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周喬酒醒的時候頭疼得厲害，感覺像有人在腦袋裏拿錘子敲她。她狠命揉著太陽穴起身，還沒反應自己身在何處，卻發現身上掛了一隻手臂。順著手臂看去，平常她放玩偶的地方如今被真人占據位置。
妖精現世的念頭再次在她腦中劃過。她誇張地伸手探他的鼻息，他卻瞬間睜開眼睛，讓她措手不及。
他看著她茫然的臉，說：“你這個色女！”
周喬臉頓時一紅。她記得自己喝醉的事，記得自己的大膽熱情，還有乖戾囂張。她昨晚甚至要求他脫掉衣服，看他的身材尺寸，然後順帶鑒定真偽。
是個美好的夜晚啊，她這樣總結。因而在看到他埋怨她的氣鼓鼓的臉時，周喬真恨不得雙手齊上，捏他的臉頰。
可清醒的時刻到來，周喬又變回極其保守的周喬。那種隻敢在心裏熱烈幻想，不敢付諸實際行動的小女人。
她咳嗽了一聲，站起來往浴室鎮定地走去，繼而把門一關，徹底與世隔絕，然後捂著發燙的臉開始拚命地難為情。
波卡如果在洗手間裏裝監視器，他便會看到一個宿醉的瘋女人在狹小的空間中瘋狂地搖頭跺腳。但是，他沒有那樣的興趣。每天早上他都需要向上級匯報情況。這些訊息都需要特別加密，因而他不能選擇青年旅館一類的居住地方。
在原定計劃裏，他是當天便可返回的。但是，他已經耽擱了兩天了。他需要理由繼續逗留在外國，不然便會受到處分。
當周喬梳洗完畢，穿著自己充滿酒氣的衣服從浴室裏出來，卻到處找不到波卡的人影。她不以為意，打開這裏的冰箱，尋找食物。
可惜冰箱裏除了雞蛋和牛奶再無其他。而廚房裏除了一口鍋，也沒有更多的廚具。把牛奶倒進鍋裏加熱，順便再煮幾個水煮蛋，這是唯一的可行之法。周喬找了條皮筋把長發挽起，然後卷起袖子開始了早餐工程。
波卡便在這時出現，正巧看見她挽發的動作，心神一蕩，突然很想碰她掛下的幾縷發絲。強忍下這個念頭，他說：“我們可以出去吃。”
“無所謂。將就一頓是一頓。我不挑食。”
看她麻利的動作，仿佛早已過慣了獨立的生活。她在專心一件事的時候比往常更美。波卡托腮凝視她出神，直到眼前被放了兩隻水煮蛋和一杯熱牛奶。
她說：“吃吧。早飯吃熱熱的東西好。東方人跟西方人的構造不太一樣，得好好養護自己。”
他微笑表示感謝，然後跟她一起分享早餐。他想，他很喜歡眼前這個女人。若是能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那將是件非常快樂的事。於是，他邀請道：“今天是周末，你能陪我一天我嗎？我想到處轉轉。”
“沒問題，我閑著呢。”自從周喬發現分手這件事後，她開始為平時大量的業餘時間煩惱。從前，她需要節省每分每秒來約會。現在那麽多空下的時間她該如何打發？
大學校園沒有多少可以遊覽的風景。周喬租了兩台自行車，沒頭沒腦地帶著觀光客繞了一圈，然後在餐廳裏粗粗吃了一頓午飯，就實在想不出下一個要去的地方。
“不稱職的導遊。”他這樣評價她。
周喬撓頭，道：“哎呀，這裏又不是旅遊勝地。導遊在這裏可活不下去。”
“那你帶我去生物展覽館。我知道這裏的有很多很有價值的動物標本，但隻對學生開放。”
“那裏是生物學院進行特殊教學輔助用的。沒有特別的通行卡，連我都不能進去。”
“哦，那真遺憾……”
“遺憾個啥，我又沒說沒辦法進。但你得跟我保證，你不是什麽外國間諜。”
“我保證！”
周喬其實在開玩笑，但波卡相當敏感，像起誓般認真地回應，直讓她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帶波卡進入生物學院的展覽館，周喬用了沃利給她的通行卡。這小小一張磁卡也是周喬一時興起想來看看，沃利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便給了她，至此之後從來都沒要求還過。
進入展覽館時，波卡顯得很興奮，對各種稀有動物的標本顯示出莫大興趣，無論是福爾馬林裏的器官，吊在半空的霸王龍脊椎骨還是史前魚類的化石，全都讓他露出孩子看到遊樂園的表情。
“你是研究這個的？”周喬這個外行至多看個稀奇，並不懂得這些珍貴標本背後存在的價值。
“我們有自己的項目研究。但對世界上的稀奇物種，我都很喜歡研究。”
“哦對，你們研究波卡，那種好像尼斯湖水怪一樣的存在。”周喬聯想到了她被囚禁的日子。是因為她當時進犯到了他們的研究禁區吧？她常常這樣猜測。
波卡聽出她不悅的情緒，說道：“我不知道該說多少抱歉才能讓你原諒。當時我們沒有其他辦法。很多外國間諜想要窺探這個項目的成果，連我和妃都遭到了追殺。我們不能不謹慎……”
“我的臉看起來像間諜嗎？就算像，關了八天也太離譜了吧？”
“因為還要排除你被催眠或是洗腦的可能。這都需要很多的檢驗和調查……”
“合著我當時就被當成個實驗對象啦？”
“真的很……”
