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喬的試唱帶很快通過了星際唱片股東會的一致認可。她的聲音和臉蛋都可以被鍛造成一部吸金的機器，市場前景可觀，值得拿來投資。這些話是愛德複述給周喬的，不帶一絲感情。
“正式錄製單曲以後，公司的保守策略是先在香港地區發行，觀測成效。東方麵孔在亞洲的發展潛力更大。如果成功的話，我會再考慮歐美市場。將來也許你就是東方的莎拉或是恩雅，一切都很難說。”
“你們給我壓力太大。壓力一大，我就想抽煙喝酒。可你們都不準，是不是要我崩潰了才高興？小心撈不回成本。”周喬撲在被窩裏產生了逆反情緒，怎麽也不願繼續高強度訓練。說到底她沒有一種強大信念牽引她在這條被逼的路途上走下去。
愛德毫不客氣地一把扯起她的頭發，迫使她抬頭，道：“別讓我看不起你，周喬。你就這麽點能耐？”
貨真價實的吸血鬼。周喬冷笑。她跟魔鬼簽了協議能怪誰？反手將那隻抓住她頭發的手扭了過來，她傲然地反敗為勝。防身術她不是白學的，愛德也不可能真跟她打架。當周喬騎在試圖對她動粗的男人身上時，她勒住愛德的領帶，威脅道：“警告你這招隻能用一次。下次敢這麽扯我頭發，我會把後悔兩個字永遠印在你的字典裏。”
愛德沒有對這姿勢反抗，反而有些享受地仰望身上的女人，壞笑著說：“你的小腿很有力，能夾得這麽緊。做的時候應該能讓男人很興奮吧？”
“可惜啊，我技術好不好，你一輩子都沒機會知道了。”
“為什麽不？我又不像沃利，女人也能讓我興奮。”
周喬看著他，發覺他不是在說謊，他的身體真的有反應。這個男女通吃的家夥讓周喬長了見識之餘，立刻對他退避三舍。
以前就算在他麵前換衣服，她也敢。但現在，她發覺很有必要重新評估對GAY的認知。特別是愛德可以隨意進出她的房間，隨時隨地找到她的所在。這常讓她有種被富翁豢養的感覺。
但愛德給她的東西都還算體麵，在她接受的範圍以內。這種默契雖比不過沃利，但至少讓她感到擁有尊嚴。依附愛德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自保，所以有些事要忍的必須要忍受下去。
周喬在忙碌之際仍舊會回學校露臉。偶爾碰上沃利，她也像以前那樣打招呼。隻是兩人話題都少了，談不了幾分鍾便要分道揚鑣。沉重的未來漸漸扭曲了他們的關係。分手得早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
這一天，周喬特地請了半天假在學校圖書館趕論文。愛德特批，讓她努力學習。周喬問他怎麽不用準備畢業。愛德回她一串笑聲。是啊，他的文憑本來就是一種裝飾品，哪裏需要去努力？
萬惡的資本主義壓迫底層人民。周喬發狠地在圖書館查資料，心中尤其覺得憤恨。就在她跟英國中世紀文學打得火熱的時候，有人在她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她抬頭，隨即一愣，像夏天看到冰激淩，冬天看到麻辣火鍋一樣地笑了。
“你怎麽來了？又來公幹？”她忍住臉上的笑意，問桌對麵的男孩。她對他是有惱的，因為那間小公寓的安全屋再沒出現他的麵孔。周喬時常擔心自己被他遺忘了。他這樣優秀，豈會流連一個千裏之外不可碰觸的存在？但就在這一刻，她定下心來，為他的再次到來而欣喜不已
波卡似乎感染了她的喜悅，臉上流露出迷人的酒窩。他說：“我申請來參加跟美國的生物合作項目，所以會留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
“咦？你的保鏢工作呢，這樣對妃豈不殘忍？”其實周喬心裏樂歪了，口氣上卻沒放鬆。
“她也一起來了。美國是科技相當先進的國家，能來這裏工作很不容易。我們都努力了很久才得到資格。不過，這麽久沒見得你，也沒跟你聯係，我怕你都快把我忘了吧？”
周喬聽見妃也一起過來，頓時就明白這背後是怎樣一場追逐戰了。三角戀算是老戲碼，何況她這個老女人硬要往一對少年少女當中擱著著實不太合適。周喬有技巧地接話道：“嗯，我是快記不得你的臉了，就像背書背得滾瓜爛熟，時間一長還是忘了。”
“……”
“今天我請你和妃吃飯。你們肯不肯賞臉？”
“妃她還要一個禮拜才能到。我提前來的。如果你要請客，我答應。但這一次，你不能再把自己灌醉。我可受不了你發酒瘋。”
“安啦，我現在都快成修女了，抽煙喝酒都戒了。”
“為什麽？”
“哼哼，秘密，先不告訴你。你等幾個月就知道了。”
合上書本出了圖書館，周喬直覺得今天真是可愛的一天，空氣是這麽清新，草地是這麽碧綠。身邊有個能緩解壓力的東西就是好。要是能摸得著，蹂躪得到，那更加完美了。
就她在邪惡地進行自己的幻想時，身體已被人緊緊抱住。他在她懷裏叫著“喬，喬”，反反複複，聲音哀戚。周喬不得不承認這擁抱讓人上癮，這聲音甜美至極。但理智還占據著大腦，周喬抗拒道：“周圍有人那，你不羞我羞！”
波卡沒理會，埋進她發絲中嗅著她的氣味，親吻她的脖子和耳朵。周喬自然明白這是求愛的表現。她不知不覺俘虜了一個男孩的心。
