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7章　熟悉的人影

隻是一眨眼，晏懷也與明顯落於下風的父親、天蓬分開，冷冷睥睨著頃刻間出現在麵前的一大堆妖物。我眼尖地瞧見了領頭的人，竟然是妖王，而隨他一起來的，還有蘭妙兒和一個我許久不才曾見過，幾乎遺忘的人夜蛇。方欲振臂高呼，妖王等人身影一閃，出現在我們幾人麵前。“喲，哥哥，妙兒，夜蛇，都來湊熱鬧啦。”娘親似乎對他們的出現絲毫不覺得意外。一隻手在我毫無預料之時襲上來捏住我的臉頰，狠狠摸捏。“哎呀，壞女兒，見到娘親我高興麽？”我他娘的一張臉都要被你玩壞了，我高興個頭啊！狠狠拍開她的爪子，卻忽然聽娘親裝嫩撒嬌道：“嚶嚶嚶，妙兒你心裏沒有人家了。小流氓再不濟，也是我的女兒，你還搶我女兒！”

我嘴角抽搐了些許，目光落在靜默的妖王和夜蛇身上。他倆還是一貫的冷淡神色，隻是相比較之下，妖王的臉色，似要微微柔和一些。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沒讓我覺得冰冷，甚至好像微微含著笑意，隨即他轉向娘親，道：“薇薇，你堂堂妖界公主，竟然被那個毛小子給囚住了，不覺得是奇恥大辱麽？”娘親卻滿不在乎道：“所以哥哥你這不是來幫我一雪前恥了麽？”妖王見了她這笑嘻嘻的樣子，不再說話，無聲歎息了一下，轉身出現在那群妖界兵員前麵。我怔怔地看著他，聽晏懷問道：“妖王，你此次舉兵侵入天界，是要與天界為敵？”妖王神色冷淡，周身的威嚴氣勢，卻不容忽視，隻道：“天帝你抓我幼妹，囚我侄女，這些罪責，難道不該我親自來同你算清楚？”晏懷神色不豫，道：“既然妖王已經下了戰帖，本尊沒有拒絕之禮。”他劍指青天，法光迸出，天上頓時湧現了無數天兵。我心中忐忑，娘親卻悠閑至極，道：“唉，果然還是哥哥最接譜，說起話來，那種王者氣勢是最強烈的。天帝那毛小子，就知道弄出陰謀詭計，胡亂陷害人。”聽此一說，我的思緒恍惚之間回到六千多年前的天界與妖界的混戰上麵。那時妖王已經即位，但他能將老天帝天後殺得心驚膽戰，可見還是很有能耐的。不過一時恍惚，無數仙妖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混戰。

反觀晏懷雖然有出現的神仙幫忙，但他們一個個見到妖王在場，都有些後怕，反而令晏懷縛手縛腳。被外圍的人擋住了視線，我壓根兒看不清楚裏麵戰況如何。但是忽然間，我信心滿滿。要對付使用卑鄙手段的晏懷，以多欺少也不為過。更何況，他一人身上，還有著自己父母的神魂法力。可是不知為何，我看見這樣混戰的場麵，聽到喊打喊殺的聲音，突然悲傷四溢。我仿佛看見了出生之日，父母所受的苦楚。被圍攻的人，換成了父親和娘親，偏偏她那時又是個大著肚子的，一定很無助吧。幾乎是下意識之間，我想到了北冥。這眾多混戰的仙與妖之間，也許他正混在某一處。這個念頭一出，我便急不可耐地起身飛過去，手腕被人狠狠一扯，

我措手不及，險些摔了個狗啃泥。“壞女兒，你可不能過去。”蘭妙兒笑起來的時候，媚意十足，我試圖掙開她的手，又聽娘親道：“去去去，喜歡女兒你自己和夜蛇去生一個，別來勾搭我女兒。”語畢，我的另一隻手亦被擒住。我頃刻便冷靜下來，訝異地看著蘭妙兒。“你同夜蛇？”向來愛以老娘自稱的蘭妙兒忽然紅了臉，幹笑著放開了我的手。我本欲八卦一番，想起現下絕對是找到北冥的最好時機，隻得暫時忍住，朝娘親道：“你不是一直不承認我是你女兒，說要生個兒子麽？”娘親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跳了一下。我趁熱打鐵看著她的腹部，陰測測道：“說不定這肚子裏已經有一個了。”她隨即當我是塊烙鐵似的，猛然縮回了手，奇道：“女兒，看不出來，你還會把脈啊？”我如遭雷擊，當場石化呆立。半晌反應過來，顫抖著嘴唇問：“真、真、真有啦？”她當即羞澀地點頭。我頓時被雷得外焦裏嫩，正事兒也被拋諸腦後了。待我聽到一聲怒吼，夾雜在諸多聽不清辨不明的聲音裏傳來之時，驚得猛然回魂，掉頭望去。正中間被包圍之處此刻湧上通天法光，且不止一種顏色，交替混雜，霎時好看。可是，我卻明白，此時的法光，並不是代表著好看。而是，有人受創！我不假思索，迅速飛身接近，聽到身後幾人都在喚我的名字，我絲毫沒有停滯，直直飛到你法光邊緣。強烈的法光流出，可謂震撼天地。我停頓了一下，頓時頂著耀眼光芒，進了中間去。所見情景與我所料相差無幾，晏懷被眾人鉗製住，這幾色混合的法光流瀉出的法力，並不是他的，應該是老天帝天後的罷。他在死命地掙紮，妖王一幹人以拚力壓製他。我瞧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忽然想起了我們初見時，他雖懷有目的接近我，卻是個笑得很是開朗的天界三殿下。

