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一章 奉承

林挽岫照顧了大郎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色將明,大郎才悠悠醒轉。

小丫夜裏就睡在大郎身邊,小手一直拉著大郎的手臂,幾乎要把整個人縮到大郎的懷裏。

王嬸過來看了好幾次,知道大郎醒來之後,趕緊端了一碗燉蛋過來。

大郎渾身疼得都沒辦法撐起身體坐一會兒,還是林挽岫去了自己房間,將被子抱過來墊在他身後,才勉強能半躺半坐的把東西吃下去。

林挽岫打懂事之後就沒哭過,連她娘病逝,她也就紅了眼圈而已,但現在,看著這個無辜受罪的孩子,她滿心的憤怒都化成了眼淚。

小丫還好,除了臉蛋有點腫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傷勢。估計那些人也是看她太小,怕一個不小心將她打死了。

大郎雖然醒來,但是他因為被掐了脖子的緣故,嗓子受傷,暫時還沒辦法說話,看到林挽岫的第一時間就是一臉焦急的拉住她的手,想要跟她說什麽。

“別擔心大郎,姐姐沒事兒,你好好的養傷。焦大夫過來看過了,說你養個幾天就能恢複的,別怕啊。”

有再多的憤怒她也不會當著孩子的麵爆發出來,當務之急是先要養好大郎的身體,接下來才是她的報複行動。

原本她隻是看不過好好的一條人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才本著良心去幫助官府找尋真相。沒想到這樣簡單明白的行事居然會讓人記恨在心,那豈不是說他們心裏有鬼?

等到大郎吃了藥睡下,林挽岫讓小丫守著哥哥,自己則在大郎讀書的桌子上寫寫畫畫。

這件案子其他的都明了了,但是還有幾個地方她始終想不通。

如果是藥沒有問題,那麽,那天晚上來找藥罐的那個小媳婦是為何而來?林嬸既然已經在日常藥湯中下手了,又何必去給她兒媳婦尋醫問藥?再說,那藥喝下去之後,明明都有好轉了的,為何一.夜之間突然人就沒了?

齊繡跟吳奶奶一樣,都是涉嫌藏匿證據,為何吳奶奶沒事兒,齊繡卻被一直關押不放?師爺那邊難道還有其他的發現?

最重要的是,齊繡為何會給她吐露林大柱的去向?又為何會讓家人指使潑皮無賴謀害自己?難道有什麽東西是自己已經發現了,卻下意識忽略了的?

林挽岫找來紙筆,將這事兒從事發開始的過程詳詳細細的寫了下來,還備注上了吳奶奶和齊繡的行為。

吳奶奶和齊繡的行為有疑點,卻也在能解釋的範圍內,她現在最關注的,是那個失蹤的藥店夥計兩口子。

現在幾乎所有謎團的關鍵都在這兩人身上,如果找到了他們,那就找到了解開謎團的線頭。

午後,焦大夫又來了一趟,專門來給大郎瞧嗓子的。

“還好,沒傷到咽喉要害,這張方子拿去,給他多熬點水喝稀粥,養幾天就沒事兒了。身上的傷等這兩天過去就會慢慢恢複,沒有傷到骨骼內髒是最幸運的。”

焦大夫鬆了口氣,摸了摸大郎的頭,叮囑他這兩天要聽話,莫要逞能下床,等過個三五日就能隨便他去玩了。

出了內室,焦大夫看了看林挽岫,還是把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說了出來。

“林姑娘是個通透的人,但是你如此行事,日後在鎮子上立足就難了。本來你家姐弟三人就是投奔而來的,大家也是看在王嬸的麵子上才允了你留下。”

“焦大夫說的這話可讓我有點覺著好笑了。率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領著弟妹,有戶籍有路引,又沒有作奸犯科,他們憑什麽不許我們留下?”林挽岫斜睨了焦大夫一眼,聲音中隱隱有著憤怒和譏諷,“因為自己行事不正作奸犯科,就要別人跟他們一樣?或者是欺負我們姐弟三人是外來的,而想要用我們來抵罪?他們想得倒是好,就沒想過我們同不同意?”

焦大夫背著藥箱子看了眼林挽岫,心裏再次確定這個秀氣的小姑娘絕對來曆不凡。什麽山野孤女,那都是騙人的把戲。心思敏捷,條理清晰,對法律看得比他這個老頭子還清楚,這會是大字不識的山野村姑出身?

對了,她還在給書局抄書掙錢。掌櫃的可說了,她那一手字,非得十數年的功夫才能練得出來的。他們這個小鎮子上,能供兒子上學讀書已經是非常不錯的家庭了,那也不是所有兒子都能去的,更別說一個賠錢貨女兒。哪家的閨女不是拘在家裏做事兒掙錢?