“波卡，你不能這樣！”她好不容易掙紮出來，嚴肅地警告。
波卡難過了一瞬，繼而為自己的唐突而道歉道：“對不起，我嚇著你了。”
“青少年荷爾蒙分泌旺盛是常有的。我不介意。”
一句話淡淡帶過，周喬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裝沒事的功力。是她自己招了人家孩子，現在該怎麽辦？這頭疼的問題令周喬痛苦。
波卡察覺周喬拒絕的意味，說道：“我不會再這樣了。我希望能繼續當你的朋友。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看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的。周喬想，這男孩招貴婦喜歡，肯定也是一社交高手。她還替他擔心個啥。隨即拍了他的肩膀，她要把剛剛的小插曲忘得一幹二淨。
周喬請吃了中餐，給他點了炒麵，還有一桌的配菜。他們默默吃著，話題不多，氣氛尷尬。分手的時候，周喬想說些能讓他高興的話。但對方好像變回他們初識時的模樣，禮貌、恭敬、順從，卻缺乏人氣。
周喬回到住處時想起了他今天的吻，於是摸了摸脖子和耳朵。那是試探的吻，想要讓她高興，是挑起她欲念的吻。不吻她的嘴，吻她敏感的地方，看來這是早先想好的保守策略，一旦察覺情況不對，收手時不至於太尷尬。高手之名當之無愧。
周喬對著空氣點頭，為自己的精準分析而佩服了一番。但同時，她又覺得失落。她在心裏是渴望那一刻可以繼續的。表裏不一，言不由衷，虛偽透頂都是用來形容她這種人的。
狠狠地唾棄自己一番，周喬仍舊為自己的惡習而竊喜。她告誡自己要將之當成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偶爾放縱無可厚非。但雷池決不能跨出一步，為了自己也好，為了波卡也好。美好的東西都容易破碎，她隻能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愛德給周喬找的助理叫小柯，一個朝氣蓬勃的中國女孩。她今年剛二十歲，在美國高中畢業就到唱片公司打雜。愛德看到她時就把她指派給周喬當保姆，像皇帝給自己新寵找的貼身宮女。
周喬跟小柯處得不錯，交談全用中文。不過小柯有花癡的毛病。她是愛德的影迷，誓死忠於偶像。因而她算不得周喬的貼心人。
兩個月後的畢業典禮裏上，小柯看到周喬全家前來祝賀她畢業，第一眼就看到了周士，立刻心花怒放。
周喬警告她說：“我弟花花腸子，你可千萬別陷進去。”
小柯眼睛已成心形，哪裏聽得進去，馬上就讓周喬介紹他們認識。結果，整個畢業典禮被攪得一團亂。
這熱鬧的典禮一結束，一家人開始拍照留念。正好沃利跟他們一家都很熟，周瓊芳便把他叫來拿相機。
兩個穿著學士服的昔日情侶相見，不相關者都識趣地離開。沃利陪著周喬在校園裏散步，卻一直找不到話題。
周喬怕氣氛繼續僵下去，便說道：“聽說你要回家鄉去繼承家族事業。”
沃利看著周喬的麵容，臉色一黯。她美麗的東方麵孔有一種柔和的光。他喜歡這個女人，卻沒有辦法愛她。無論是精神上的愛還是現實中的愛，竟然都對她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他告訴自己選擇分手乃是出自更加無私的感情。普通人的生活他已經不能給她，那麽至少要讓她擁有原本屬於她的天空。可是，他沒想到，愛德趁著機會將她留在身邊。
沃利隱忍著說：“愛德跟你說的嗎？這些事本來都應該由我解決。我保證不會有再針對你的恐嚇和襲擊。我的家人借此來逼迫我回去，我一直都不願意。可我想不到，他們會對你下手。請你原諒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我為什麽要怪你呢？我們這樣熟悉，不需要那麽多的辯解。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喜歡自由的人，對任何人都很好。認識你是我的幸運，沃利。”
“喬……”他呼喚了一聲，有些無力，“愛德他將來若傷害你，我不會放過他！”
周喬看到沃利的臉上有一股未曾見過狠勁。這樣溫柔又陽光的人一旦觸碰到複雜的世事也會變個模樣。她不會忘記畢業典禮上，沃利俯身吻她的情景。她覺得那個吻比以往所有的親吻都要熱烈而真誠。
一對少年戀人，分享過許多的第一次。他們的感情純淨，不帶成人的雜念。雖然彼此來自不同國度，但在許多苦難中都能相互扶持。周喬真正開放沃利的時候，心裏是痛苦的。她想她以後再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感情，這樣的男人了，竟有了想哭的衝動。
畢業典禮的全家照一直被周喬帶在身邊。她和沃利雖然一起去過很多地方，竟都沒留下什麽合照。而這照片就像是種隱秘的想念，且永遠不會有人窺破其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