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七章 考核,圍觀,夫子加油!

第二天,眾學子及夫子齊聚州學群英堂。

堂內,院使張彤沅坐在案首,左右兩邊是年、晨兩位夫子。其他夫子都圍成半圓形,席地而坐。

餘玉被陳容和李季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進屋。麵對眾人灼灼目光,餘玉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格外牽強的笑容。嘶~腰疼死了!

十幾位夫子,百餘位學子,都目光灼灼的打量餘玉。

但見她身穿一襲黛青色深衣,滿頭銀發,滿臉皺紋,一雙眼皮青裏透著黝黑,整個人暮靄沉沉、老態龍鍾。

“騙人的吧?她怎麽看都是過半百之年的老嫗,怎麽會是青春年少的女郎……”

“就是。你們看她的皮膚,皺得跟橘子皮似的……”

學子們竊竊私語,就連夫子也忍不住懷疑,麵麵相覷道:“會不會搞錯了?”

餘玉嘴角下垂,連勉強維持的假笑都蹦不住了。她真有這麽老嗎?

“咳咳。”張院使咳嗽一聲,示意大家安靜。

他雙手交握垂放在腿上,平視著眾人,緩緩說道:“因有人質疑餘夫子年幼,其學問和品性不達,不堪為師。應眾人要求,今在此對餘夫子進行六藝考核。考核內容由眾夫子定奪,過者留,不過則去。”

“餘夫子,你準備好了嗎?”張彤沅揮袖問道。

餘玉理了理衣襟,平複一下略微緊張的心情,鄭重點頭,應道:“好了。”

張彤沅側目看向眾夫子,“誰先來?”

一個白白的胖得跟彌勒佛似的老夫子笑眯眯地道,“那就由老頭我來開頭吧。”

老夫子見餘玉目光清亮剔透,心裏暗暗起了惻隱之心。有這般清澈透亮的目光,想必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家逢劇變又誤中奇毒已經夠可憐了,現在還要將人家趕走,簡直不人道!

於是,胖夫子出了個簡單的考題,“你可知五禮者,為何?”

聞言,年夫子忙開口說:“吉老,您!”

餘玉心思敏捷,哪有不知道胖夫子有意放她一馬。便搶在年夫子之前,搶先回道:“五禮者,吉凶賓軍嘉也。”

胖夫子:“正解。過!”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

“這就過了?”李季和陳容相視一眼,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張彤沅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他欣然宣布,“第一關,五禮,過。第二關,考六樂。”

突然,一道清越之聲越過眾人,遙遙而至。

“這麽熱鬧的事,某怎麽能錯過。”

餘玉回頭,隻見一道優雅清貴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

來的男子極為年輕,二十六七的年紀,身上穿的衣物與眾人常著的深衣廣袖不同。他一身白光瀲灩的錦繡長衫,雙手帶著繡雲紋的錦緞護腕,背負古琴,長身玉立。

隨著他的走進,餘玉逐漸看清他的樣貌。劍眉鳳眼,目如點漆,一頭墨染的黑發用玉冠高高豎起,清俊帥氣

的臉龐似能工巧匠精雕細琢一般。他嘴角帶笑,笑容如枯木逢春,燦爛又溫暖。

餘玉滿目驚豔之色,隻覺得這人渾身散發著璀璨的光芒,耀眼得叫人移不開眼!

“雅夫子,是雅夫子回來了。”

不用別人介紹,早有學子激動的嚷嚷出他的名字。

餘玉暗暗將這個‘雅’字刻在心頭,每每想起,竟叫人憑空生出幾分甜蜜!

李季用手肘靠了靠二哥的身體,低聲道,“二哥,餘夫子現在看雅夫子的目光跟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好像哦。”

李淩不語,眉頭卻是緊蹙。

另一邊,雅夫子走進群英堂,向張彤沅拱手行禮,“院使,第二關可否由某出題?”

張彤沅大手一揮,痛快答應,“然!”

雅夫子欣然一笑,席地而坐。隨後取下背上古琴,置於腿上。

他道:“餘夫子,某將彈一曲《逍遙》,請附耳傾聽。”

聞言,眾人喜於言表。雅夫子通曉六樂,善彈箜篌與弦琴,是薑國赫赫有名的琴師。聽他一曲,勝習十年樂。今天,他們可大飽耳福。

雅夫子緩緩閉目,屈指挑弦,悅耳的琴音從他指尖傾瀉而出。琴聲渺渺,忽如高空流雲時卷時舒,忽如穿花蝴蝶婉轉盤旋。正是舒坦時,琴音一轉,如金戈鐵馬殺氣凜凜,又如地獄冤魂如泣如訴……

一曲作罷,眾人久久不能回神。隻覺心頭萬般壓抑難受,一點都不符‘逍遙’之名。

陳容吸了吸鼻子,努力揮去心頭那沉沉的暮靄,嘟喃道:“作甚叫《逍遙》?我看叫哀樂才好。”

雅夫子含笑不語,隻抬頭看向餘玉。

餘玉正要開口,恍然間,眼角餘光處闖進一抹白。她不動聲色地看了院使張彤沅一眼,隻見張院使鼓勵般的對她一笑。

餘玉心中大定,胸有成竹的道了一句:“人間縱有千般苦,心自逍遙何所懼!”

