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九章 陶鎮

桐花嶺到十裏鋪之間還有個曾經繁華,現在已經蕭條的小鎮。

這個小鎮叫陶鎮,顧名思義,以前是專門做陶器的地方。在鎮外兩三裏左右,還能看到當年燒陶的土窯。

前朝末期的時候,陶器漸漸被瓷器所取代,現在的陶器大多是一些家用的器皿,比如做醃菜的壇子,做醬的瓦罐之類的,整體所要的精細度不高,結實耐用,價格低廉才能有市場。

原先鎮上的人都搬走了大半,隻剩下一些年老的陶工,和以前陶工的遺孀家眷之類的還留在這裏艱難生存。

早幾十年,桐花嶺還有一條便道,可現在已是滿山的野草灌木,連便道上都長滿了藤蔓。這一路過來,不是老甲用刀開路,他們想要順利翻過桐花嶺起碼得多花四五天的時間。

從陶鎮到十裏鋪要大半天的時間,她們早上因為路上有積雪耽擱了一下,原本能在入夜前趕到十裏鋪的計劃也宣告破滅了,幹脆就直接在陶鎮住一天,等到第二日雪停了在趕路。

陶鎮因為衰敗,早已沒有了客棧,她們找了家看上去比較幹淨的宅子投宿。那家人家隻有祖孫三代共四人,還都是女子。

“我哥哥去了十裏鋪做夥計。家裏沒有其他男人了,哥哥得給我姐姐湊嫁妝,還有他自己的老婆本,所以一年也就回來一次,都是趕在過年前回來。今天小年都過了,再有兩日哥哥也該回來了。”

他們家最小的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跟林挽岫說著話,感覺有些興奮。鎮上跟她年紀相仿的孩子沒有幾個,平日裏整個鎮子都死氣沉沉的,她都好久沒有出過家門了。

跟女孩子和她姐姐聊了一會兒,吃了晚飯之後,林挽岫跟若曦就早早的歇息了。

馬車雖然已經盡量弄得很舒服了,可畢竟沒有寬敞的床鋪睡著舒坦。而且野外的風怎麽也不可能完全遮擋住,跟室內相比,那簡直就不能比較。

睡到半夜,林挽岫突然聽到院子裏有聲音,她驚醒過來,若曦已經套上外衣站到窗子邊從縫隙往外看了。

說話的人聲音略微有些低沉,間雜著院子主人激動的話語,瞬間林挽岫就知道應該是這家人唯一的男丁回來了。

隻是怎麽會選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裏到家?林挽岫跟若曦對視一眼,心裏浮起一絲疑惑。但是畢竟是人家的事情,他們不過借宿一晚,等天亮就要離開,多事去管別人會平白得罪人家的。

知道沒有意外,若曦趕緊回到床上,怕自己身上的涼氣傷到林挽岫,還特別抱了一會兒湯婆子才縮進被窩裏。

天蒙蒙亮,林挽岫她們收拾好東西,吃了些熱乎的早點,打算趁著風雪小了些趕緊上路。

這家的男人沒有休息,林挽岫她們出房間準備早點的時候,他已經在院子裏劈柴了。

看上去並不魁梧的身體,掄起斧頭來卻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林挽岫下意識的覺得這人不像是他妹妹口中那個溫和的哥哥,相反,這人骨子裏的威脅性讓林挽岫背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那人也隻瞥了他們一眼,沒

有多說什麽,很沉默的樣子。倒是他兩個妹妹興奮得小臉蛋都是紅的。

林挽岫他們自己帶了些幹糧,隻讓小姑娘燒了些熱湯,就著幹糧囫圇吃了一頓。

吃完之後,小姑娘的姐姐已經喂好了馬,正給他們灌熱水。

留下了比市價稍多一些的銅錢,老甲催著她們趕緊上車趕路。一路駛出鎮子,就難得看到幾個人。

“老甲,你覺得那人怎樣?”

“不像是他妹子口中在糧鋪做事兒的樣子,我看他身上有股血氣,恐怕不是個善類。還有這個鎮子,總給我一種很怪異的感覺,若不是沒有人手,老甲我一定要弄個明白才會離開。”

不過老甲也在心裏記了一筆,打算把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後,就遣人回來看看。

走了沒多久,老甲突然朝後看去,眉頭一皺:“小姐注意點,有人追上來了。”

在老甲說完沒多久,後麵追上來幾個穿著皮襖子的男人。這些男人的身上都有股見了血的戾氣,騎著馬越過了他們的馬車,然後調轉馬頭攔下了他們。

“幾位大兄弟,這是?”

老甲一副老車把式的模樣,看著那幾個人的表情有些警惕,更多的是不以為然。

“你們從哪裏過來的?”

