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6章 注定
他自顧自接話:“因為我注定了不會委委屈屈窩在這裏。北冥南冥,妖界是我首當其衝要除去的對敵。終有一日,我會成為名符其實的天帝,不再隨意被任何一方製約。隻是,那之後,還有無盡漫長的日子,若是沒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沒法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麽樣”我默然許久,方才啟唇輕聲道:“晏懷,你喝醉了。”“怎麽會?不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裏頭醉了而已。”本來還想勸他兩句,可我不料他這般執著,話裏話外,愣是沒有打算放過我的意思,便打消了念頭,眼睜睜看著他又咕嚕咕嚕喝罷了大半壇酒,澀然一笑。“不願陪我和一場酒麽?”“天帝心中積鬱過深,若是醉酒能叫你放下心中執念,我寧願你喝個酩酊大醉。”
說罷,我搶過壇子,將桌上所有的琉璃杯排成一道,一次倒滿了酒,再將酒壇推給他。“我心中也十分鬱鬱,今日飲了這前塵老酒,便要與前塵往事斷得徹徹底底。”晏懷凝視我的眼神頓時變得很是複雜,終是愴然一笑,兀自拎了酒壇,毫不客氣地先喝。明知道,無論如何逃避,都是無用的。這樣看似平靜的表麵下,有多少難以辨別的情緒在狠狠翻湧。隻是,我不願打破這短暫的安寧,盡力爭取一些時間吧。我想著,便同他一道喝起了酒。大約是帶著賭氣一般的猛灌,喝到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隻覺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地看不明白。腦子暈乎乎的,握著酒杯的手一陣無力,杯子便滑落地上,摔得粉碎,我頭重腳輕,飄飄然一倒,栽進了一個懷抱裏。“北冥”我傻傻呼呼地加了一聲,蹭了蹭,便睡了過去。待我被冷風吹醒,哆嗦一下,抬頭便望見了月上中天的明亮模樣。不由一愣,發現自己趴在石桌上睡著了。不過,晏懷呢?正欲起身搜尋,我聽到背後傳來一道極冷厲的聲音。“酒醒了?”我心如明鏡,沒有回答他。我的酒量斷不會這麽小,隻能說,無故醉酒,必然有蹊蹺。“你要等的人,怕是來不了了。”
我輕輕一滯,半晌被酒灌迷糊了的腦子清醒過來,霍然起身,冷冷道:“你把他們怎麽了?”“死了。”他輕聲道,像是一聲愉悅的歎息。“全部都死在魔魂天牢裏了。”腦子嗡的一聲響,我斷然幻化出光劍,毫不留情地刺過去。他隻是輕輕一躲閃,我因醉酒沒有恢複過來的手腳一軟,險些倒了下去,幸而扶住了一棵小樹,接在樹幹上,狠狠喘氣。不可能的,明明我控製了那些天兵,叫他們放人出來的。我的神力沒有弱到連區區天兵都控製不住的境地!“我不信。”眼裏迸出凶光,卻極其失望地看著我,一步步逼近,落寞至極的神情,叫人又是憐憫,又覺得他可恨得十惡不赦。“不用再裝了。我知曉你有後招,所以早就料到了你會控製他們,那件法器,隻對你的結界有效,對他們,那隻是讓他們魂飛魄散的利器!”我渾身發抖,不是害怕,卻是憤怒。“名兒,我給了你那麽多次
機會。哪怕是安慰我,在我喝酒的時候阻止我一下也好啊。我也會知道,你沒有那麽絕情,你終究還是對我懷著一絲不忍”他的神情陡然一變,狠戾恍若魔物。“可是你沒有!你一次都沒有!你心中既然已經沒有我,我還要對你那般仁慈做什麽!”仁慈我簡直要笑出淚來。“你既然不打算再做仁慈的人,不若把我殺了,把天界的神仙都殺了,好拿去煉靈骨!”“殺誰都行,但是殺你不行。”他瞅著我看了半晌,輕輕道。“名兒,你不能死,就算魂魄不全,剩下一個空殼,你也要留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抵禦孤獨。”被他的說話的神情震懾住了,我退後一步,用劍直指向他,冷冷道:“晏懷,你瘋了。”他的笑容帶著陰鬱,上前一步,道:“我瘋了,你也跟我一起瘋了吧。”話音未落,我隻覺得他周身氣勢變強,比之前淩厲數倍不止。繃緊心弦時時刻刻防備著他,我心中忽然湧上一股慶幸,幸好我沒有輕易對他使用神力,他隱藏得這麽深,我的神力能不能與他抗衡還說不定呢。
如今,就算落於下風,我也正好瞧瞧,他這靈力暴漲的機緣到底是怎麽回事。晏懷的攻勢迅疾不可擋,我稍一分神,舉劍去擋,已經慢了半刻。兩劍相撞,錚鳴作響,我拿劍的手腕被震得發麻。猝不及防之間,他以極其霸道的力度,將我狠狠擊退,身子一墜,飛出老遠。不過轉眼,我強撐著爬起來,眼見他已經瞬間移動至我跟前,舉劍劈下。我豁出命來一般,朝著他的刺去。一時間,他的劍陡然改變方向,轉而護住自己,我亦趁機逃開,氣喘籲籲地看著他。他對付我,招招遊刃有餘,可我已經有些體力不支。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我就沒有一點贏的機會了。腦子轉得飛快,睜大眼睛,決定同他先吸引住他的視線,趁機拿下,隻是我驀然瞪大了眼。眼前根本沒人!幾乎是同一時刻,我意識到背後凜冽劍氣劃來,似乎已經快要劃破我的後頸,靈力集中在一點,頃刻亦從原地消失,出現在遠處。然而他的身形閃過的速度,堪堪比上我,隻是他似乎早已看穿了我的逃跑路線,出現的同時,一劍劈下,我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被砍成兩半的樣子,愣愣地仰視著,再也沒有躲閃。我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來,他的刀鋒一轉,麵上浮現出陰冷的笑意,伸手來擒我,卻不料一道法光橫亙過來,硬生生將我與他隔開。我被人從後一扯,身子瞬間偏離開被法光波及的範圍。本來有一瞬間,我察覺到了北冥的氣息,抬頭去看,卻是晏懷口中本該都死在魔魂天牢的大家。“父親、娘親、秋月裳、天蓬!”
