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_第一百五十三章
蘇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爹爹,這個段靈溪不止同太子殿下關係好,女兒甚至還覺得……她興許喜歡淮王,而淮王也對她有些過分關心。”
下葬那一日,大家全都看到的。段靈溪落了水後,淮王就直接把她送回去。
蘇岩聽著,神色之中閃過一抹怔楞。
“你的意思是……”
“爹爹,若是女兒要嫁入淮王府的話,這個段靈溪必須先行鏟除,否則女兒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淮王的人。”
蘇月一門心思都在淮王身上,殊不知,蘇岩聽了他的話後,竟開始擔心起一件事來——他忽然覺得,興許是淮王殺害了蘇奈,而後隻為了同段靈溪雙宿雙棲。
否則這個案子怎會如此蹊蹺,事到如今都沒有一丁點線索?
蘇奈畢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雖說他希望自己能夠通過女兒而飛黃騰達,可他心裏並非對蘇奈毫無一絲一毫的感情。
父女兩人各懷心思,良久都沒有繼續開口。
蘇月今日是勢在必得,她必須經過蘇岩的同意,或者說是以蘇岩的力量才能夠鏟除段靈溪,否則的話以她一個小小的私生女,如何能夠動的了當今皇後的養女?
“此事容後再議,若再無其他事情的話,你就先退下吧。”
蘇月等了半天,卻反而等來的是蘇岩的這樣一句話。她當即明白了——其實在蘇岩的心裏壓根就沒有自己的地位。他從來都是想利用自己而上位罷了。
可蘇月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她當即道,“爹爹?難道爹爹心裏的顧慮比女兒成為淮王妃更重要嗎?”
蘇岩的臉色登時板了起來,“若不是小奈離世,這件事怎麽也輪不到你頭上去,你最好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蘇悅的臉色一變,卻也不敢再說話了。她的頭低了下來,乖順地說了一句,“是,爹爹。”而後便咬唇離開了。
她知道,蘇岩心裏隻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就是蘇奈。原先自己在鄉下的時候,蘇岩都是從來未曾見過她一眼,如今好不容易將她接過來了,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利。
她怎麽會不知道?
蘇月低頭苦笑,當時的她還沒有那麽多想要的東西,她想要的隻是和旁人一樣的父親,隻想要過平淡的生活。天知道,當蘇岩打算接她回去的時候,她有多高興?可是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罷了,從進入蘇府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隻是一顆棋子。
明明血脈相連,卻隻能互相利用。
故而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努力,明明她根本不喜歡容晟,卻還得裝成一副白蓮花的樣子貼著他,明明南康對她的侮辱已經讓她忍無可忍了,她卻還得忍氣吞聲地隻能對丫鬟下手。甚至——就連太子那樣對她,她也隻能咬牙將自己的委屈咽下去。
她如此努力,換來的依舊是父親的漠視。
蘇月頷首,繼而對著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要為任何人而活!
思及此,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去之後,蘇月也並未即刻就寢,她仔細斟酌了一番,還是應該要把段靈溪除掉。若非成為淮王妃,以她這種從鄉下來的野丫頭,根本就不可能在盛京之中占一席之地。若不讓自己成為人上人,她的父親更是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想到這裏,蘇月心裏便已經有了計劃。
然而她的房簷之上卻忽然傳來動靜,蘇月心裏一驚,連忙問道,“誰?是誰在上麵?”
深更半夜,又是在自己的房頂之上,加之先前她的心裏想著的更是一段害人的事情,此時感覺到有人偷聽壁角,自然是心虛無比。
她以為雖然有人出現在梁頂之上,但她這一喊怕是將那人給驚了跑掉了,沒想到他不僅沒有離開,甚至還現了身。
難怪先前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可卻忽然發出了聲音。
然而令蘇月更為驚訝的是,眼前出現的人,正是之前在蘇岩書房裏的那個黑衣人。她有些困惑,抬頭看向那個黑衣人,“你……你找我有事?”
黑衣人並未開口,而是徑直繞開,坐在了蘇月的對麵。
蘇月想到他與蘇岩之間的關係,即便此人身份神秘,可蘇岩到底對他尊敬,如此一來,她對他倒也就跟著多了幾分尊敬。她去奉了一杯茶在他的手邊,繼而低頭站向一邊。
“聽說,你想除掉段
靈溪?”
