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3章 焉知是夢

“你……”少鳳陽愕然,原以她口口聲聲嚷著要讓出皇後之位不過是句玩笑話,聽她此番話到像是真心的,“我以為你不過是說笑。”

“感情你們都覺得我是在裝嬌情麽?我可是向來實話實說。”她撇撇嘴。

她是掏心掏肺的和人家說真話實話,他們都還以為自己是戲言,一腔熱忱硬是被他們生生給糟蹋了。

“嗬,沒想到我顧忌了半天的東西,到了你這裏卻是棄之如敝履,唉,原是我們自尋煩惱了。”少鳳陽失聲輕笑,望著她沉默了半晌站起了身來:“你好生休養,我先回去了。”

“噯。”菁華原想叫住她再聊上半個時辰,隻是看她似乎比起自己這個傷殘人士來更顯得無精打彩的,便有些不忍心叫住她。

還好,少鳳陽離去未多久,景兒與珊兒便進了屋子,一人陪著她談天說地,一人替她準備吃喝,這小日子頓時又滋潤起來。

朝局果然如菁華所料,因著她的身份,替少煌求請的少了不少,最後,少寒道念在他們兄弟一場,將之永困於宮中。

說是困於宮中,實則暗地裏又會如何,旁人還如何知曉,自是由著他做手腳了。她到不覺得少寒是如此狠心之人,然若是將少煌死死的瞪住,這往後的日子他過得也勢必不痛快。

菁華覺著,雖受了傷吃了些皮肉之苦,然替自己拉攏了一個少鳳陽,也不必再向太後晨昏定省,這苦吃得也極是劃算,她真是厭煩了應付那個脾氣性格都怪異的緊得太後娘娘,許是與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宮中受苦受難有關吧,以她低卑的身份能活到少寒歸來,可見有多麽的艱辛與困苦。

隻有一事,總是能扯動她平靜的心湖,讓她不能安穩。

每隔十幾二十日的,便會有一封書信從南隋而來,轉輾經過數人之手,最後交到她的手中。

信,自然是那個讓她不得安寧的鄭修遠寫的,裏頭寫的也不過是南隋國一些芝麻綠豆般大的屁事,真不知他是否是存心不讓她安生。

初時,她隻看不回,惹得景兒不停的在她耳邊嘀咕,道是少爺一翻心意,小姐無論如何回幾個字也好,否則顯得太過無情。

於是,某日她興致高昂,便取紙提筆準備回信,然對著信紙半天隻寫下了安好兩字,便趁著有人送信來順帶給捎了回去。

至此之後,他寫信寫的到是越發頻繁了,興致高昂的讓人有些招架不住,之後她再也不敢回上一字半句,勉得他越發勤快。

說起來,若讓域池國的百姓知曉他們的皇後與鄰國將軍過往甚密,甚至還互通書信,不知會不會被按上紅杏出牆的罪名,若再遇上個要尋事的人定會直接替她按上通敵賣國之罪吧。

除卻有一個遠在千裏鬧得她不順心的人,這近在跟前的,還有一人也死活不肯讓她過得安穩。

這不,她將將讓人搬了軟椅放至後殿外花園一角,準備曬著太陽再打個盹兒,這眼才閉上,就聽到前殿傳來吵雜的聲音,好似有誰正在與珊兒爭執著什麽。

正考慮著要不要出去瞧瞧,便聽到景兒急匆匆的小跑而來的腳步聲:“小姐,小姐,菁麗公主硬是要見你,這會子正在外頭鬧騰著呢。”

她歎了口氣,睜開眼,撇頭望著她:“攔不住就不必攔了,讓她進來,反正她也折騰不

出什麽事兒來。”

如今說來,她也算是這個後宮的主子,諒楊菁麗也不敢耍什麽花樣,指不定還能探探她的口風,看她為何又臨時改了主意留在此處。

景兒點了頭,正想去跟前頭的珊兒說一聲,不想,她們已拉拉扯扯的已進了院門,往著後殿行來。

“楊菁華,你為何阻我成妃。你已是皇後之尊,卻如此小家子氣,如何配得上這後位。”

人還未到近處,聲已傳來,氣勢洶洶,大有興師問罪之勢,然不知她何來這般氣勢,敢來質問她。

待她風風火火的走近,菁華卻還躺著一動未動,見著景兒與珊兒為難與戒備的神情,她不在意的揮揮手,命兩人退下,顧自搭著手半眯著眼。

“我問你話,你為何不出聲?”楊菁麗上前一步,大聲嗬問。

菁華懶懶的睜眼,望著她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你又是在何處聽來的瘋言瘋語,我為何要阻你為妃,你若有能耐,大可自個兒去求著少寒納了你。”

“你休想騙我,滿朝文武上書要他封我為妃,他卻一句怕皇後傷心,不納同族之女,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背地搞的鬼,如今你還想避的幹幹淨淨?”

