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8章　氣息極弱

他半眯起眼眸，眸光是我從未見過的犀利冷銳，我被他的眼神驚得直愣愣地看著他，我聽見他一字一句反問道：“那麽，你憑什麽以為，自己有一段記憶是空白的？”電石火花之間，我所有的記憶一擁而上，在腦子裏不停翻滾，從剛剛幻化出人形，到人形漸漸穩定，再到對人間充滿好奇，經曆過各種無知懵懂，後來對男人產生極強的憎惡，還有被貽紹追殺的三百年來遇到過的事情。所有的記憶紛亂陳雜，卻在我極強的念力下，一一捋順。這百年來，從來沒有過空缺。可為什麽，那天當我被他的話語給刺激到，腦中就產生了這個極為荒謬的想法：我有一段記憶空失了。但是，如果我不是堅信自己的記憶並不完整，那我跟著晏岑這一個月的遊蕩，到底是為了什麽？我抓著他的袖子無力滑倒子，喃喃道：“珞瑜珞瑜是不是有一種法術，可以控製妖怪的神識，讓我能夠產生與他相同的想法？”我滿心期待地仰望著他，一定是這樣的，一定。“你還沒有弱到能被狐狸蠱惑的地步吧。”

也許是太過緊張，這聲音一傳來，我便辨出並非是珞瑜的聲音。有一股極淡極淡的氣息，不是人類，也不是尋常的妖怪，竟與我和珞瑜身上的氣息有幾分相似。莫非也是豬妖？警戒掉過頭去，卻見他所化出的人形，飄逸雋秀，五官甚為溫和，麵容白淨，連帶著麵上的笑，都是溫和與幹淨純粹不已的。豬妖果真都長得如此好看。但我竊以為，上一回就是晏岑在我旁邊，我才有了那中荒謬的錯誤想法。這回我得離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豬妖的妖怪遠一些。“珞瑜，他也是豬妖麽？”我當即猶如吃了大補藥，精力十分充沛，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瞬移到了珞瑜的身後。“你看我與你口中的豬妖，像與不像？”他微微一笑，道。我盯著珞瑜的後腦勺看了看，又盯著他的臉瞧了瞧。“雖然都長得十分好看，但是並不像。”那隻妖怪看著我的目光愈發熱切，我承受不住，隻好又往珞瑜身後挪了挪，珞瑜這時才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你這些日子多與他在一塊兒，興許，你會發現一些令你十分驚奇的東西。”他背對著我，我自然瞧不見他的表情，不過

照他這語氣，八成是一臉鄙棄。我一知半解，好奇地仔細打量起走出來的那隻妖怪。

適才隻瞧見了他的臉，現在一瞧，我莫名覺得有些眼熟。白衣飄飄，很有幾分飄渺的意味，怎麽看怎麽覺得同晏岑有些相似。“你跟晏岑好”還有一個字卡在嘴裏都沒有出來，珞瑜忽如其來地捂住我的嘴。死命地掙紮，珞瑜卻捂得更緊。但是白衣飄飄的妖怪，麵色發生了變化。我詫異於他的變化，也慢慢地停下了掙紮。他眉頭微微一蹙，垂著眼瞼，安靜地抿著唇沉默不言。半晌，就在我以為自己說話刺痛了他的傷處，他沉浸在傷痛之中不能自拔的時候，他忽然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我，然後一步一步，問問地邁步過來。珞瑜麵無表情地放開我，皮笑肉不笑道：“你自求多福。”“別啊，你還沒告訴我他是誰”我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他的袖子卻以前所未有的順滑程度。“咻”的一下溜出了我的手。珞瑜的法力令我望塵莫及，瞬移的能力，我一樣不能比。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眼前消失。然而我來不及抱怨珞瑜的不講義氣，白衣飄飄的妖怪已然到了麵前，毫無預兆地執起我的手，目光纏綿繾綣，熱切已與方才截然不同。他竟癡癡道：“娘子，你怎地長變了？”一道驚雷劈過。我被雷得外焦裏嫩，赫然成了一隻香噴噴的烤乳豬。不待我反應過來，他又繼續疑惑不已地瞅著我，隻是目光中的熱切絲毫不減，似乎摻雜了一丁點兒的憐憫與內疚。“娘子，長變了倒也沒事，可別的仙女都是長得越發漂亮，為何獨你長得醜了些？”“你說什麽？”我顧不上被人非禮，還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高聲怒吼道。他居然嫌我醜嫌我醜我溫錦這百年來，還未曾見過比我更好看的妖怪，他居然敢嫌棄我醜！

“沒有沒有。”他似乎有些無措，急忙否認道。“你明明就有！”我伸長脖子，粗嘎著嗓門繼續吼。他急得一咬唇，露出幾分可憐的神色，然後，在我被這可憐的神色迷住的這一小會兒，遲疑了一下，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裏。被一個美美的男妖抱在懷裏我並不反感，甚至還會順勢而為，好好享受一番。可是這該死的拚命把我的頭往

他胸前按是怎麽回事？我自打撿到貽紹之後，三百年來就沒有有過清靜日子。還有誰比我更倒黴催，先是被一隻狐狸錯認，現在莫名其妙冒出來一隻妖怪，對著我口口聲聲喊“娘子！”明明我溫錦作為天地間絕無僅有的豬妖之一，該獨一無二才對！為什麽偏偏就會被認錯？如果允許的話，我一定早已淚流滿麵。重重地擰了他的胳膊一把，他卻巍然不動，隻自顧自地死死抱著我說：“娘子，我以後不說你醜了，因為那些仙女再漂亮，也不可能是娘子。”

“娘子，你也跟我說說話好麽？珞瑜說你嫌這裏麵悶，但是你出去怎麽不跟我說，反而告訴他呢？”實在受不了他自說自話的能力，我隻好轉移話題道：“喂，你好歹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好吧。”話一問出來，我立馬就後悔了，照他現在這樣，恐怕糾結了半天，他也不見得會告訴我。“尉繚。”他歎了口氣，辨不清悲喜，又接著道：“娘子，你總是不記得我的名字。我重複自己的名字次數太多了，許多時候，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不是尉繚。”懷疑自己不是自己？我一愣，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抱著他很舒服？”“呃，還好。”我下意識地答了一句。殺氣忽然從四周湧來，我這才如夢初醒，慌忙糾正道：“不舒服不舒服，還是抱著你才最舒服。”我算是聽了出來，剛剛問話的，是珞瑜。言語間，摟著我的尉繚手也驀然一鬆，我抬眸瞧他。眉頭舒展開了，眼眸清亮，並沒有先前的纏綿熱切了。見我瞧他，他勾唇微微一笑，歉疚道：“抱歉。”僅此二字，再無他話。“你不打算解釋一下麽？”我問。顯然他沒有同我解釋的打算。我看了看剛出現的珞瑜，等他給我解釋。他卻絲毫不給我留情麵，唇邊盡是看好戲的笑。“衣服上的血跡時間一久就會洗不掉。”我當即驚恐地從地上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誠惶誠恐奔到他麵前去，露出討好的笑。“你就是這般使喚她？”我跟著珞瑜走的時候，尉繚在身後道。珞瑜回首，依舊掛著漫不經心，玄機深藏的笑：“這樣子，不比死板呆滯的樣兒，好多了麽？起碼會有如你所見的豐富表情。”尉繚輕笑，道：“的確。多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