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翌日清晨,周喬從警局裏錄完口供出來。美國警方對這種炸彈案子最是敏感,因此問了她不少細節。因這個案子的直接受害人是凱特,警方將更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免了周喬不少麻煩。但這個案子裏最重要的功臣不肯暴露身份。周喬為了掩護他,擔了不少的心。

出了警局,那個戴鴨舌帽的男孩在等她。他們找了家最近的快餐店,點了咖啡和漢堡填飽肚子。昨天周喬還說要好好做東請客,想不到請的卻這樣一頓慘淡的早餐。

他們默默地填飽肚子,誰也不說話。周喬疲憊得很,咖啡稍稍起了提神的功能,高熱量的雞腿漢堡充實了空虛的胃。她吮了吮手指,隨意從餐館的玻璃窗望去。她看到了一輛眼熟的林肯車,頓時一愣,對對麵的男孩說道:“遇上個朋友,等我一會兒。”

對方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地目送她出門。周喬跨過街道,來到車前。車門打開,麵對她的是一張籠罩在墨鏡中的臉。周喬很幹脆地上車,寬敞的車廂並沒有讓她感到舒服。

愛德摘下墨鏡,問:“你還好嗎?”

周喬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嘲諷意味十足。愛德不以為意,繼續說:“昨天的事,我可以道歉。”

他指的是那一刹那的對視嗎?明明發現了她,卻沒有對沃利說出實情。看來男人間的感情很複雜。周喬挑了挑眉,揶揄道:“愛德,我真不知道你有當搞笑藝人的潛質。”

“我的道歉不夠真誠?”

“你真的想要道歉,那就好好地臉紅,為自己做的事感到羞恥,小三!”

“哦,周,你可真犀利。”

他的淡定讓周喬感到不適。她有些受夠了,說:“談話到此為止,我不想以後的生活再跟你扯上關係。”

“周,你就這樣輕易割舍了三年的感情?你讓沃利怎麽辦?”

周喬剛要開車門的手又停了下來。她疑惑地看著愛德,有些搞不懂這個人心裏的想法。

“我沒有搞錯吧?你這個第三者竟然要求我跟沃利保持原來的關係。是你腦子不清醒,還是我在做夢?”

“你不懂。沃利對你是精神上的戀愛。他對你有很大的依賴,甚至可以超越他自己的性向。就像明明是頭食肉的獅子卻偏要吃素。但他仍然有自己的欲望。誰能十全十美呢?而我,我願意為他的快樂讓步。我們隻需要保持以前的關係,什麽都不用改變。這難道不好嗎?”

“神經病!”周喬唾棄了一聲,摔門離開。

走出十米遠,她突然停住了腳步。一種可怕的猜想開始浮上腦海。每次她遭遇襲擊都發生在她的所作所為傷害沃利之後:她跟別的男人出去,賭氣不去探班,然後是最後的分手。是的,有人要給她教訓,讓她適可而止。

現在那個頭號嫌疑犯剛用一番可笑的談話阻止她繼續傷害沃利。他是認真的,而她報之以嘲笑。能夠如此正常地跟她談論不正常的關係,很明顯,他胸有成竹。

周喬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為何陷入這樣焦灼難堪的危機。她開始覺得暈眩,仿佛承受不了更多的驚嚇和打擊。隨即,她感覺掉進了一個懷抱,像掉進另一塊未知的大陸,陌生卻不太討厭。

她抬頭,看見擁抱她的年輕男孩過於迷人的眼睛,說道:“以前就想問了,你身上有股味道很好聞,是怎麽弄的?”

“我倒想問,你前一刻好像快暈倒了,後一刻馬上就神氣活現是怎麽做到的?”

周喬掙脫開他的懷抱,說:“我不告訴你。”

“喬,你好像遇上了大麻煩。如果需要我的幫助,請一定要告訴我。”

周喬對他這種紳士腔調嘲笑道:“在美國,你別再用這種口氣說話,小心給人笑話。”

周喬依然是周喬。她沒事人一樣,從警察局出來就直奔學校上課。上完課,她照舊去找老夥伴沃利。他們需要把話說清楚,不要拖泥帶水,不要婆婆媽媽。

他們約定在圖書館邊的噴水池見麵。周喬早到,從口袋裏拿出硬幣來往後一丟,隨即許了個願。

沃利趕到時看到她依舊的笑容,直懷疑起昨日是否經曆過分手這個環節。他按著習慣上前來吻她,仍舊被她躲開,這才醒悟自己昨晚確實沒有做夢。

“喬,我們需要談談。”

美國人每當遇到嚴重的事,口頭禪便是“我們需要談談”。周喬不喜歡這句話,直道:“你嚴肅起來真讓人不舒服。我們又不是要生離死別。”

“我今天聽說你提交了回國讀研的意願。你這是為什麽?”

