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七章 隱匿

澄心很體貼的關上門,讓林挽岫一個人在房間裏作畫,這是她靜心寧神的方式,通過書畫讓自己平靜下來,讓理智壓過感性。

當年那個瞞天過海局到現在都沒被人堪破,也是這麽多年來大家小心謹慎的結果,她不能因為一點點不忍就連累更多的人。奶娘她們老老實實的等上幾年就什麽事情都沒了,若不能,她不會要她們的命,但也不會讓她們想做什麽做什麽。

萬林這個地方不錯,山高陡峭,叢林莽莽,找處地方建個莊園,圈禁幾個人過個三五年完全沒有問題。便是她自己,也打算在萬林躲上一段時間再出去。

想到這裏,林挽岫還真的就開始打算起來。有了崢的幫助,東夷那邊雖然局勢緊張,但近期內打起來的可能性不太高。不過怎麽說都會打一仗,然後徹徹底底的收服東夷。

東夷之後便是南夷和靠海的土族,不敢說朝廷讓這些地方全部臣服,但是至少會打痛他們,得到一二十年休養生息的機會。

南夷人之所以要挑事,也是看到了朝廷的這一步步計劃,不想坐以待斃。當然,如果他們能漁翁得利,將夷族統一起來,說不定還能反過來威脅中原。

這個節骨眼上,林挽岫要躲起來,還真就沒人有精力將她找出來破局。

隻需要一年最多兩年,那個時間點過去,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林挽岫放下筆墨,散著長發來到廊下,一株株青色的藥苗茁壯的生長著,在厚重的泥土底下,價值千金的藥材緩慢的孕育成型,隻等成熟的那一天到來,便能展現自己的價值。

悶了許久的心像是被鬆了綁,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很多。

“澄心,去找乙五,讓他去聯係一下人手,上次過去越族的時候,路過一處山穀,那裏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你讓他帶人過去占了地盤,好生規劃一下,等到把外麵安置妥當,我們就暫時先過去住一陣子。”

林挽岫看中的那處峽穀地盤不算小,一條河穿過其間,還有十幾畝的空地可以開墾出來種植作物。而且因為在山中,瘴氣彌漫,沒有熟悉路徑的人帶領,很容易迷失方向。

老甲訓練出來的那些人打獵之類的不在話下,糧食采買也交給他們負責,蔬菜可以自給自足,建造好之後,這裏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小丫跟著大郎和王嬸在一起,而且她年紀還小,暫時不用操心婚事,就算最後找不到合心意的,還有個崢作為後備擱那裏,反正不會讓她孤身終老。

一兩年後,大郎正該下場考試,順利的話,如同王烈文一般一走到底,她那時候再出去,也能幫他打好基礎撐個腰什麽的。

至於她自己,還是那句話,隨緣吧。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她也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

林挽岫回到澧縣並沒有住進城裏的宅子,而是避著人上了觀音寺後山的僧舍。

這一年僧舍這邊住的人很少,那個看她不順眼的熊老太婆聽說是病重被接回去了。而去年過

年時在這裏借住的那幾家投親的人也早早就離開沒再回來。整個僧舍除了靠近比丘尼們居住的那個封閉的小院子外,其他地方都冷清清的,隻有小沙彌們每日固定的清掃。

林挽岫回來倒是給這裏帶來了幾分人氣,還有若曦,她的手藝也有了長進,可以投喂小比丘尼和小沙彌們新的糕點了。

於大夫接到信之後,借口禮佛,帶著老婆直奔觀音寺而來。

在看到林挽岫的第一眼,於大夫就很不爽的瞪了她一陣。

“於叔,別生氣了,看,我給你找了個好弟子呢。”

林挽岫本來就是為了阿力才第一時間找上於大夫的,不然她都不會輕易聯係對方。畢竟換了新的父母官,不小心一些,怕把於大夫給牽連進來。

之前的信裏就說過這事兒,於大夫對阿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次親眼看到人之後,一個按捺不住,才見麵就開始考校起來。

湯頭歌和藥草綱目之類的,林挽岫早就強迫阿力倒背如流,加上小半年親自的調.教,阿力對上於大夫的考校算是勉強過關了。

打發了阿力和其他人下去,林挽岫跟著於大夫去了後山的涼亭那裏聊天。

山風呼嘯,涼亭有兩麵都靠著岩壁,另外兩麵用了木板做了門窗。夏日的時候去掉上麵的窗戶,整個涼亭透風而過很是涼爽。冬日則關閉了門窗,燃起小火爐,煮了山間的泉水來沏茶,再抱一個湯婆子,也感覺不到什麽寒意。

