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信任

從那天起，楊府的工作安排得更加明確，一般與楊意含有關的基本上都分配給了張嬸和一一，一一主要負責書房客房的一些事，張嬸則主要負責飲食起居。

月夜，林中兩條人影站立。

一人問道：“你暴露了嗎？”

曉如道：“沒有。現在跟以前分工差不多。之前隻是一一被隔離時我插手了書房的一些事，現在是恢複原狀。”

那人又道：“可是，你現在根本沒機會接觸到楊意含，所發的消息沒有任何意義，那留你何用？”

曉如跪下道：“屬下知錯。主人，屬下雖然現在接觸楊意含機會不多，但並未引起懷疑，與其他下人之間也是正常交往，還是能探聽到不少消息，請主人再給屬下一點時間。”

那人說：“也罷，留你在那總比沒有人好。不過，如果你一直沒有什麽有用的情報傳出，或者你的身份暴露，你知道該怎麽辦吧。”

曉如語氣中透露著恐慌：“屬下知道！”

那人又說：“他們看守嚴密，沒有特殊情況，以後我們不要見麵。”

曉如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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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如坐在走廊前的台階上，望著天上的月亮發著呆。

暴露了嗎？應該是有可能的，但是她沒有任何線索去確認。郝天則是對很多人都疑心重重，之前也嚴重懷疑一一的身份，但不知道有沒有懷疑自己。她不能把疑慮告訴組織，因為她知道，一但自己身份暴露，哪怕是有可能暴露，等待自己的隻有死亡。可是如何才能傳出有價值的消息呢？萬一自己確實失去了利用價值，自己該如何自保？有沒有能力自保？曉如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月光如瀉，翻來覆去，思緒不寧。那個神秘的組織會留給自己多少時間？讓她心中一團亂麻，久久難以入眠。

一一自從把曉如的發現“告密”後，反而為這個美麗的女孩子擔心起來，不知她為什麽就成了別人的工具。現在她的身份已被知曉，楊意含和郝天已將她做了無形的隔離，但她仍然不知道。如果關鍵時刻他們利用她傳遞一個致命的錯誤消息，那麽對她來說就是殺身之禍。任務已不可能完成，命運就會更加多厄。一一不由得一陣唏噓。

楊府繼續維持著表麵的平靜，一一覺得自己像無助浮萍，已被卷入了漩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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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午，一一如日常端著熱水送往書房，剛打開房門，眼前的場景讓她驚呆。隻見楊意含蜷縮在地上，仿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卻竭力忍住了呻吟，麵無血色，滿頭滿臉都是豆大的汗。一一趕緊放下托盤，上前蹲在地上抱起楊意含，摸過他的額頭臉頰，順便幫他擦著汗水，感覺手過之處並不發燙，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如此，也不知道如何緩解他的痛苦。眼見他掙紮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覺得自己無能為力，說：“你堅持一下，我去找天哥。”輕輕把他放在地上，轉身就跑。

遠遠看見郝天正在跟小石

他們幾個分咐著什麽，一一趕緊跑過去，拉著郝天走開幾步說：“老爺出事了，快去書房！”郝天大驚失色，飛奔而去，一一在後麵跟得上氣不接下氣。

剛衝進書房，見郝天扶著地上昏迷的楊意含，隨手封住幾處穴道，頭也不抬對一一說：“關門！”。

一一趕緊關好門。

又見郝天將一藥瓶中的藥丸倒出一粒，一一連忙倒水，幫助楊意含服下。

郝天見楊意含氣息逐漸平息，抬頭看向一一，說：“今日之事，”一一打斷：“我知道，不能告訴任何人。”一一覺得自己竟然無意之間接二連三的發現秘密，運氣中彩票都夠了，也不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把楊意含送回房間躺下，一一仍然想不明白，既然大家都知道老爺身體不好，為什麽還不能讓人知道呢？看楊意含躺著，呼吸漸漸平穩，而郝天卻是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突然說：“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告訴你。他這病以往每隔兩月發作一次，時間穩定，我們都有所防範，這次突然發作，時間已大為縮短，隻怕，隻怕，又加重了。”

都說幫領導立許多件功，都不如幫領導保守一件密秘來得更被信任，更能受重用，更何況一一還不止保守著一件密秘。自從她各種保密以及上次舉報有功之後，覺得郝天已然把她當成了“自己人”。聽完郝天說著楊意含的病況，不覺又為他心痛起來。