“從聊城過來的,以為穿桐花嶺會快一些,沒想到這麽多年沒打這裏過,桐花嶺的路都荒了,這不,好不容易走了三四天才下山,昨兒下午到的陶鎮,早上一早就上路了,趕著去前麵十裏鋪休息。”

老甲沒有全部說謊,而他們中途也的確是跟聊城的外城經過了的,還在城外的涼茶鋪子打包了幹糧。

“你們怎麽往這邊走?”

“這個就不關幾位大兄弟什麽事兒吧?”

“說!否則殺了你們。”

年輕一些的男人跳下馬,刀一橫,有種嗜血的邪氣。

“別,別別,我說還不成嘛。”

老甲適時的露出害怕的表情:“我家小姐是去五峰縣投親的。之前在聊城病了些日子,若不抄近路的話,隻怕過年都到不了親戚家。”

“五峰縣?”領頭的男人想了想,再結合剛才老甲說的要去十裏鋪的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拿到手,從這邊去五峰縣要近上三四日的行程。不過你又什麽證據證明你說的真話?”

“爺,大爺。你說我騙你幹嘛?我們就這一輛馬車,車上也就我家小姐跟她貼身的丫頭,不是去投親,誰還大過年的在路上走?”

老甲苦笑一聲,聲音低了幾分:“我家老爺本是個秀才爺,早些年掙了些家業,可沒想到夫人身子弱,家產耗了一半也沒留下人來。夫人去了後,老爺沒隔一年也走了,就留下了我家小姐獨自一人。那邊日子不太平,小姐就打算去她表姨家投親。沒想路上不小心染了風寒,在聊城那邊耽擱了許久,這會兒都沒咋好全,若不是要趕著去過年,也不會選擇這麽個鬼天氣趕路了。幾位爺行行好,給個方便吧。”

老甲說話的時候,若曦也掀開了車簾,裹著棉

服守在車廂處,怯生生的抓著車廂的門把。

那幾人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山匪,隻是他們做的也不是正當的生意。陶鎮隻是他們選擇的一個據點。都十幾年沒人從桐花嶺下來了,老甲他們突然出現,讓這幾人心裏有些不安,這才追了上來。

老甲的說辭自然是合情合理的,而且那些人都有點功夫在身,車廂裏有幾個人他們一聽呼吸聲就能分辨出來。而且他們的同伴也見過這主仆三人,老的老,弱的弱,就不像是抱著目的來的。

那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有主張大過年的少造殺孽,放過他們三算了。也有說未免事情透露出去,幹脆一勞永逸解決了為好。

領頭的那個男人一直盯著老甲和若曦看,看得若曦都渾身冰冷了,他才一抬手,止住了同伴們的七嘴八舌。

“希望你們說的是真的,若是敢透露出一絲一毫,不管你們在哪裏,必將取你們的性命。”

男人說完就當先騎馬走了,在他身後,主張放過這三人的自然笑了起來,而主張殺掉的兩人都很是不甘心的嘟囔了幾句,那個渾身戾氣的年輕男人還伸手給了馬屁.股一刀背,馬頓時被驚得撒蹄子就開跑,差點沒把若曦給顛出去。

老甲大聲的喝止,手忙腳亂的拉扯韁繩,可受驚的馬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停下來。

年輕的男人囂張的大笑起來,眼裏的惡意絲毫不加掩飾。

“石頭你這是幹嘛?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我又沒殺他們,要是出了事兒,那也是老天爺收的命,關我啥事兒?”

領頭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沒有吭聲,隻若有所思的瞄了遠去的馬車一眼,雙.腿一夾,催馬離去。

等到跑了足夠遠之後,老甲才使出巧勁兒拉住韁繩,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這馬要養一下才行。那小子心思惡毒,隻怕日後是個禍害。”

“老甲,你說陶鎮到底有什麽秘密,為何那些人會這麽小心?”

“什麽秘密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領頭的那人是戰場上下來的。至於那兩個年輕人,才是真正的什麽都不懂的蠢貨。”

“讓人去查一下,我覺得陶鎮突然衰敗肯定也有原因。不過這事兒不急,都十幾年沒有異動,短時間內恐怕也不會急速發展。隻讓人多注意一些,不要到時候發生事情了一點防備都沒有。”

老甲做這些事情自然是輕車熟路的,比起林挽岫,他想得更多更周全。

他手下那些小家夥們也需要鍛煉,正好拿這事兒給他們練練手。

等他們到了十裏鋪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大雪又開始下了起來,風也漸漸大了些。

老甲熟門熟路的找了客棧住下,要了一個三間房的小院子,打算休息兩天,等馬養好傷了再走。

從十裏鋪過去路就好走了,隻要不下暴風雪,趕在除夕之前到達萬林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們這邊才住下,就有消息遞了過來,說有人在找林挽岫和若曦,現在已經到了萬林附近打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