菁華愣了愣,居然還有這磋事,少寒也忒不老實,自個兒不想要的,就拿她做擋箭牌,她如今該成聞名宮內外的嫉婦了。

“你若有本事讓他點頭答應娶你,我絕不阻攔,便是這皇後之位,我也讓得。”

“你說的到好聽,私底下還不知如何使鬼計呢!”楊菁麗冷哼了一聲。她既敢說出這番話,自是有萬全之策,否則何人願舍得皇後這個尊貴的位置。

“我說得便做的。你盡管使出渾身懈術去吧。”菁華閉上眼,不願再與她說些什麽,揮了揮手。

“你……”楊菁麗氣極,橫眉怒眼的瞪向她,卻像是一個重拳擊在了棉花堆上頭,除了將自己氣得暴跳如雷,根本毫無殺傷力,人家連瞧都懶得瞧她一眼。

再呆下去,她隻會將自己氣炸,一跺腳撇頭轉身,憤恨的往外走去。

腳步聲遠去,躺在椅上的人仍是不出聲,也不睜眼,好像陷入了沉睡之中。

隱隱的,腳步聲又傳來,沉穩,緩慢,似到了近處。

她徐徐睜開眼,對上少寒深沉的目光。

“你怎麽來了。”

看看日頭,確實不早了,也是到下朝的時候了,不過往日這時,他應該還坐在他的龍案後頭批閱各方呈上的奏章,今日他也是難得清閑。

“楊菁麗來過了?”珊兒帶著兩個婢女抬了椅子放到她的身旁,少寒一撩袍擺坐了下來,頃身來撚小幾上的糕點。

“你這消息來的真是快。”她笑著轉回頭,眯眼望著頭頂的天空,“人家可是與我來嗆聲的,道是要奪我的皇後之位,對你可是勢在必得呢。”

話音方落,便聽到少寒爽朗的大笑聲,她轉而看向他,而他亦看著她,“身為人妻,你怎可不守護丈夫的貞節呢。”

“你的?”她挑眉,兩人相視而笑,引得景兒與珊兒在遠處頻頻探頭觀望,見著兩人笑得開懷,總是安心的。

“你說你這人吧,以往不知她還活著,與我打屁閑聊以酒消愁,如今人還活在世上,你不去與她共敘舊情,反到在我這兒廝混耗時光

,這叫什麽事啊。”她睨了他一眼,不屑而道。

他單手擱在腦後,仰頭望著她已看了一清早的天空,不知道她的心境是否與這片天一般,寧靜悠遠,不會再因誰而再起波瀾。

“我隻能說很是奇妙的感覺,說不清。”他歎了口氣,還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為何會如此複雜,明明他一直想見夏侯燕來著,便是人人都說她死了,他仍堅信她還活著,可現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了,他反到是有些怕見著她,更何況她還……

他歎了口氣,直起腰身,側頭望著她:“今日難得清閑,我帶你逛逛如何?”

原本,她想拒絕的,能坐著她可不想辛苦自己的兩條腿。隻是想到他難得有閑暇,這般盛請,自己若還不賞臉就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那就勞煩皇上了。”她笑了笑,手搭上了他伸來的大掌,借力起身,與之並肩而行。

天氣晴好,又不見風,陽光照得人暖熏熏的。

年關將至,若換作還在南隋時,她也會在府裏,指使著下人將衣物被褥等都拿出來洗洗曬曬,製些醬雞鴨,好過新年。

而今,她到是清閑得緊,隻需將自己照料好了,便什麽都不必管,正所謂一人吃飽,全家皆飽。

說起來,她住進宮裏也有段時日了,可卻始終不曾好好逛過這個金絲鳥籠。

隨著少寒的腳步,慢慢地跟著,說實話,此時寒風瑟瑟,那怕是禦花園,也難免失去了它原本的絢麗多彩,隻餘下大氣奢華。

她也明白,帶她逛這皇宮,不過是個假口,他隻是想尋個人陪他走走散散心罷了,隻看他緊鎖的眉頭,便能猜到幾分。

兩人也無目的,隻是順著道兒,漫步而行,路過各宮各殿,也不見他有停留的意思,累得她雙腿都有些彎不過來了,他還真是逛呐,也不找個地方坐坐歇歇腳。

忍了半天,她終於忍無可忍,正想開口與他說說,他到像個料事如神的仙者,竟停下了步子,微側頭望著前方稍遠處的殿門出神。

她捶了捶腿,徑自尋了個花圃邊坐了下來,跟在後頭的太監宮女紛紛轉頭垂眼,不敢直視他們的皇後這大方的舉動。

待緩過了勁兒,發現他還站在原地不動,她揚手,正想叫他過來一道兒坐坐,卻在看見前方殿門上頭高懸的匾額,那手就僵住了。

“鳳陽宮。”整個皇宮敢用這個名的,也就少鳳陽那家夥了,沒想到她還真以自己的名兒拿來做殿名了,還以為是她說笑的呢。

眼下住在這宮裏的,可不止少鳳陽一人,還有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佳人夏侯燕,也難怪人到了這兒就走不動了。

見他一動不動的出神,也沒進去打聲招呼的意思,她起身走到一旁,撇了頭看向他:“怎麽不進去,你不想見她?”

這人還真是別扭,分別十數載,如今相逢,隻隔了一扇殿門,難道他們卻還要裝矜持不成?他們以為還能有幾個十數載可以讓他們這般消磨的嗎。

“並非是我不想見她,而是她不願。”沉默了許久,他才喃喃而語。

她怔然,呆呆地望了他半晌,歎氣搖了搖頭,伸手搭在他的肩頭:“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呐,看來即便你是皇帝,也不能予取予求,所以我總是說嘛,做皇帝也未必是件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