我激動得一一大聲喊道。秋月裳將我胳膊一扯,皺眉道:“溫錦,你一個人,同他硬碰硬做什麽?好歹也要等到我們來嘛。”娘親卻是極不客氣地橫插了一句:“喲,小流氓終於喊出口了。”我愣了一下,當即明白過來剛剛激動之下,無意喊了一聲娘親,不由大囧,忸怩道:“太激動來著,沒有注
意稱呼。”“你們居然沒死,北冥呢,是不是北冥暗中搞的鬼?”晏懷暴怒的聲音響起,驚得我回了一下神。“別說笑了,先把天帝從老天帝夫婦身上渡來的法力逼出來再說。”天蓬一句話,讓眾人臉上的喜色都平靜了下來。我欲出劍上前,卻被娘親一把逮住,往後一拖,找了個地方坐著。秋月裳也過來強行將我按住。娘親道:“這種事情,就是男人要幹的活兒,你上去瞎摻和什麽。乖乖坐在這邊等!”“誰說的,北冥到現在也沒有出現,他們定然會吃虧的!”娘親頓時一臉鄙夷,唾棄我道:“吃虧你個頭啊!那毛頭小子晏什麽來著,哎,反正就是他,要不是使了極其陰損的法子,把他爹娘的神魂吸盡,也不至於打得過你。怎麽說,你也是用女媧靈骨重獲新生的人,連這點都分辨不出來?”我愣了愣,重點沒放在她對我的態度上,隻急切地抓住她的袖子,問道:“你說晏懷他,吸幹了天帝和天後的神魂,是不是北冥告訴你的?”她頓時一陣猛咳,撇過頭去,說:“我不知道。”
我鬆開了爪子,半是驚喜半是惆悵。他果然就在離我極其近的地方,卻一直沒有出現見我。要是可能的話,我還真想抽這丫兩巴掌!虧我為他險些死去活來的,他倒好,暗裏看戲一定高興得很吧。惆悵了一會兒,我轉而問秋月裳。“秋月裳,晏懷說你們死在魔魂天牢了,一點也不像是作假,你們怎麽逃出來的?”我怕她像娘親一樣睜眼說瞎話,立即又補充一句。“我知道絕對是北冥暗中幫助你們,不然你們不至於出現在這裏。”秋月裳愣了愣,眉毛都快糾結成一道兒了,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北冥不是盜走了天帝和天後的屍身麽?所以那些天兵受了你的控製,回來替我們打開結界的時候,就出現了不對勁,是北冥將他們的屍身送了進來,延遲了結界的炸裂時間。我們才能逃出來。”
抬頭瞅了瞅高懸正中的月亮,我道:“那你們不是早該出來了麽?怎麽到現在才來,害得我以為,你們都”她兩爪子無奈一攤,癟嘴道:“沒辦法,結界損毀的時候,都受了點傷,休息了一會兒才過來,所以遲了點兒。”“哦。那北冥現在何處?”我盯著前方糾纏在一起打鬥的幾人,目不轉睛。隻聽秋月裳和娘親異口同聲道:“不知道,自己找!”我鬱卒而又憂鬱地盯著娘親,問:“我是你親生的麽?你居然幫著他。”“那是因為你欠教訓,隻有他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她理直氣壯。我幾欲掩麵淚奔,心中已經咆哮得能夠撼動天界。“秋月裳,那你呢?你不要告訴我說,你被他蠱惑了,所以不肯告訴我。”繼而我滿麵幽怨地盯著她。“我”她訕笑兩聲,視線從我身上挪開,望著天蓬道:“我覺得你要親自去找他比較合適。”好吧,我就這麽赤裸裸地被她們嫌棄了。深深地吐納了一番,我的心情總算平靜了些許,正要開口再問話之時,忽然之間,天崩地裂一般,我有些坐立不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