最重要的是,這裏隻有一條路過來,不怕有人躲在外麵偷聽。

林挽岫並沒有欺瞞於大夫,將自己的計劃挑揀了些不重要的跟他交代了。於大夫隱約知道林挽岫身世很複雜,他沒有太過旺盛的好奇心,隻是擔心這個女孩子的安危,聽到對方已經有了計劃後,便放了一半的心下來。

“你若安頓好了,隔個數月半載的就給我來封信吧,至少讓我知道你還好。”

“那是自然,不管挽岫去了哪裏,都不會忘記於叔對我們姐弟的照顧。”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事情相信你自己心裏有成算,但是你要記住,做人不能太心慈手軟。照說於叔我是不應該這樣說的,但是人心本來就是偏的,若你的性命受到威脅,那還去顧及別人幹嘛?隻有活下來才能做更多的打算。不可有害人之心,卻一定要有防人之意,明白嗎?”

於大夫說得都有些自我矛盾了,可見他心裏對林挽岫的看重已經超越了一向的原則。

兩人拉拉雜雜說了很多話,最後於大夫要下山之前,終於還是將揣在懷裏一天的信掏了出來。

“這是顏如琚離開之前請我代交給你的。他……”於大夫的表情微微糾結,“他其實也是個身不由己的人,隻希望他能完成自己的願望,或許你們倆還能有點機會。”

林挽岫不置可否,接過信她沒有急著打開,而是隨意的擱在桌上,用棋碗壓著。

送走了於大夫夫婦和阿力,林挽岫又回到涼

亭這裏,火爐還沒熄滅,爐上的水壺冒著熱氣,給室內添了幾絲溫度。

林挽岫裹著毛皮的大麾坐在凳子上,手裏捏著白瓷茶盞發了好一陣呆,才慢慢的打開那份厚厚的信箋。

顏如琚在信上寫了很多,其中占了很大篇幅的是向她道歉,為奶娘,也為自己。

讀完信之後,林挽岫輕輕歎了口氣,這一種淡淡的惆悵和遺憾浮上心頭。

少年慕艾,她也曾在午夜時分想過,有沒有可能和顏如琚在一起,對方的顏值,人品,學識都是她所欣賞的。最重要的是對方對她的信任,那是除了姐姐之外無人能給的。

“要是他沒有家族之類的負擔就好了,可惜啊可惜,難得找到一個不恐懼我的男人。”

歎息了一陣之後,林挽岫將這封信就著火爐燒掉,看它化成一片片焦黑的蝴蝶。

從山崖邊下去僧舍的路上,一枝早開的紅梅印入眼中。林挽岫抄著手仰頭看了好一陣,還是沒有狠下心折斷花枝。

三天之後,澄心和乙五分別護著小丫跟小寶離開。林挽岫站在山間的岩石看著兩隊人分成兩個方向漸漸遠去,驀然間滄桑的心情湧了上來,眼睛有些澀然發疼。她狠狠閉了閉眼,將還沒來得及湧上來的濕意強行按了下去。

“走吧,我們也該上路了。”

東西早就已經收拾好,隨行的人也隻有若曦一個。

當馬車噠噠的離開了澧縣之後不久,一隊騎士疾馳過來,在山腳下分成兩隊,一隊往山上觀音寺奔去,另一隊的目標看樣子是澧縣縣城。

“梁副將,人已經走了。”

穿著軟甲的騎士從僧舍跑了過來,跟站在觀音寺主持麵前的絡腮胡男人報告。

“什麽時候走的?”

“這個,老衲是真的不知道。”主持低聲念了一句佛號,“林姑娘四月的時候就離開了,這次也是回來還願,暫時住在後麵僧舍。當時她就說過,會送妹子去中都入女學,估計要趕在年前到那邊,所以早早就將香油錢捐了,並言明她離開時不會再到前寺來辭行。”

那梁副將自然不信,又找了比丘尼過來問話,最後還是一個小妮子說早膳的時候就聽說她們要走,之後便沒有看到人。因為她們打掃僧舍都是早課之後和晚課之前,這會兒才過了中午,也沒人去關注後麵還有沒有人。

“若是早膳之後就離開的話,這會兒應該還沒有出澧縣界。往中都和上京也就兩條路,我們分成兩路追過去應該追得上。”

梁副將身邊一個頭比較魁梧的男人對澧縣的地形很熟,通往外麵的路怎麽走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我們過來的路上沒有車隊,她們肯定沒去西關。曹七,你領著兩個兄弟快馬趕去澧縣縣城,跟白副將說一聲,我們這邊先往清屏方向追。”

曹七點頭,隨手點了兩個弟兄上馬就跑。

梁副將跟主持告罪一聲,也顧不得再多問,領著人也騎馬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