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9章 沐氏長女2

眼看著沐棠隻是怔怔地望著自己不動彈,她咬牙伸手重重的推了他一把:“快走啊。”

沐棠似乎還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隻是聽著她這麽說,忙出了院子喚來一個侍衛抱了蘭若出門,而他,自然是抱著卿霖,匆匆出了院子。

菁華早在侍衛進來之前,已挪到了一旁的椅中,極力隱忍著痛楚,不讓侍衛發現,而今兩人都出了院子,她鬆了一口氣,緊握成拳的手重重地捶打著小幾。

一次又一次,然手上傳來的痛意仍是不能敵過周身的難受,她咬著唇瓣,手一伸,將原本放在小幾上頭的一碟糕點給揮落在了地上。

她無法克製自己的雙手,不停的顫動著,不是推倒東西,就是揮落桌上的物什,若不是如此,她一定控製不住自己,將手伸入懷中,去觸碰那堅硬無情的匕首。

她開始恨,恨自己在明知會受人控製的情況下,還將那把匕首隨身帶在身邊。

她開始害怕,因為在心裏,不停的有一個念頭,她要殺了那個讓她變成這樣的人,還有,那個棄她不顧,自私自利的男人。

不,不可。他們一個是師父的義女,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她怎麽可以去傷害他們,寧可殺了她自己,也不能做出讓自個兒後悔的事情。

當屋子裏呈現一片狼籍樣的時候,她已找不到可供自己摔打的東西,隻能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手臂,縮在牆角。

為何這難熬的感覺還不肯過去,她真的快忍不住了,好想就這麽放任自己去做。

“菁華,菁華。”

意識昏昏沉沉地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是那麽的熟悉,讓她的心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不,千萬不要是他。

“菁華,你怎麽了?”大掌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殷切的詢問就近在耳畔,那熟悉的味道,讓她的心都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

“不,走,快走。”她咬著牙,甚至不敢動力手推開他,隻能顫著聲音驅趕著他離開。

可見著她這模樣,鄭修遠又怎麽會離去,可又不知她到底是受了傷,還是腿難受,而她偏又死咬著唇不肯解釋。

“走,我帶你去找你師父。”

不得已,他想到了白川,雖不知人海茫茫去何處找尋,但他將眾屬下全都散出去,總能找到人的。

他站起彎下腰身想將她抱起,卻被不想傷害他的菁華給重重揮開。

而雙手失了束縛,便如脫韁野馬,拳拳向鄭修遠的身上砸去。

“菁華,住手。”

他抬起雙手抵擋著她的捶砸,更怕她傷了自己,隻能伺機尋著機會將她困住,眼見著她雙手輪換的速度變緩,他一把鉗住了她的左手。

許是發現了他的心思,菁華的右手換著地兒的砸向他,不肯給他機會再抓住。

可憐鄭修遠一邊要抵擋,一邊要尋機會,還要留意著不讓她傷害到自己,立刻顯得捉襟見肘,左右難顧。

而菁華,因著左手難以掙脫他的束縛而顯得異常爆燥,連眼眸中都似燃起了熊熊火焰,灼燒著她的理智。

她再也忍不住,放任滔天的痛楚和恨意將她淹沒。

手伸入懷中,她霍然高舉,匕首帶著刀鞘刺鄭修遠。

他大驚,愕然於她對自己竟也刀劍相向,眼見著刀

鞘還在,傷不了自己分毫,便想趁機去抓她的右手。

不料想,菁華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手一轉換了個方向,而因著他抓來的手輕輕一磕,那刀鞘竟奇跡般的自個兒鬆脫落下了。

他生怕她會傷著自己,想去奪刀子,不想那匕首卻是筆直的刺入了他的心口,他甚至都不曾看清菁華是何時出刀的,就隻覺胸口一陣鈍痛,殷紅的鮮血沾染了衣襟。

匕首,就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口,菁華還抓著手柄,卻已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他,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也不知是因著傷口的痛,還是因著她刺傷他而惹來的心痛。

“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不是,不是,不是……”

她似清醒了過來,又像還在迷糊當中,望著他胸口那塊不停變大的血漬,頻頻搖頭。

“菁華,無事的,莫怕。”鄭修遠伸手,想去拉她的雙手,卻被她揮開了。

“不是我,不要抓我。不是我。”

她推開了鄭修遠之後,跌跌撞撞地奔出了院子。

這一刻,她無比的清晰自己方才做了什麽。

最終,她還是親手傷害了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

鄭修遠,為什麽老天要這麽折磨他們二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卻又要用這種方式拆散他們。

“夫人。”

行館裏的侍衛下人們看到她,紛紛叫喚著,又在驚訝中看著她奔跑著離去。

她已無地自容,便是連這些人都不知該如何去麵對,若是讓他們知曉他們最為敬佩的大將軍為她所傷,那怕即便她曾是夫人,也會被他們唾棄不已吧。

“夫人,您要出去麽?我幫您備馬車吧?”