“停！我原諒你了。你可以不用再道歉，不然我要煩了！”
周喬的釋然讓波卡多少鬆了口氣。他是個容易認真的人，而且極不喜歡虧欠別人。周喬若一直咬住這一點，他會永遠被良知折磨。這樣的寬容不知不覺讓他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層。
周喬沒覺得自己做件多麽偉大的事，自顧問他道：“在洛杉磯的時候，你跟我說，我的同伴會讓我傷心是什麽意思？那時，你就知道他是……”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他也是一個試圖窺探我們研究的可疑分子。我們跟K教授有過技術上的合作，我想他因此得知了這個秘密項目，所以有意前來試探，還帶了你來……”
“這不可能！當初是我提議要去潘多拉鎮的。沃利他隻是陪我來罷了。”
“具體原因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們的車開進那個禁區路段時是他的選擇，對嗎？”
周喬沉默。她不能否認這個事實。那樣一個敏感的地區，必定會標誌指示牌。而沃利選擇了進入，便透露了他的野心。
連他身上都有秘密。周喬覺得難以置信。她一直認為沃利是個極單純的人，但事實上他極善於掩蓋自己。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保護色，連她自己都不是披著一層偽裝？她沒有資格責備任何人。
他們兩個因為這段沉重的對話而陷入了沉默。沒了參觀的心情，他們很快離開了這個稀奇的展覽館。
一天快要結束，周喬決定與波卡告別。她的生活如今一團亂。她需要好好整理，不能任由自己混亂下去。
波卡一直送她到了宿舍。那段林蔭小路的護送一直是沃利的使命，如今換了另一個人，讓周喬有些不適應。
周喬想起前天晚上他一直徘徊在她宿舍周圍便問：“萬聖夜那天，你是否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所以那麽長時間都沒離開？”
“我不知道。我隻是看見你不同往常的臉，覺得你也許需要我。結果你真的需要我。”
周喬笑了笑，說：“你是個很奇妙的人。我曾經說過些攻擊你的話，我現在都收回。”
“說不定我真的是個壞人，你這麽快對我失去戒心好嗎？”
“壞人？你可別小看了我。我使壞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周喬倚老賣老的時候神情都是自得輕狂。他不知怎地，覺得難以忍受，於是俯身去啄她的唇。她沒有反抗，隻是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仿佛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遭到了異性的親吻。
為了那無辜的表情，他有了一種衝動，於是輕咬住她的上唇，開始慢慢吮吸。周喬閉上眼睛，享受親吻的快樂。她沒有過這種感覺，興奮又讓讓人痛苦。她想，她是不是快要陷入愛河了？
不，怎麽可以？無論如何，對象不應該是這個人。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他們相遇，注定他們不合適在一起。
周喬開始有了推拒的意味，他便意猶未盡地鬆開了鉗製。他有些著急地問：“你不喜歡？”
“不，你很好。隻是我不在狀態……”
“喬，我今晚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本來想跟你友好地道別，看來我任性了。”
“沒有的事。憑你的潛力，多加磨練，都有可能成為情聖一樣的人物。到時候，世上的女孩任你挑選。你不必有任何遺憾，真的。”
他說不出任何話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失戀了？一段無疾而終，來不及生根發芽的戀情。當他僵硬地告別離開，周喬真是比世上最美麗的風景更讓他流連。這種痛苦的滋味第一次開始折磨他的身心。理智告訴他要學會遺忘，但大腦的記憶功能讓他無從選擇。
登上回國飛機的時候，他給自己吃了一粒安眠藥，早些忘記那些瘋狂的念頭。但是，一閉上眼睛就是周喬的麵孔。那樣美到暈眩的表情。他甚至可以感覺周喬在向他伸出雙臂擁抱他，撫摸他的臉頰，頭發和身體。
“過來，過來……”昨夜她這樣邀請他。如今回憶起來，他當時要是將她占為己有，是不是會瘋狂到綁架她，讓她永遠陪伴在身邊？
愛的狂潮不來則已，一來又太過洶湧。波卡在睡夢中呻吟。他一定是中了毒，還是無藥可解的那種。隻怪自己了解的太遲，從今以後都要受此折磨，無法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