“說是這樣說,可這首曲子如泣如訴,聽了叫人悲苦不已,與逍遙自在一點都不沾邊,雅夫子為何要叫它逍遙曲?”胖夫子也是疑惑不解地問道。

迎上眾人滿含求知欲的目光,餘玉展顏一笑,“‘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首曲子便是一個道理。隻有經曆過世間疾苦,體悟過人生哀樂,看破一切,放下一切,最後才得大自在、大逍遙。”

眾人齊齊望向雅夫子。雅夫子微微頷首,抱琴起身:“餘夫子說得不錯,某的逍遙曲正是此意。”

說罷,轉身走到胖夫子一列,席地而坐。

此舉無須說明,眾人皆明了。

餘夫子,六樂一關,過了!

“好耶!夫子加油!”陳容激動得臉頰緋紅,揮舞著小手直給餘玉加油打氣。

餘玉挺直腰杆,笑容滿麵。連過兩關,還是輕而易舉,這讓她自信心大漲。

“第三關,書。”張彤沅也笑意滿滿,餘玉如果能連

過六關,他做夢都能笑醒,“這關就由本院使出題。”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敢問餘夫子,這句處於何處?”張彤沅信心滿滿的等著餘玉回答,憑他對餘玉的了解,這個問題簡直不要太簡單!

如果是以前的餘玉,肯定沒問題。而現在這個嘛,就很有問題了。

餘玉凝眉,絞盡腦汁都想不起這是出於何處!

陳容大急,暗中扯了扯李季的袖子,低聲道:“這麽簡單的問題,餘夫子不會答不上來吧?”

李季正要說話,卻聽餘夫子開口道:“院使大人,某雖然身為女子,不如兒郎頂天立地,卻也活得坦坦蕩蕩無愧於心。某知道您心地善良,見某遭逢大難,有心相助,不欲為難於某。所以出題簡略,滿堂學子皆可答。某認為,這樣不妥!”

餘玉大義凜然地道:“這次考校,是證明某有為人師表的能力。如果每一關都是這樣三歲小兒皆可作答的題目,那就失去了考核的意義。即便,某能如願留下來,相信也不會得到在座各位的認可。”

“說得好。”胖夫子和晨夫子等人紛紛點頭,讚賞道,“就衝這份品行,她就有資格留在州學。”

餘玉拱手一禮,寵辱不驚地謝過幾人的讚賞之言。麵上泰然若之,心裏的小人兒卻比起了剪刀手:噢耶!幸好她機智,扭轉乾坤,撥亂反正。反正都答不出來,還不如站在高義,以表她剛正不阿、正氣凜然的品性。

希望張院使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出個超級難超級難的問題。有道是,眾人皆知唯爾不知,這叫蠢;而眾人皆不知爾亦不知,這太正常了。

張彤沅心領神會,果然出了個五星級難題,在場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因此,這一關算平局。

另外,射、禦兩關,因為餘玉扭傷了腰,暫時跳過不提。

剩下最後一關,“數”,又稱術數。

周朝最有名的一部術數便是《九章算術》,《九章算術》的內容極為豐富,其中涉及方程、勾股、比例折算以及各種多邊形麵積計算法等知識。餘玉初來此地,最感興趣的便是九章算術,以她擁有的現代數學知識,九章算術對她來說完全沒有一點難度。

要知道,她可是理科學霸!

餘玉信心滿滿。

年夫子也激動得摩拳擦掌,因為這回輪到他出場了。

眾人一見年夫子站起了身,不由齊齊發出一片哀嚎。

“慘啦~年夫子可是術數界國老級人物,精通九章算術、周髀算經等術數巨著。餘夫子肯定沒希望了……”

“想當初諸國論數,鄰國大數師言畢與年夫子對賽,隻過兩役,言畢就敗逃而去,自此終身不再提數。”

當初那場舉國聞名的論數,李淩也在場,他親眼見識過年夫子的強大,不由為餘玉擔心起來,“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難道終是要敗在年伽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