她愣愣地收住步子,撇頭看著身旁詢問著她的侍衛。

那是鄭修遠的親衛,隻是今日正巧輪到他在門口守值,見著她神色匆匆,這才開口相問。

“不必了,你家夫人約了我。”

台階下方,不知何時已停了一輛馬車,沐棠正站在馬車旁,仰頭望著她。

菁華向著他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轉而對那侍衛說道:“你去蘭院看看將軍。”

說罷,頭也不回的往下走去,在沐棠的扶持之下,上了馬車。

沐棠上了馬車之後,車夫揚起鞭子,驅著馬兒慢慢地走了起來。

她坐靠著車壁,雙手緊緊地捏著襦裙,身子微微顫抖著。

沐棠看了她一眼,拎起小幾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塞進了她的手中:“喝口茶,壓壓驚。”

她抬頭,聽話的舉杯喝了一口,而後捧在手中,望著他。

“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讓你回去了嗎?”

“我若不在這裏,你一人離開行館後,又將去往何方?”

他這什麽意思?她不過將將出門,他就像是料定自己要離開一般。這事兒處處透著異處,難道蘭若已經醒來,將一切都告之予他了嗎?

“我不知道,隻是我不能再留在他的身邊,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何時又會傷害他。”她輕泣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可憐的菁華,你與他的命運真是多舛,或許這輩子都是不能相守的。你可想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嗎?”

她望著他良久,

才深吸了口氣,凝重的點了點頭。

“實則,驅使著你去殺鄭修遠的,並非是幻術,而是控心術。”他緩緩說道,而她霍然瞪大了雙眼,驚愕地望著他。

“怎麽可能!”

她之前的症狀,明明與她在域池國時相似,並且,與問月所述之症狀完全吻合,這怎麽可能不是幻術。

“你知道的,我也是巫蘭國人。”他忽然笑了起來。

在這份有些怪異別扭的笑容之中,菁華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真正對她下咒術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嗎?

“難道,是你?”在菁華憤怒之中,沐棠點了點頭,“為何要如此對我?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這麽折磨我?”

她吼得嘶聲力竭,肝腸寸斷,換來的,卻是他冷冷的一笑:“在我的世界裏,人一般隻分兩種,可以利用的,和廢物,而你,該覺得很榮幸,是我可以利用的這一類,否則,你以為你能活著來到楚昔國嗎?”

“是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殺了你。”

菁華怒吼,卻忘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又無寸鐵,揚起的手被他輕鬆扣住,隻是一揮之間,她便渾身不得動彈。

“乖乖的坐著,聽我將一切都告訴你,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馬車輕輕搖晃著,不知將駛向何處。

菁華坐在車內,動彈不得,隻能被逼著聽他娓娓道來。

“問月便是當年的祭祀巫女,而她,為了不受祭祀長老的牽製,製造了那年的滅門慘案,雖然,她也是被逼無奈,因為那時卿霖被巫王困在宮中,做了要挾她的人質,所以,她再也不能允許其他人成為她奪回孩子的絆腳石,而我們,便成了她與皇族之間紛爭的犧牲品。”

沐棠邊說著,邊提起茶壺,緩緩地在小幾上的杯中注入茶水。

“自此之後,我與沐風逃過追殺,千辛萬苦的離開了巫蘭國,輾轉到了楚昔國,我用了十八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為的,就是替父母報仇,將巫蘭國徹底的從六國之中抹去。”

“彼時我不知卿霖的身份,而今知道了,還真是多謝你呢。不止如此,你還讓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長姐,本來,我覺得你是楊菁華這個身份,或許日後會成為我的助力,不想鄭修遠為了你而來到此地,所以,我改變了計劃,決定讓你親手殺了他。”

不,他不是要毀了巫蘭國麽?鄭修遠如今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他為何要殺鄭修遠呢。

“你別以為如今我與他看似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就真的能和平相處了,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一旦巫蘭國戰敗,接下來便是楚昔國與南隋國之間爭奪城池的戰役。可惜,巫蘭國的巫王看似昏庸,卻很能隱忍,我不得不改變計劃,反正隻要最終的結局能合我意便成。我用夢巫族的巫術害了鄭修遠,這便能挑起巫蘭與南隋之間的戰爭,彼時南王才會真正意義上的派兵。”

“於是,我在送你的書中做了手腳,即便你不在相府之內,亦會被我所控,隻是千算萬算,我沒料到蘭若竟也會向你下幻術的引子,險些被壞了計劃,不過還好,雖然與我預期的時候早了多天,但你還是出手了。”

菁華恨恨地瞪著他,隻能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恨不得撲上前去將他撕咬成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