郝天說：“你先守在這裏，醒後再給他點熱水。”

一一應下。楊意含雙目緊閉，密密長長的睫毛覆蓋而下，臉色唇色仍然發白，一一心中疑問重重。他本身富可敵國，應該安心養病，卻仍在忙著應付各種危難，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本該陽光四溢的年青人，究竟藏著什麽密秘，身體裏究竟忍受著什麽樣的折磨。

楊意含緩緩睜開眼睛，看一一坐在床邊，神情優慮，仍在發呆，想著這個女孩子無意間闖入自己的生活，發生許多事，日漸糾纏在一起，也不知道今後她該何去何從，不由得輕輕歎一口氣。

耳邊聽見微響，見楊意含已睜開眼睛，準備起身，一一忙上前將他扶起，倒了一杯熱水。楊意含接過水杯，手仍自發抖，一一連忙幫其握住。楊意含見她一隻柔軟纖細的小手覆在自己的大手上，努力控製著平穩，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又見她眼中滿滿的關切，不忍她傷感，歎口氣，說：“一一，我這是舊疾，你不用擔心。”

一一聽他說得輕描淡寫，知道實際上這次病發非同小可，更加焦心，問道：“老爺這麽久都沒有找到醫治的方法嗎？”

楊意含搖搖頭，說：“之前一直控製著，這麽多年下來，加重也是必然的。”

一一又擔心著：“聽天哥說，此次發病時間大為縮短了，而且以前起病有固定規律，往後估計難以捉摸，無法提前防範，那該如何是好？”

楊意含說：“這次起病突然，以後就把藥常備著就是了。”

一一不甘心

他這樣撐著，繼續說道：“老爺，您既然衣食無憂，又無心功名，不如把府裏事務暫且放下，找個舒適的居所，一心一意把病先養好？”

楊意含凝望著一一，說：“有些事，必需要去做的。”

一一覺得自己苦口婆心，掏心掏肺，可這個人怎麽也聽不進去，也不知道生死這道難題究竟該如何解，問道：“為了什麽，怎麽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呢？”

楊意含目光悠遠，說：“可能是為了某種信念，某件事，或某個人。”

一一沉默，思考著究竟是什麽事什麽人讓這個人都病成這樣了也要去完成。

此時，郝天走進來，問著：“意含，你感覺怎麽樣了？”

楊意含說：“好多了。”

郝天仿佛下著極大的決心，說：“我一定要盡快找到醫治你的方法。”

楊意含說：“這麽多年了，如果有辦法早就找到了，我倒不是過於擔心我自己，隻是確實有些放不下的人和事，希望能盡早了結。”

郝天把手搭在楊意含肩上，拍了拍，兩人四目相對，目光交匯。一一覺得基情四射，不忍直視。

郝天接著說：“我想了一下，你這病以後突發，旁邊少不了人。為了讓其他人少接觸，盡量讓更少的人知道，張嬸以後也不過來了，這裏也一並交給一一，以後她就專門負責你吧。”

楊意含覺得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看著一一，說：“委屈你了。”

一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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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每天早上，一一會先照顧楊意含梳洗，晚上給他鋪好被子。平時往房裏送茶水糕點什麽的，全部都由一一經手。因為擔心這病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病，為避免突**況，平時一一就呆在楊意含身邊，幾乎形影不離。

這世界上聰明人實在是太多，而自作聰明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其他下人們見老爺收了個丫鬟後，時間不久就貼身服侍，人人覺得自己心如明鏡，看穿了其中的瓜葛，自覺對一一恭敬起來。一一製止了人們喊她“一一姑娘”，仍要求稱自己為“一一”，卻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如此被重用。好在自己現在孤身一人，也不需要給親戚朋友做什麽解釋，便也隻能聽之任之。

當老板的對員工信任有加，員工的積極性就被充分調動了起來，這職場環境變得舒服又自在。現在，一一覺得兩個老板對自已委以重任，愈加喜笑顏開，每日埋頭幹活之外，話便多起來。閑暇時，她便陪著楊意含談天說地。楊意含發現她居然如此博聞，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從日常生活到社會民生，包括家國大事到經營策略，無所不能談；而一一說話則越來越無所顧慮，整個人忽然間就開朗起來。隻是，每當在給楊意含梳發髻時，看見他頭發裏藏著的幾絲白發，心中仍會感慨，默默發怔。楊意含總見她拿著一縷頭發出神，知道這女孩子心思繁重，不免也黯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