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八章 懵了

青蓬馬車踢嗒踢嗒的從鄉間的泥梗路上緩慢駛過。不平整的,布滿碎石的土路讓馬車裏的人有些不大舒服。

林挽岫斜靠在厚厚的軟墊上閉目休息,若曦跟她一樣靠著,隻更挨著車簾的方向。

趕車的是老甲,一副典型的車夫的打扮,從外貌上絕對看不出來他真正的身份是暗衛頭子。

他們從觀音寺下山之後,在前往清屏鎮方向的石橋鋪那裏就改道了。走的是鄉村小路,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沒辦法猜到他們走的線路,這也是為了防備有人在路上埋伏。

從這邊走上三天,然後在花溪鎮改走官路,穿過十裏鋪插.入楊柳灣,過了河就是五峰縣。

走這條路要比官道多用七八天的時間,而且路極不好走,除了幾個村鎮外,都是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地。

普通人走這條路自然是兩股戰戰,可老甲不是普通人啊,有他領著,就是來了山匪,也有一戰之力。

“再說了,這荒山荒得人都沒有,山匪路霸也得靠人吃飯啊,所以除了路不好外,其實安全性要高很多。”

他們在石橋鋪那裏補充了不少的食物,甚至還在布莊購買了足夠的褥子跟棉布。若曦手巧,花了半天時間就將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青蓬馬車裏麵改造得十分舒適。

再加上之前就特製的小火爐跟小銅壺,煮點熱茶熱粥都沒問題。這個天趕路,沒有準備充分的話,都能冷死在野外。

前麵車把式坐的那個位置也加以改動,坐墊是雙層的,夜裏休息的時候,將之拖出來就有榻那麽寬,再鋪上褥子蓋上被子,雖然腳沒辦法伸直,但比起窩著坐在那兒過夜要強得多。

還有車篷上也有暗層,四周藏了一圈疊好的牛皮布,外麵刷了桐油,遇到夜裏刮風下雨,隻需要將車篷上的暗層機關打開,將牛皮布放下來,用鐵扣固定在地上,就成了一個類似行軍帳篷的棚屋。

別小看了這個棚屋,在寒風呼號的夜裏,有個能遮風的地方,那簡直就是天堂。

他們在野外盡量都找隱蔽性比較好的地方紮營,加上老甲的手藝不錯,就是雪天都能劃拉出獵物來,什麽的天上飛的鳥,地上跑的獸,水裏遊的魚。隻要林挽岫想吃,不離譜的東西都難不倒他,簡直是居家旅行,出門在外必不可少之人。

他們在桐花嶺住的那一晚,天上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沒有風,雪顯得溫柔至極。

老甲找來枯枝,燃起了篝火。火上烤著一隻野兔,旁邊還咕嘟咕嘟的燉著一鍋湯。

宿營的地方是在一處背風的山崖下麵,一道天然形成的縫隙足夠老甲這麽高的人站立有餘。馬車攔著一邊,另兩邊又是石壁,隻留下一道僅供一人通行的“門”。

山崖的旁邊還有另一道小一點的豁口,老甲找了幹草鋪上,又用備用的羊毛氈做了一道門簾,他就打算夜裏自己和拉車的馬湊一塊兒休息了。

“不知道澄心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喝了熱湯整個人都暖和了的林挽岫有

些放不下心,他們走在野外,收信困難,也不知道外麵的局勢現在如何。

“明天晚上就能到十裏鋪。那裏能打聽到消息。我們也可以在十裏鋪稍作休息,過一兩天再走也耽擱不了什麽事兒。”

老甲用匕首將烤好的兔子割了一條後腿,用油紙包著遞給林挽岫,另一條後腿則給了若曦,剩下的他一個人包圓。

兔子肉吃完,若曦熬的粥也好了。裏麵加了些風幹的雞肉絲,趁熱喝上一碗,既解了油膩,又能填飽肚子。

“其實照我老甲的意思,小姐大可不必如此隱藏自己。我聽聞鄧州那地方連同海外,實在不行,咱們找艘船出去溜達一圈,等回來也就差不多諸事安定了。”

“現在還不行。”林挽岫好聲好氣的給老甲解釋,“鄧州那地方雖然有海運,但是鄧州的造船業遠沒有福州先進。若是福州的大船,外麵出去一圈還不同太擔心,但是鄧州那邊的漁船最多能在海上停留三五天就必須返航。”

“那為何不去福州?”

