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賞賜
一一現在真正的相信，人倒黴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自己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眼睛都沒敢到處亂看，一直就規規矩矩安安靜靜，可那楊意含城門失的火，還是殃及了自已這條池魚。更鬱悶的是，眾大臣居然不少人都在附和起哄，皇上一時間騎虎難下。這王丞相為官數十載，果然地位、勢力不一般，他一發話，就跟聖旨似的。她又想起楊意含在朝中如閑雲野鶴般的存在，卻得皇上極度信任，擔任著經濟顧問，這姿態估計也得罪了不少蠅營狗苟的大臣吧。一一剛剛還感歎著別人被落井下石，現在就輪到自己，隻覺得風水轉得太快了些。
一一緩緩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心裏想著應該是念什麽台詞，低頭說不出話來。
李大人得意洋洋的說：“楊大人府裏的人，必定也是高材，是吧一一姑娘。”
一一心想：這皇上隨口客氣客氣，你這李大人還死要麵子幹嘛。我哪搞得清楚這兩位大師最的工藝更領先？她知道，現在絕不是論討科學技術與國家生產力關係的時候，無論她證明科學技術是否代表國家生產力，還是討論科學技術推廣的重要性，都不是眼下要解決的問題，眼下是個站隊的問題。現在兩隊，一隊隨口誇一誇，另一隊死要麵子爭個口碑。
一一早已有所耳聞，王丞相如今權傾朝野，多半的大臣都是他的人，如果不站在他這邊，日後自家老爺在工作中肯定會被製造諸多麻煩，職場環境會變得相當惡劣，官場險惡，搞不好引來殺身之禍。即便沒那麽嚴重，動不動就會被穿小鞋，也不知他的腳，能屈能伸的膨脹係數如何。一一悄悄望向楊意含，卻見他一副淡定的模樣。
另一邊是皇上，那是終極大BOSS，如果不站在他這邊的話，不知道自家老爺會不會失去信任，現在這些虛名啊虛職啊，不就皇上一句話，想給就給，想撤就撤。可是，職場上大BOSS反而時有鞭長莫及，所謂現官不如現管，多少人都不是被老板逼走的而是被直屬領導逼走的啊。
她也搞不清楚這裏的組織結構到底是什麽樣子，隻覺得無論站哪隊，都要陷楊意含於困境，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聽旁邊大人們催促：“一一姑娘有想必會有獨到見解吧。”
一一知道不能繼續耽擱，在職場環境和大BOSS信任之間做了一個選擇，說：“陛下，一一覺得您說得對，這些工藝雖然巧妙，技術雖深奧，但這不代表什麽，我朝即便無此工藝也不能證明什麽。”
李大人說：“哦，從遠古茹毛飲血，到後來人們安樂生息，其間都不乏技術更替，能工巧匠層出不窮，曆朝曆代百姓生活都日漸改善，國力都是更為雄厚，怎可說與此無關？”
一一說：“大人，並不是完全無關，技術工藝固然可以改善生活，推動國家發展，但是它如果沒有合理的運用，也隻能發揮有限功能。就如剛才的木雕中的機關雖然巧妙，但不加以運用到生活中，它隻也能為一件飾物錦上添花，並不能改善生活，更談不上
代表著國力強盛。我朝即便沒有這天下第一的技藝也一樣的強盛，同樣，如果這天下第一的技藝不在西蜀，也不能說明孟王爺本人就無所作為。孟王爺還是挺不錯的。”
一一抬眼看了這個同病相憐的年青人，想著他被群起而攻，又被當眾說無能，滋味肯定不好受，於是給了一個肯定鼓勵的眼神。
李大人道：“姑娘果然高見。姑娘所說的孟王爺挺不錯的意思，必定是他政令俱佳，有口皆碑，有作為得很哪。不知姑娘對於孟王爺的優政佳跡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讓老夫長長見識。”
一一知道這孟王爺為人昏庸，根本沒什麽有口皆碑的佳跡，心知此老大臣有意刁難，想著自己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非要加一句說不能證明孟王無能，說他挺不錯，心中懊悔不已。一一愁眉苦臉泄著氣，看看旁邊被群起而攻的職場戰友，他也正轉頭看向自己。眼見李大人一副老狐狸的表情，想著這孟王爺的事跡，一一隻好吞吞吐吐的說：“孟王爺的事跡吧，聽說之前在邊境興修過水利。”
李大人笑說：“此事眾人皆知，隻可惜不知揮霍浪費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一一實在不知道他還有什麽事跡，準備打退堂鼓，又覺得不能給領導抹黑，前思後想搜腸刮肚，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於是說：“李大人，您是有所不知，這裏麵可大有文章。”