時至今日，我方才感歎一切何其捉弄人，我沒想過，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收場。晏懷身上的法光漸漸弱了下來，我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麵上每一點細微的表情。餘光瞄見有個身影一閃而過。我下意識大喊一聲：“北冥！”仔細瞧去，卻沒有見到他的白發藍眸。我心下失落不堪，掉過頭來，正迎上晏懷那般悲傷而又狠戾的視線。我見他身上的法光一點一點消失，對妖王等人喊道：“舅舅、父親、天蓬、夜蛇，你們放開他，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妖王遲疑了一下，父親忽然附耳上前同他小聲說了幾句話，妖王便放開了他，退了兩步，隻是冷冷地盯著晏懷，蓄勢待發。我上前去，對他淺淺一笑，不帶任何情緒，平靜至極地問：“晏懷，這樣的結果，你開心嗎？”他不說話。我又道：“其實當初你若沒有聽信嫦娥傳達的天後旨意，我今日，一定不會是這樣。”他仍舊一言不發。“可是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因為你的一個錯失，造成了我的命運發生了不可扭轉的改變，同時，也間接地對你產生了些許影響。”他的表情有所

鬆動，喉結上下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廣寒宮上，的確有個人很喜歡你，為了你付出了幾乎一切，可是那個人，曾經是我，自從我墜入輪回道的時候，就不是了。所以”剩下的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隻是麵帶微笑，在心底默念，你忘了我吧，忘了我們之間的糾葛，忘了與北冥之間的勢不兩立，好好做你的天帝。他隻是怔怔地望著我，後退了一步，忽然淒惻一笑，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名兒，你對我動用了神力吧。”我默然不語，他卻哈哈大笑，有些喪心病狂，而後冷眼對我道：“我技不如人，活該至此。隻是，你若真的喜歡過我，等我睡著了再走。”我且驚且疑，沒有弄明白是什麽意思。上前幾步，聽到身後一片勸阻聲，我依舊義無反顧上前抱了抱他，輕聲道：“晏懷，謝謝你，教會了我如何去愛一個人。”情竇初開是因為他，愛意懵懂也是因為他，到如今對北冥的愛和堅持，也是他提前教我學會。我終究還是不忍，我想看見他同從前一樣，露出開懷的笑容。我也希望，他眼眸裏的清澈，可以有一點點是真實的，而不是偽裝自己的表象。

“好。”輕輕的一個字，來得太遲，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上。但我沒有懷疑，我想，這一次，我應該信他。然後過了許久，我聽到了他淺淺的呼吸聲。將他交予一眾神仙，我細細地看了他一遍。他其實憔悴極了，想必是這些天來，同北冥鬥智鬥勇所致。大約，我總是跟他對著幹，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無論怎樣，他需要放棄一些堅持。我轉過身來，對妖王舅舅、父親等人道：“舅舅、父親，天帝醒來，會將所有糾葛忘得一幹二淨，不再胡來，安安分分地治理天界，可以放過他嗎？”妖王正欲說話，娘親卻忽然從外麵擠了進來，同妖王擠眉弄眼道：“哥哥，你可千萬別下狠手。我肚子裏這個，可是正正經經的神仙，要是你把天帝殺了，天界大亂，那我豈不是首當其衝，變成了他們抓來對付你的靶子？”妖王沉默了許久。我向娘親投去十分感激的眼神。“你要留在天界，我也沒有辦法。他若是還敢對你不敬，我定然端平天界。”他的語氣雖然十分強硬，可這亦是變相的答應默許。我不由向他深深一鞠躬，由衷道：“多謝舅舅。”兩界之人紛紛回歸各自陣營。妖王把娘親拉到一邊，和父親說話去了。天蓬也鬆了口氣，在同秋月裳說話。我瞟了一眼站在蘭妙兒身旁冷冰冰的夜蛇，咬唇歎了口氣，目光在這慢慢退散的人當中搜索，試圖找到蛛絲馬跡。可是茫茫人海，我要找的人，卻並沒有出現。我掃過那一張張陌生至極的臉，忽然間很是想哭。北冥，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了，為什麽你還沒有出現？就算是生我的氣，我也親自讓晏懷忘了一切，殺了他的孩兒，這些還不夠彌補嗎？人影漸漸散盡，我瞧見了那群天兵，押著一個背影有些熟悉的人離開，呼吸一滯，即刻便趕上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