焦大夫想來想去,都覺得鎮子上的人恐怕打錯了主意,這女孩子在師爺那裏是掛了號的,本身又是個機警的人,等到她失去耐心沒了容忍之後,倒黴的恐怕是鎮上的人。

再一想到出門之前,老妻在耳邊叨嘮的那些話,什麽“毀人清白,無異於殺人害命”,就這一條,林挽岫就算是要弄死魏家小媳婦和齊家老大兩口子,那也沒人能說她不對。

“我原以為齊家大媳婦是個好的,哪裏知道這人心如此險惡。挽岫不過是比她多識得兩個字罷了,就要殺我弟弟毀我清白。這次是挽岫運氣好躲過了,要下次再來呢?要其他人也跟她一樣,一言不合就毀人清白害人兄弟,這日子還能過嗎?這鎮子難道就是他齊家的一言堂嗎?”

林挽岫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可不小,至少左鄰右舍和來往路人都聽了個明白。加上昨天衙役抱回大郎那會兒也有人看到了,再聯合晚些時候被帶走的齊家老大跟魏家小媳婦,這些人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是之前還在觀望,也覺得林挽岫家姐弟三人是外來的,不值當他們為她出頭。可今兒聽了林挽岫的話之後,頓時家裏有未出嫁姑娘的心裏就是一抖。

這話糙理不糙,要是鬧了個不愉快,個個都像齊家人一般算計別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那……頓時好幾個嬸子媳婦看齊家的眼神都變了,特別是被林挽岫點出來的齊家大兒媳婦,那更是被人恨到了骨子裏。

本來她就是個招人恨的,平時忒愛秀她

會做鞋襪香包什麽的。你說你做了去賣錢換取家用,這也沒啥,人家隻會說你這個媳婦會持家。可你總給自家男人作什麽香包,讓他出來顯擺,襯得其他家的媳婦跟野草似的,就你家是朵花兒,這一年兩年的,心裏暗恨她的也不少,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啥事兒大家也就指桑罵槐說兩句就算了。

可她這次太作,算計到了林挽岫頭上,被人一把扯掉了遮羞布,落井下石的不要太多。

齊家人出來想罵林挽岫,還沒開口呢,就聽到王嬸說話了。

“挽岫你別怕,我給你哥哥去了信,趕明兒他就該回來了,這鎮子上不能給你做主,咱們就去縣衙,去府衙,老婆子就不信了,這世間還沒天理王法了。”

王嬸家的秀才郎現在在州府裏聽學,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家兒子得了山長的垂青,聽說下一次會試山長說他一定會中,這就是唾手可得的舉人老爺,周圍鄰居討好還來不及呢,更別說主動去得罪她。

再一想,人家林挽岫跟王嬸的關係可不像是一般的賃戶,說不得還有什麽親戚關係在裏麵。秀才郎要是中了舉人,她也就是舉人的妹子,這……

想到這裏,大家夥兒瞧齊家的目光又是一變,明晃晃的憐憫跟譏諷,瞧得齊家下麵幾個媳婦的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她們自家人對這位大嫂諸多抱怨,隻是人家是老大家的,又慣會討公婆歡心,所以嫁來齊家的媳婦比她小的,個個都隻能忍氣吞聲,還得日常逢迎。

昨兒被婆婆打了一巴掌,今兒又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她們心底也是歡喜的。

不過這份歡喜可不能擺在麵子上,不然被婆婆瞧到了,又是一頓好收拾。

齊繡娘很想過去跟林挽岫撕一場,可惜她一摜是個家裏橫的,被林挽岫跟王嬸那冷颼颼的眼神一瞪,頓時白著臉關了自家門。不過還能聽到她在院子裏吼幾個媳婦的聲音。

徽娘斜靠在床頭,一雙眼睛通紅還腫著,臉上的痕跡也未消除。牙齒緊緊咬著,連嘴唇都抿得泛白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緩了自己的憤怒,拿出小白花的模樣,顫顫巍巍的去找齊繡娘。

“娘,媳婦做錯了您該打該罵都隨您,但您可千萬仔細您的身體,繡兒還得靠您呢。那個林家的浪蹄子您別去管她,現在她不過是仗著王家的秀才郎才這麽硬氣,等明年王家的落榜了,我看她還能說什麽。再說了,今年我弟弟就會去考童生,等他考上了,咱家也有個秀才爺,您也有倚仗的不是。”

徽娘看了眼垂著眼的婆婆,蹲下給她捶腿,繼續道。

“我家什麽樣兒,娘您是知道的,若非娘這些年的援手,我家弟弟也不定能有今日的出息,他要是中了秀才,那說出去也是您的功勞不是。”

聽到這裏,齊繡娘的臉色總算和緩了幾分,抬起眼皮子看了眼低眉做小的大兒媳婦,心裏有幾分得意,更有幾分不能言說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