眾人之前聽她一番言論，都已經比較感興趣，這下連皇上都發話了：“那你且說來。”一一說：“大家都知道孟王爺興修水利耗費過多，但是，如果這麽多銀子都被吃拿卡要層層瓜分了，修完之後，人們散去，銀子就真的耗費了。但是如果多花的銀子能更多的落到工匠們手裏，這樣一來，人們手頭寬裕，開始買吃喝玩樂的商品，修建過程中必然有不少商人會聞風而來，提供各種日常所需。生活一但便利，人們可能就想安居定下，則會在周邊購置薄田以供生息繁衍。久而久之，各類商鋪學堂等等場所都會興起，說不定幾年這裏就會變成一個小鎮呢。”
眾人聽後動容，最為震驚的卻是孟千壑本人。他自幼背負著複國的枷鎖，一方麵要不斷充實國力一方麵卻不能被外界知道，於是他忍辱負重，一直以來擔著昏庸的惡名。為了加強國力，他嚴格監管著朝中的用度，近些年，西蜀的確人口飛漲，兵強馬壯，隻等時機成熟。幾年前邊境水利修繕後，除了眾多工匠們落地安生，他還特地從中拿出銀兩修路修鋪，鼓勵來此經商，幾年下來，小鎮已人丁興旺，初具規模。聽她說法，她並不知道實際情況，隻是猜測的一種可能性，而自己多年的韜光養晦，不想被一小丫頭一舉識破，心中驚異難以言表。
與此同時，王思然眼中爆出精光，看著楊意含，心想，此人不管是不是自己懷疑的那個人，看來也是不能留的。
皇帝聽一一說完，道：“聽你所說，也有幾分道理。”
一一心道，果然站對了隊伍，覺得應該趁熱打鐵，增加點好印象，說
：“皇上，如果能讓百姓富裕，他們就會更多的消費，這樣商人就需要賣出更多商品，各作坊就要生產更多產品，采購更多原料，周而複始的循環。同樣，朝中的拔款用於民生設施，也會有大量采購，養活大批工人啊，就是朝廷投入和百姓消費拉動各行各業，這樣大家都會越來越好。”
一一覺得自己理論並沒有說完，心裏打著算盤，還得找時間給這老皇帝好好講講關於拉動經濟三駕馬車的理論，希望他聽後對自己大加賞識，封個女官當當。她仿佛看見自己鹹魚翻身，從一個小丫鬟變成萬眾矚目的女官，正在為皇上指點江山。
孟千壑說：“陛下，天威浩蕩，朝中果然藏龍臥虎。這位姑娘，小王受教了。”他這樣說，也是為了表明自己並沒有如此處心積率，但仍不知剛才一一所說的有沒有引起皇上的猜疑。
皇上顯然對一一的表現相當滿意，順著孟千壑的話說：“嗯。好。”手一抬，指向一一說：“賞。”
經過電腦片刻卡機，一一猛然醒悟，這賜賞手正指著自己啊，不覺欣喜若狂。
再往後大臣們互相恭維著談天說地，一一都沒有聽進去，散朝後，楊意含跟一一同去領賞，皇上跟楊意含又談的什麽也沒有聽進去，隻感覺得出他們友誼的小船目前正在乘風破浪勇往直前。一一拿著自己的獎賞，兩錠這麽大的金子，眼中發著光，嘴是半天沒合上。大BOSS出手，果然一鳴驚人。猛見楊意含正等著自己，她趕緊收好金子，不覺又開始陷入焦慮。
當時是站對了隊伍，但是影響可能日後能會體現出來，不知道楊意含會不會被自己這次連累。剛才朝堂上東扯西拉，當然不是被老板熏陶出來的，書房的書雖然多，顯然也不會涉及，那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突發奇想呢？她跟著楊意含一路走著，仍不見他發話。
一一很不適應這種情況，剛剛來的時候，明明就是好幾次，等著楊意含發問，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可他卻像個悶葫蘆，什麽都不倒出來。一一忍不住，問道：“老爺，你有什麽要問我嗎？”
楊意含站定，看著她說：“你有什麽要告訴我嗎？”
一一愣了愣，想想，搖搖頭。
楊意含輕歎一口氣，說：“走吧。”
一一心中莫名的感動，她突然發現，楊意含從來沒有問過她不想說的事。自從與他越走越近，不但沒有越來越警惕，越來越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已，反而是越來越輕鬆，越來越肆無忌憚。在楊意含身邊，就像是在溫暖的陽光下縱情開懷，又像是在溫柔的月光下甜蜜安詳，說不出的舒適愜意。眼見楊意含在前麵走著，看著那雖然被病痛折磨卻依然堅毅挺拔的背影，一一不知道他要完成的心願到底能不能達成，往後也不知道還要經曆多少艱難困苦，真希望永遠不要去麵對。一一就這樣默默的跟在他身後，與他一起緩緩前行，隻願這條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