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章 風雲變幻

“原本以為,咱們此生都難有機會再見,卻沒想到你就突然出現了。”她說著,心中忽又升起了疑問,“對了,我後來問過人,說宮裏沒有叫少寒的皇子,到是……”

她沉下聲來,後頭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那次相遇之後,她確是問過修遠少寒此人,彼時,修遠也不知宮中有這樣的一個人物,後來還是費了一凡心思才終於打探得知,宮中有一個域池國送來為質的皇子,正叫少寒。

此後,她更是確信,他們再見麵的機會渺茫。

“嗬嗬,到是有個域池國的質子是不是?”他搖著,仿若口中所說的是他人,與他並無關係,“你也不必多慮,於這事上,我看得比誰都通透。”

她放下心來,又問道:“隻是你怎麽出宮來了?”

想來當年那個他們進出自如的牆洞,按著他此時的身形有些勉強,他總不至於還是用那招吧。

少寒見著她的神色,自然猜到她心中所想,搖了搖:“放心吧,山人自人高招,至於那處牆洞,早就封起來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步入了人潮之中,他伸手擋開撞來的行人,護好了渾然未知的菁華。

“都十年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回去了,如今周安與域池相安無事,更傳言會結盟,為何皇上還不讓你回去?”

少寒看著沿街而去的兩排高懸的彩燈,透過各色燈籠紙散著五彩的霓虹迷亂了雙眸。

他訕笑著:“你莫要看眼前的繁華喧鬧,太平盛世,實則都是假的,若哪天你一開門,看到他國的兵馬穿街而過,也不必太過驚訝。”

“何意?你是說,結盟不過是個假相麽?”她雖不理朝政勢局,但也聽修遠提過,皇上有意與域池結盟,以至來抵擋其他數國的聯盟。

如若這消息為虛,那日後或許真會如少寒所述,免不得刀刃相向。

“好了,很多事兒你不必操心,也莫怪我說些喪氣話,能過一天好日子,就別虛渡了,活得自在些才好。”他突然收住步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是偷溜出來的,需回去了,他日有機會自會再見。”

菁華站在原地,看著他兩個大步入了人流之中,有些落寞的背景隨即被其他的身影淹沒。

一個生活在別國的質子,如浮萍隨波逐流,宮裏那些攀高踩低的定是瞧不起他,待不得他好的。

想著又突然覺得自己雖然莫名被帶到了食古不化的古代,但至少衣食不愁,無人敢給她氣受,與之相比,好上太多。

“菁華。”

鄭修遠的聲音如雷而降,炸回了她的遊魂,也回想起自己方才信誓旦旦的保證。

慘了,他定是惱了。

回頭,果然見他一臉怒意的站於五步之遙處,手中不搭調的握著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看得菁華心驚肉跳的。

有人從兩人之間經過,他不耐煩的伸手推開,那人自是怒意橫生,隻是一看到修遠狠厲的眼色,就摸摸鼻子埋頭無聲離開。

“嗬嗬,淡定淡定。”她幹笑了兩聲,右腿後退了一步,做好了隨時落跑的準備。

“不是說不會隨意亂跑麽?”修遠冷冷地問著。

緊鎖的劍眉透著難言的威嚴,便是與之相熟悉十年的菁華都看著怕,難怪來往的路

人被驚得遠遠避之。

“我,哪個剛才……其實……嗯……”她吱唔著,直覺告訴她,與修遠說出方才遇到的人,自己絕對討不到好處,反而會被罵的更慘。

“方才遇到少寒了?”她正猶豫間,突然聽到他的驚人之語。

“你怎麽知道?你瞧見了?”

菁華瞪大了圓眸,訝然的望著他,真是料事如神了。

“見著一個與之相似的背影,猜的。我曾在宮中見過,他雖甚少露麵,隻是一牆之內,你又曾讓我打探過少寒此人,留意了便總會遇上幾麵,有過點頭之交。”

說話間,他已踱到跟前,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了她。

她接過:“原來如此。你可還記得十年前,我曾偷偷隨你入宮,後來被陳叢撞見,險些引得滿城風雨,後來便遇到了他。是他,帶我出了皇宮。”

“原來正是他。”修遠點頭,自然而然的圈著她的肩頭護著往回走,“那時問你是如何離宮的,你還偏生不肯告訴我,果然是有奇遇。卻沒想到十年前的他已有能力將你帶出宮,此人不容小窺。”

菁華側頭掃了他一眼,暗自偷笑。

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少寒到底是如何帶自己出宮的,怕說了出來,他也會覺得是高估了少寒。

人流漸漸稀疏,而鄭府已近在眼前。

“回府嗎?”鄭修遠撇頭問她,見她搖頭,便向府門口走去,心想著待會兒讓管家派人去楊府告之一聲,她不回去宿了。

踏過門檻,兩人相伴走到後院。

“今日少寒到是與我說了樁有趣的事兒。”她忽然笑道。

“哦?何事?”