若曦比劃到,她一直在內院生活,對於外界的形勢沒有澄心那麽了解。

“福州是何相國的祖籍地,他人現在雖然已經致仕,但是勢力還在,而且何相國是先太子的老師,若非先太子福薄,現在還不定是怎麽回事呢。雖然在外人看來,是顏相奪了何相國的位置,但其實是何相國他老人家本身就心生退意不願留下,否則就是十個顏相加起來,也撬不動何相國的地位。”

“今上雖然是在先太子故去之後才接替的,但是在這之前,今上就已經有了想法,所以對何相國來說,他恐怕是寧願祁王上位,都不願意是先太子身邊最不起眼的今上繼位。這樣的話,難保何相國不會遷怒。”

若曦對這裏完全是一頭霧水,聽了小姐解釋之後,她半懂不懂的看著他們,一臉懵逼。

老甲的看法跟林挽岫不一樣,但是他也不敢十分有把握的保證何相國就不會遷怒,所以也不再提出海的事兒。

可他不提,林挽岫卻來了興致。

本來在最初的時候,林挽岫就曾經打算出海去玩。可那時候她年紀小了些,又是獨身一人,隻怕還沒上船就被趕下來了。讓王烈文去鄧州發展,也何嚐不是打的這個主意。

在她給王烈文的信裏,就有讓他遣人去福州學習造船術的建議。而且鄧州那地方設立通商口岸也是十分有發展潛力的。通商口岸設立之後,鄧州就可以收取海上交易的稅收,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一塊,做得好的話,至少國庫十分之一的稅收會來自於鄧州這個口岸。

何相國家為啥能在福州根基深厚,就是因為何家早在前朝的時候就開始海上貿易!雖然是周邊的彈丸小國,但是其中的利潤之豐厚,讓何家能拍著胸口稱自己是首富了都。

正是因為何家有錢有底氣,所以何家在培養後人方麵十分盡力,次次科舉,福州這邊的何家或者何家旁係的中舉人數都遠超其他地方。

現在的顏家其實也在向何家看齊,隻不過

因為比何家少了那麽百十年的發展,一兩代之內是不可能超過並碾壓何家的了。

並且顏家走的不是海運這條路,而是通往波斯的陸路貿易。這條路雖然漫長且危險,但是利益的豐厚也十分可觀。

顏如琚自願去鄧州,其實也是想另辟蹊徑,不至於完全受製於顏家。顏相能同意,也是基於這一點。

“為什麽何家不先下手為強?海上貿易的話,不是何家更為有利嗎?”

“何家倒是想,可惜百年發展到現在,家族已經龐大無比,除非他們有逐鹿之心,否則,任何一個帝王都不可能看著他們繼續壯大的。所以,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能。”

“為何顏家就可以?”

“顏家雖然有一條通往波斯的商路在手上,但是這條路要走出去,卻離不開途經之地的管轄,也就是說,顏家大部分的利益都在今上的心裏記著,想要私藏不是不行,但是難度比海上大太多了。”

也是,茫茫大海,隨便找個小島便能將家財藏匿起來,而船行在海上,朝廷也沒辦法看著。

陸地上則不同,車輛的載重是有數的,去的多少人,回來多少人,帶的什麽出關,買的什麽回來,這都有記載,便是出入,也不過十之一二。

再說鄧州這邊,林挽岫給的計劃是朝廷占大頭,他們吃點湯水,這個行為本就在朝廷的許可之內,而且船隊也是朝廷所有,一應往來都有記載,也不擔心夾帶私貨。

老甲一直有句話憋在心頭,之前沒機會問,今天氣氛正好,又說到這裏,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跟烈文哥?老甲你怎麽會想到這一茬兒的?”

林挽岫哭笑不得的解釋說她真的跟王烈文之間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再純潔不過了。

“其實王大人很不錯的,小姐一直沒有意中人,倒不妨跟他……”

“老甲你胡說什麽呢?別說烈文哥已經跟韓梅成親了,便是沒有,我跟他也絕對不可能。倒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我跟他之間有著觀念上的不同。烈文哥其實很有掌控欲的,但是我不是那麽聽話的小女人,所以如果我們倆在一起,那就是災難。不是他瘋就我狂。”

老甲表示還是不能理解,林挽岫也懶得再跟他解釋什麽,隻說反正現在什麽都不可能了,指望王烈文還不如等她老了,把乙五給收了算了。

結果她本來是開玩笑的這麽說了一句,可看老甲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有點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若曦扯了扯林挽岫的衣擺,朝她呲牙,那表情有點說不出的詭異。

林挽岫突然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看向老甲:“你不會把我的話當真了吧?乙五會哭死在屋裏的。”

“他的命本來就是小姐的,小姐要他也是看得起他,他敢哭,揍他!”

林挽岫都傻眼了,可又不能強迫老甲不去思考這件事有多少可能性,隻好心裏盤算著找個機會讓乙五趕緊成親,免得到最後老甲真把他給送到自己床上就傻.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