黑衣人直接開門見山,毫無拐彎抹角之意。
蘇月渾身一怔,心虛地看他,她慌忙擺手,生怕自己被此事拖累出什麽事情來——她狠倒也狠,可是看到眼前這個黑衣人,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懼意。
“你以為你心裏想什麽,我不知道嗎?”
蘇月當即搖頭,“不,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爹爹不同意的話,我也不會善做主張的!”
“哦?”黑衣人忽而起身,站在了蘇月的麵前。他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她麵前所有的光亮,黑色籠罩在她的周身,恍如一陣疑雲。
蘇月整個人的心都吊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心裏卻已經在尋思要如何應對了。
黑衣人突然笑了。
“你緊張什麽,我今日前來,便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你想當淮王妃,就必須除掉段靈溪,可段靈溪我要了,你隻要負責把她趕走便是。”
蘇月聽了,自然心動無比。
她就是想要成為淮王妃,可目前來說她唯一的障礙就是段靈溪。隻要段靈溪不在了,那麽她就有上位的機會。
“你為什麽要幫我?”
可是冷靜下來之後,蘇月也意識到其他問題。眼前的黑衣人明顯是衝著蘇岩來的,他們每次談話都不會帶上蘇月,更何況他的來曆幾乎就是個謎。
她雖然心動,卻也不會被眼前的利益衝昏了頭腦。
黑衣人似笑非笑,嘴裏帶出一抹嘲諷的味道。
“幫你?我隻是在幫自己罷了。”
“幫你自己?”他這麽說,蘇月就聽不明白了。若是在幫他自己的話,那他直接就可以找蘇岩了。何必要專程來尋如她這般毫無作用的私生女?
這一點是蘇月最想不通的事情,她一無權利,二無身份,就連想對段靈溪動手腳還得經過蘇岩的同意。她所能做的,也無非不過就是小打小鬧得整整別人、或者在別人所不知道的情況下弄死幾個丫鬟罷了,這樣的她,如何能與別人合作?
蘇月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太高的利用價值。
“沒錯。”
“可是我幫不了你,段靈溪是皇後娘娘的養女,我若是動了她的話,我自己也會倒黴的。”蘇月還算是比較有自知之明,故而比之原來,小心謹慎地太多了。
黑衣人似乎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你不過就是想問,我為什麽要同你合作?”
蘇月並沒有直接回應。
但卻幾乎已經默認。
黑衣人對她的想法也算是心裏有數,故而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同你父親合作,自然是可以,但他行事太過感情用事,至少在蘇奈的身上,他有許多事情無法妥協。可是我想告訴你,你若是想要除掉段靈溪,眼前就有一個最好的法子,隻是這個法子,你那古董父親絕對不會同意。”
蘇月微微一怔,繼而問道,“是什麽法子?”
她的心裏微微有些起伏。
這段時間她受了太多的怨氣,若不是因為自己身份低微,她何以會受到這樣的待遇?沒錯,至少她的位份提高,到時候她想找算賬就能找誰算賬,隻要她成了淮王妃,怕是連南康公主都得尊她一聲“嬸嬸”,到時還有誰能欺負了她?