“你前些日子不是提及域池與周安結盟之事嗎?可少寒今日卻同我道那怕是一場空談。”

鄭修遠垂著眼斂,在漸明的月色之下,泛著淡然的光彩。

忽地,眉眼一挑,他開口:“他這個被囚深宮失了自由的人,消息卻不見閉塞,果然是讓許多人都小瞧了。”

他深吸了一口,接著道:“百年之前,域池為周安所敗,不得不俯首稱臣,成了周安的附屬國,年年進貢,歲歲來朝,更甚至於送來皇子為質,以求得喘息之機。收聲斂勢的域池經過百年的休養生息,已悄然變得國富民強,可周安呢,上有昏君下有饞臣,前朝內廷奢迷渡日,如今是國庫空虛,兵力疏懶,這結盟一說也不過是有心之人安撫那些看清局勢的百姓罷了。”

“這麽說來,的確是候消息嘍。”她與之並肩而行,身子微微前傾探頭看著他。

他笑笑,點了點頭:“名義之上,域池仍是周安附屬之國,又何需結盟,二來,以如今周安和域池兩國實力,怕是周安已無那個能力讓域池點頭答應結盟。”

“如今域池國真的如此厲害?”秀眉突然一皺,“那少寒為何還不想法子回去?留在這兒終歸是別人家的領地,又得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許多事情可不像你說的這般簡單。他還不回去我猜原因有二,一嘛,便是域池國內有人不想他回去,其二,便是他在周安還有目的。”

“你是說,他打算做內應,好讓域池國擊敗周安,一血百年之恥麽?”她見修遠點頭,又道,“若是域池有人不想他回去,又會是誰?少寒還有兄弟麽

?”

“自然?你以往也是通古博今的,應該知道古時的帝皇總喜兒女成群,各宮妃嬪更是希望誕下龍子,域池國又豈會隻有一個皇子。他被送來周安,你我知曉的已有十年的光景,若是受器重的皇子,又怎會輕易的送來他國做質。”

“也就是說,他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娃兒。”她搖搖頭,一臉的同情之色,“憑著他一人之力,怕是回不去的。”

不由的想起方才隱隱聽到的話,雖未曾聽清少寒與陌生人到底講了什麽,隻是想到至少在周安國他還有可以商量說事的人,許是修遠說的不錯,少寒此人,他們都小瞧了他。

一個在別國還能活下來且活得與他這般淡然之下又帶著不凡氣度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受盡壓迫欺淩的人,且不說皇宮是個如何凶險的地方,隻他這份蜇伏的心境便是她忘塵莫及的。

“許是他根本就不期望你口裏所謂的那份情意。”修遠意味深長的笑著,讓菁華好似看到了“奸情”的意味,隻是滿心期待了半天,也沒見他再吱上一聲,不免有些訕訕的。

“你又知道,咱們連穿越這等詭異的事兒都遇上了,自然算是見多識廣,可有條規律卻是不變的,便是高處者自有高處者所期望卻盼而不得的親情糾葛。你看後世多少億萬富豪,可他們的親人之間又有幾份真情,還不是為了他的錢和地位。”

他搖頭笑著,看到前頭隱隱而來的燭光,清了清嗓子,示意她打住。

燈籠火晃晃悠悠的來到近處,兩人看清了來人,正是楚婉帶了她的陪侍丫頭,被菁華稱為姑姑的景兒。

“楚姨,景兒姑姑。”見著兩人,菁華咧嘴笑著迎了上去。

“你們回來了。”楚婉順勢握住她伸來的手,笑盈盈地看著兩人,“可玩得好?”

“外頭可熱鬧了,楚姨真該和我們一塊兒去的,還有景兒姑姑,我瞧見了很多好看的絲線,我想買來著,可是遠哥哥不讓。”

鄭修遠原是事不關己的站於一旁,突然間被無故波及,不得已隻能開腔:“你識得哪些是好絲線嗎,弄到最後還不是又嚷著被人騙了。”

菁華回頭向著扮了個鬼臉,對於他的吐槽不甚在意。

對於鄭修遠而言,菁華本是個足以讓他在淡然之時突然憤起之人。

然這些年來經她的“千錘百煉”,他已是能處變不驚,漠視一切。自然,吃癟的人也就不再是他了。

不過菁華是個缺心眼,很多事她都不放在心上,許也是她故意不放在心上,她不甚關心在意的,自是不必費心。

正如此時,雖被他損了幾句,卻絲毫不見她的心情有何不悅,到是與楚婉聊得熱火朝天。

“婉姨這時候不陪著叔父,怎還在院裏閑逛?”

要說起楚婉與鄭綱這二人之間的夫妻之情,那可真謂是情比金堅,膩歪的很,就差粘到一塊兒去,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而鄭綱也是她所見不多的男人之中,唯一一個不曾納妾的男子。

據說早些年的時候,楚婉也曾有意讓鄭綱納了景兒為妾,總覺得自家夫君隻有一妻,讓他臉上無光,奈何鄭綱也是個強脾氣,死活不同意,兩人到是為了此事平白冷戰了幾日,到頭來還是景兒做了和事佬,才終於讓兩人的臉上重現歡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