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_第八十六章：可憐
她無助的樣子煞是可憐，雲貴妃越看越覺得同情。
如此梨花帶雨的模樣倒是惹人心疼，連她這樣的人都開始同情她，那如果……
雲貴妃心中已有計較，當即下令道，“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本宮要……”
話還未說完，連思就已經驚慌道，“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求求娘娘千萬別把奴婢送出去！”
她以為雲貴妃又要將她送到公公那兒去了。
事實卻不然。
“好了好了，你別怕，本宮沒有要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去伺候的意思，不過就是……你自己曾經也說了，隻要在宮中伺候別人，無論伺候誰都可以不是嗎？”
連思臉色蒼白，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趁如今雲貴妃還有耐心，她真怕自己一句話就讓雲貴妃把自己送走。這裏是地獄，其他地方又何嚐不是？隻要是在這宮裏，就會有是非，就會有紛擾。
“本宮也不是要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去，真的，你別擔心。”雲貴妃見了連思的倉皇，以一種悲天憫人的姿態柔聲安慰道，“本宮隻是需要你替本宮辦件事，放心好了，此事一點都不難……”
究竟是什麽事？
連思緊閉雙眸，幾乎都不敢再聽下去。
“從今日起，你就去鳳棲宮吧。本宮瞧著皇後娘娘倒也喜歡你，你就在那兒待著，有事沒事替本宮好好監視皇後，如何？”
有那麽一刹那，連思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細細回想之時，竟然怔在了原地。
她的身子驀然一僵，幾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以為雲貴妃又要出刁鑽古怪的法子來刁難她了，可誰知道，其實並沒有。
她微微頷首，有些不可置信。
“不過本宮已經把醜話放在前頭，你去的話，一定要將皇後每日的行蹤告訴本宮，否則的話，本宮隨時都有權利處置你。”
連思連忙磕頭，“多謝娘娘。”
雲貴妃不再刁難對於連思來說已經是天大的蒙恩，她哪裏還敢要求別的什麽？
雲貴妃既然已經決定，那麽很快便找了個嬤嬤來告訴連思宮中的規矩。當然，這規矩是皇後那邊的。一日時間教導完畢，確認無誤之餘，她便帶著連思前往鳳棲宮。
孟皇後正在哀悼亡故的宮女，即便她在宮中可以隨心所欲，可到底也不能做得過於明顯。故而她也不過是擺了一尊靈位，隨後自己在宮中祭拜。
雲貴妃帶著連思前去，自然沒有那麽容易見到孟皇後，她在哀悼，隻能讓二人先在前廳等候。但也沒有耽誤太久，兩人一來，她便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前來相迎。
孟皇後一到前廳，雲貴妃當即便站了起來，“怎麽一日不見，姐姐的臉似乎越發憔悴了不少？”
孟皇後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坐吧。”
千言萬語，始終化為了兩個字。
雲貴妃自然當即就坐了下去。
孟皇後很快便意識到站在一旁的連
思，她的頭低著，仿佛自見她以來，她的頭始終都是低著的。孟皇後不解，一心以為雲貴妃此番是來帶她負荊請罪的。
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妹妹知道姐姐傷心，可這畢竟是宮女的過失。哎，自從姐姐昨日回去之後，妹妹就一直心頭難安，故而今日便將這罪魁禍首帶來，好讓姐姐能夠予以懲罰，泄一泄心頭之恨。”
雲貴妃說得極其動人，臉上的惋惜之意更是明顯到了極點，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似的。
孟皇後卻沒有說什麽，而是擺了擺手，“不必了，所有人在宮中當差都不容易，何苦為難她一個小小的宮女？”
“姐姐此言差矣，這怎麽算是為難呢？哎，妹妹管不了那麽多，妹妹隻知道，這宮女惹得姐姐不高興了，妹妹隻能帶她過來負荊請罪，怎麽說也該讓姐姐的心安一安。”
孟皇後依舊推脫。
雲貴妃終於受不了這樣的太極，當即便讓連思到她的跟前來，繼而冷著聲音說道，“姐姐不罰，那是姐姐宅心仁厚，妹妹來幫你罰便是。”
話落，她便又吩咐身邊的宮女拿了一根鞭子過來。馬鞭到了雲貴妃的手裏，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她便已經將一鞭子抽向了連思。
連思被這突如其來地一下打得滾在了地上。