一想到日後的美好與改變,她心裏就極其澎湃。
黑衣人勾了勾唇,“讓段靈溪,成為殺了蘇奈的凶手。”
蘇月大為震驚,若是此事被蘇岩知道……
這可是栽贓嫁禍,如若她真的那麽做了,那麽殺了蘇奈的真正凶手就再也毫無可能出現。
“怎麽,你怕了?”黑衣人雙手環胸,看著蘇月的神色多了幾分吃味。
蘇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我沒那麽大的本事栽贓嫁禍。”
黑衣人朝著她緩緩靠近,呼吸都幾乎快要噴到了她的臉上。先前她還看不懂他臉上鐵麵具,如今靠近看著,竟感覺到他的麵具如此詭異。
這種麵具在盛京定然無人販售,他若非自己定製,那便是其他地方來的人。
她的心裏開始掙紮。
“你別忘了,若是段靈溪不在了,你就可以當上淮王妃。而段靈溪若是成為殺了蘇奈的凶手,你的爹爹也該死心了。”
他的聲音越發透著蠱惑,簡直讓人毫無拒絕的道理。
蘇月其實心裏有數,他說得一點都不錯。段靈溪作為皇後娘娘的養女,若是找到了證據
證明是她殺的蘇奈,那麽皇室對於蘇家的虧欠幾乎就是完完全全地落實了。如此一來,她想要嫁入淮王府就變得更加可靠穩定,隻是……
若她的所作所為有朝一日被人發現,那她也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知段靈溪的身份倒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加上還有先前太子的警告,她才變得如此躊躇為難。
“不急,我給你三日時間好好考慮。”
說罷,黑衣人便消失在了房中。
燭火微晃,蘇月心懷異思,自然是徹夜未眠。
翌日午時,淮王府內。
靈溪在容旻的房門口徘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一天下來,容旻的氣似乎還未消,就連早膳也都不用。他貴為太子,若是在淮王府中出了什麽事生了什麽病的話,終究也是不太好。況且即便是除去這一層,靈溪也該對他照顧好,畢竟從小一起長大。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竟不知該如何啟齒,故而躊躇了許久之後也隻能呆呆地站在房門外。
容旻似是聽到了一些動靜,他似乎也猜到了門口之人便是靈溪。可他就是隱忍不出,始終躲在房裏練字。
興許隻有練字,才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他其實並不怪淮王叔,也沒有怪靈溪的意思,他如此悶聲不吭,怪的到底還是自己。
他對自己的身份終於開始有了一些怨懟。
但他心裏也清楚,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故而他也隻能放任靈溪站在門外。
容旻的沉默靈溪卻不能理解,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最終還是壯著膽子上前敲門。
一聲叩叩,門內卻並無半點回應。
靈溪的手停在半空中,頓時有些出神。
故而停了片刻之後,她才又壯著膽子問道,“太子殿下,你在裏麵嗎?”
靈溪幾乎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太會安慰別人,故而此時的明知故問在自己聽來還帶著幾分嘲諷的語氣。容旻為何事生氣,她興許心裏有數,卻隻能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容旻沒有回應,任憑她的聲音在房中回蕩。
靈溪抿了抿唇,隔著一扇門,她卻有些焦急。她的手中還帶著專程給他的飯菜,若是這樣一直耽誤下去的話,飯菜幾乎都要涼了。
思及此,她便直接推開了房門。
果然,容旻真的在裏麵。
靈溪低下了頭,“對不起殿下,我不該擅闖的……”
見到靈溪的那一刹那,容旻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所有的複雜情緒。他不再沉默,而是沉聲說了一句,“無礙。”
聽他願意開口說話,靈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將手中的飯菜他擱置在了桌上,繼而說道,“太子殿下,你早膳未用,現在應是餓了吧?”
容旻搖頭,“不餓。”
靈溪頓時有些尷尬,“可是這些飯菜……若是放得太久,會涼的。”她將飯菜從食盒之中拿了出來,一盆一盆地將其端了出來。
容旻下意識地偏頭掃了一眼,又即刻不置可否地別開了頭。
靈溪低下了頭。
他遲遲沒有動筷的意思,反而令靈溪感到十分不安。她皺了皺眉,隨即跪了下來,“太子殿下,若是靈溪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惹你生氣,還請你多多擔待。隻是希望太子殿下千萬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若是如此,靈溪自願請罰。”
“你這是做什麽?”
容旻緊繃的麵容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靈溪卻是跪地不起,“太子殿下還請原諒靈溪。”
“我並未責怪於你,你何必如此?”
“太子殿下既然並未責怪靈溪,那為何不用靈溪送來的飯菜?”
容旻實在無可奈何,卻也隻能用了兩口。這一場麵,恰巧被剛剛趕來的南康瞧了去,她站在門口嘻嘻一笑,繼而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走進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靈溪從地上拉了起來。
“靈溪姐姐,對付太子哥哥果然還是你有辦法。”
靈溪跟著起身,卻慌忙擺手,“公主千萬不要胡說。”
南康笑容更甚,“姐姐你緊張什麽?太子哥哥生氣的時候,就連母後都對他毫無辦法的,可是靈溪姐姐就跪了跪,太子哥哥馬上就服軟了。”
南康挑了挑眉,視線落在容旻身上。
靈溪適才注意到,先前還緊繃著一張臉的容旻,此時已經在飯桌旁開始用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