,等待著止血。

“寶......寶寶。”

“沒保住。”麵對白牧憶的再次發問,秦頌又開始咬他的下嘴唇。他一刻也不願意坐在白牧憶的病床前,但他試著讓自己不管白牧憶的死活就這樣離開時,他的心又猶如刀攪一般。

白牧憶受傷的手掙脫秦頌的手,一巴掌扇拍在秦頌的臉上,一點也不疼。

“我不想見到你。”大概隻有愛和仇恨能讓人忘記自己的虛弱,白牧憶此刻是恨意。

秦頌沒有說話,重新握住白牧憶的手,換了一塊消毒棉壓在她的手背上。白牧憶想掙脫,但卻被秦頌緊緊的握住,他手中的消毒棉從白色漸漸染紅色。

“你可以恨我。”秦頌開口道:“但以後的日日夜夜裏,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可以恨我,不可以讓我離開。”

他的聲音依舊冷的讓白牧憶不自在,但話語間的強勢又讓虛弱的白牧憶不得不去接受。

她的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唯獨手能感覺到溫度,隻是一點也不溫暖,從她的手一直冰凍到她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