她疼得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卻又不敢動彈。她怕她動了，雲貴妃還會想到更可怕的法子來折磨她。畢竟……皇後也不要她。
她隻能咬牙忍著。
第二下鞭子終於又要落了下來，然而卻已經被孟皇後喝止，“好了！”
雲貴妃放下手中的馬鞭，心中洞明孟皇後即將鬆了口，便滿意地將手中的馬鞭交還給身邊的宮女。
“好了，這宮女本宮親自處罰便是。”孟皇後無奈搖頭。
“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這樣的宮女妹妹可不敢要，姐姐若是處罰的話，那妹妹便將她送給姐姐了。”雲貴妃說得真切無比，仿佛煞有其事。
連思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孟皇後點了點頭，“行了，就讓她在本宮的鳳棲宮裏伺候著吧。”
她對雲貴妃似也有幾分無可奈何之意，如此將宮女硬塞到她的跟前，隻怕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雲貴妃終於滿意告退，而連思自然是順理成章地留在了鳳棲宮中。她小心翼翼地偷看著孟皇後，一句話都不敢說。
孟皇後走到她的身邊，手不經意地劃過她背上的鞭傷，剛一觸及，便感覺到連思渾身僵硬。孟皇後當即起了幾分憐惜之意，將連思帶到一旁，“也罷，本宮先幫你上藥吧。”
那一道極長的鞭子，看起來猙獰無比。
連思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孟皇後竟會親自幫她上藥。這樣的事情原來她是做夢都不敢想，她在這宮中待了不少時間，即便是在浣衣局，大家同病相憐的時候也從未有人幫她上藥，她差點就習慣了所有事情全都親力親為。
“疼嗎？”
孟皇後聲色柔和地詢問。
連思咬
了咬牙，其實她疼的要命，可是她根本就不敢說，隻能搖搖頭，“不疼。”
“你放心吧，本宮給你的藥是可以去疤的，雲貴妃下手雖然不輕，但這藥也是極好的，想來這疤痕在身上也不會逗留太久。”
連思忽然有些酸澀，她能感覺到孟皇後的關心。而這種關心在宮中是幾乎是不可能有的。
上過藥後，孟皇後便讓她好好休息。
“你就先在鳳棲宮中養傷，本宮不會責罰你，你不需要擔心。”她說著，便放下了手中的藥膏，置於一旁的桌子上。繼而便退離了連思所在的房間。
浣衣局洗衣時，連思沒有哭。雲貴妃刁難時，連思沒有哭。她從進宮以來似乎習慣了如此飄零的待遇，她隻哭過兩次，一次是在她被送給方公公之時絕望而泣，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孟皇後太過美好，竟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她的家人，她的鄉親父老，誰不是如此溫暖地關懷她？
連思果真在鳳棲宮中休息了幾日，孟皇後並未派人來打擾，她安安靜靜地仿佛從不存在於這個時間一樣，這是她目前最向往的生活。然而這樣的日子始終不會讓她持續太久，她還未養傷幾日，雲溪宮便有宮女來催促了。
“連思姐姐，娘娘讓奴婢來問你，這幾日皇後娘娘都做了什麽。”
那宮女是個眼熟的，是雲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若非說話討巧，想來也不會在雲貴妃身邊伺候那麽久。
連思微微一怔。
這幾日她都在這裏養傷，哪裏知道孟皇後的動向？可是雲貴妃那不交差的話，她又擔心自己迄今為止的平靜日子都會被剝奪回去。故而她遲疑片刻，隨便說了幾句搪塞回去。
那宮女回去之後便交差了。
連思知道，這種敷衍之類的話絕對不會是雲貴妃想要的。故而她必須盡快振作起來，想辦法在孟皇後的身邊伺候。她可以報答她的，她可以以監視之名，卻將一些無關痛癢的行蹤告訴雲貴妃，若當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完全可以爛在肚子裏。
新的生活，終於開始了。
鳳棲宮中的日子與雲溪宮幾乎大相徑庭，連思每日都會去打掃庭院，不知為何，鳳棲宮中的落葉特別多，像是無論如何也掃不完似的。可她卻對掃地樂此不疲，掃地都比在雲溪宮中投機取巧要更加快樂。雲貴妃給她那麽多的賞賜，她一件都沒有帶走。
她才知道，原來其實她也是向往平靜生活的。
其實孟皇後從未要求她做這些，然而每每看到她庭院掃地，她也並未製止。這是連思的分內事，她不能一直躺著，即便她感慨於連思的遭遇。
掃了幾天落葉之後，孟皇後便又將連思喊到自己身邊伺候。雲貴妃似乎對孟皇後於連思的冷落有不滿之意，她向來懶得爭，當即也就如她所願。
連思第一次走進孟皇後的寢殿，幹淨整潔的房間，沒有太多華貴的擺設。若不是孟皇後就要在這休息，她隻怕還會以為這隻是普通娘娘的房間。不過連思很快便注意到屏風旁邊擺放著的琵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