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9章 玉佩之中,暗流湧動

珞瑜領著我穿過曲折的宮殿走廊,走到了一處寬敞小院。院裏有幾株開滿雪白繁花的花樹,有風微微拂過,飄下幾片花瓣。他第一回對著我露出溫柔而明朗的笑容,絲毫不見丁點兒蠱惑。“溫錦,尉繚是你的父親。”那一瞬間,大風忽起,漫天的花瓣紛飛,將我的視線遮擋住,我隻看得見耀眼刺目的白。我聽見自己顫抖著驚恐地問:“你說什麽?”他似是十分不爭氣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再重複那句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我,道:“晏岑身上有塊玉佩,我要物歸原主。”我一時雙目睖睜,心下覺得這跳轉未免太過大了。先是給我莫名其妙蹦出一個父親來,現在跟我說要將晏岑身上的玉佩物歸原主,這意思是,要我去找晏岑索要那塊玉佩?“你不是有一塊麽?要他的作甚”我不能理解。“哼。”他輕笑一聲,眸中竟是凜冽冷意,偏偏皮笑肉不笑,我立時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灼灼望著他,以表示其實我十分期待他告訴我緣由。他伸手在袖口一拂,摸出一塊通體發黑的墨玉。“他那塊,如何能比得上我這一塊?”

他說這話之時,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不過一瞬,便又恢複如常,對我道:“作為你拿回那塊玉佩的獎勵,我會告訴你,你這位父親,是打哪兒來的。”見他唇畔掛著一如既往的慵懶淺笑,我並不敢太過相信,視線他手中的那塊墨玉上麵停留了半晌,歪著頭,分外鎮靜道:“我去問他就能知道的事,為何還要繞個圈子,替你去做那樣不齒的勾當?”他既然敢說尉繚是我父親,那我親自去問尉繚,不就能夠清楚他所言是真是假?隻不過,珞瑜,似乎並不喜歡無故繞圈子。心中正湧現出些許忐忑不安,果不其然聽他道:“那你去問問他就是。此事我並不強求,你若反悔,直接做便是。”說罷,我隻覺他袖口黑影一閃,那塊墨玉便不知所蹤了。

他不怕我問的話,那豈不是說,尉繚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甚好甚好,他不知道,我正好省去一大堆麻煩。莫名其妙就說我有個父親,饒是誰也不能一下子就平息心中的恐慌與怪異啊!我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尋到尉繚跟前,準備刨根究底,問個清楚。隻是心突突地跳個不停。不曾想,我也越活越回

去了,這般惴惴不安。不論他知不知道,我最後必然都要接受事實。隻是不知這事實,會不會如我預估計的一樣。尉繚在樹下打坐,我站在他身後糾結猶豫了許久,不知該不該現在叫醒他。忽然聽見他問道:“有事問我?”一抬眸恰撞見他站起身來,緩緩張開眼眸,裏麵盡是柔和的笑意。我呆呆望著,不知為何兀的就失了神。他便朝我一笑,分外有把握又問:“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父親?”我這才傻傻地點了點頭。父親他真的是麽?大約是太過於緊張,此時對他可能告訴我的結果太過在意,我手心都冒出了許多汗,濕透了抓在手中的那塊兒。想要直視著他的眼眸,卻又惶惶掉頭,我幾經反複,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佯裝從容鎮靜地聽他告訴我答案。隻是喉嚨口像是堵了好長一口氣似的,直讓我懷疑自己等一下,是否會被這口氣給噎死。

他淺淺一笑,愈發顯得整個人溫潤如玉,麵上的慈愛卻是再次恍惚了我的心思。“溫錦,我是你的父親。”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纖秀的手來,在我的頭頂輕輕摸了摸。很是溫熱的觸感,輕柔得令我受寵若驚,幾欲淌下兩行熱淚,心中卻似大石落地,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怎生哭了?”哭了?我一眨眼,眼眶果真有些濡濕,微微發熱的感覺,在提醒我他所說並非假話。他依舊淺淺一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了我臉上的淚水,無聲地長歎。待我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對於這個多出來的父親,算是默默地有些接受了,想起還有事情問他,咬唇躊躇了一會兒,我道:“尉父父親”這般稱呼我還從未使用過,斷斷續續糾正過來,他笑意盈盈。“乖女兒,這性子隨我。”

“父親。”大約是有過一次練習,我叫出來,竟覺朗朗上口,暗笑自己實在是低估了自己,不過轉瞬,我又接著道:“珞瑜說,要我去拿回晏岑的玉佩,就告訴我”我忽然就此打住,因為他的眼神,在我說話間,悄然變了。他這會兒看著我,眼神並不似先前的慈愛,好似熱切了一些。眸中的光彩,也有所不同,更為閃亮溫和。隻是他嘴邊的笑,驀地染上了些許悲涼,他伸手過來在我的臉頰上細細摸索,我雖然以為父女之間,這樣未免太過親昵,有

些不妥,便想閃躲。孰料他輕輕吐出來的一句稱呼,愣是叫我當場僵立。“娘子”他喚道,帶著意猶未盡、回味深遠悠長的歎息。他第二次,這般喚我了。我囁囁嚅嚅地妄圖解釋些什麽,卻又找不出理由。之前敢對他不尊,可現下,他已經親口告訴我,他乃是我的父親,我還豈敢再同先前一般,忤逆犯上?“父、父親!”我幾乎是咬著舌頭喊出來的。他聞此,動作驀然一僵,手便緩緩收了回去。落寞而又黯然神傷地低聲喃喃:“是了你不是你是我們的女兒哪”女兒?他是將我當做了我的母親?我很是訝異,本欲追究,他卻忽然一臉周身以及麵上的落寞與悲傷,複而露出淺淺淡淡的笑容來,恍然回神,道:“女兒,你方才問我什麽?”

“珞瑜要我去找”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我頓時緘口不言了,靜靜地佇立著,開始回想。尉繚第一回變成這樣之前,珞瑜恰恰捂住我的嘴,因為我剛好提到晏岑,方才的那句話裏麵,也提到了晏岑。也就是說,隻要我一提及晏岑,他便會陷入錯把我當做母親的狀態。一下子,這關係複雜混亂了起來。“他要你去拿回玉佩的另一半,是麽?”他突然接話,令我十分意外。我抬起頭來,對著他點了點頭。父親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很是親切:“乖女兒,照他的話做,你隻消知道,無論他要你做什麽,都不會是對你不好的。”“父、父親?”我結巴嗑出這句話,對他給我的解釋報以目瞪口呆。他卻搖了搖頭,不肯再同我透漏隻言片語。貽紹很快便開始替晏岑治傷。看來美色當前,他連先前與晏岑結下的梁子都可以暫時擱在一邊。若男妖怪都這般,我倒十分好奇,能令珞瑜那廝如此的美色,該是哪樣的美女。不過稍稍一晃神,我見秋月裳和貽紹的主意力都集中在晏岑身上,不由偷偷地往他腰間瞄。鬆鬆垮垮的腰間,露出了那塊通透白玉的一角。下邊兒垂著銀灰色的穗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玉佩裏麵,似有光彩暗暗湧動。鵝黃的廣繡驀然遮去了白玉。我便不著痕跡地抬起頭來,原來是晏岑的衣裳皺著,秋月裳伸手去替他扯平整了。她扯完,便眼巴巴地抬頭看我,很是殷切。終究還是有些心虛,我朝她微微扯了扯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