“原因簡單,我愛祖國。”

“你別搪塞我!”

“我很認真跟你說話呢!在洛杉磯回來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了。我想念我的故鄉,想回去看看。”

“你全家人都在美國,你回去幹什麽?”

“我不知道,沃利。我想我不適應這裏的生活。很多很微妙的事,文化上的,性格上的,解釋不了給你聽。我也害怕你聽了會生氣……”

“你真的就這麽跟我分手嗎,喬?最難捱的日子,我們一起度過。你真這麽忍心割舍掉?”沃利說到最後竟帶了哭腔。這個從來燦爛微笑的美國大男孩竟也能被惹哭。周喬開始感歎自己的本事。

她將沃利摟在懷中,道:“不,那些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是我人生的低穀,隻有你在我身邊。謝謝你,沃利。可我們不適合做情侶,你我都明白原因。你是我一生的朋友,我不會忘記這件事。”

噴泉總是個許願的好地方。周喬剛剛扔了一枚硬幣,希望她和沃利的友誼地久天長。她想這個願望會實現的。

這天晚上,周喬在學校附近一家熱鬧的小餐館裏做東請了一頓大餐。她點了一瓶香檳,配著煎得恰到好處的羊排慢慢飲下。整瓶灌下去以後,她又開始要了很烈的伏爾加。

她的客人安靜地坐在對麵吃著沙拉和布丁,像看奇觀一樣看著她一口接一口喝酒。他沒有勸阻,除了陪伴沒有任何話語能安慰眼前的女人。

據說女人要買醉墮落的時候一定要由著她。等她把自己弄得痛不欲生,麻木不仁的時候,便是她決定要從低穀走出來的時候。

這對於一個不到二十的男孩來說理解起來還有點困難。他隻有照本宣科地坐在他該坐的位置上,看著周喬幹了好幾瓶高濃度酒精,然後貌似清醒地結賬離開。

喝醉酒的人,超過一半以上愛胡亂唱歌,或是大吵大鬧。周喬醉的時候也會耍酒瘋,但還屬斯文型的,不會大唱需要破音尖叫的歌曲,而且很少會跑調。

波卡背著她從餐館出來已經將近午夜。他聽她在迷迷糊糊地哼唱《田納西的華爾茲》,竟也覺得格外悅耳。

然後,事情變得糟糕了。她開始勒著他的脖子,津津有味地吃他的耳朵。牙齒在他的耳廓上細密地咬著,酥酥麻麻的,不讓人討厭卻也不太喜歡。

“喬,你的酒品真差!”他忍不住抱怨,得到的卻是更加凶猛的啃咬。

周喬威脅道:“說,你是不是頭偏要吃素的獅子?”

“什麽獅子?”

“吃素的,吃素的!”

“我偶爾也吃肉。”

誠實的回答換來一頓酷刑。波卡背著背上的凶女人艱難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一將她扔到床上,他就摸了摸自己耳朵,總算發現沒被咬下來。

周喬尚還清醒,環視四周便發現這裏不是青年旅館,直問:“我在哪兒?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這裏是我自己找的小公寓。你放心,你很安全。”

“有錢人,來外國公幹一趟還特地租房子住。”她自來熟地拉了被子蓋在身上,準備天塌下來也要好好睡上一覺。但一閉眼,她終於發現了個問題,質問道:“你經常收容女人嗎?”

“怎麽又是這種問題?我讓你覺得像花花公子?”

周喬笑了笑,換上一臉曖昧的表情,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說:“過來。”

他堅決地搖頭,身體向後退,覺得自己有再次受難的危險。周喬哄道:“過來嘛。我今天沒把波卡玩偶帶出來,怎麽睡啊?”

她指的是她睡覺需要擁抱絨毛玩偶的習慣。但是,這樣的氣氛和語氣是如此令人遐想,他有千萬條理由拒絕一個喝醉酒的女人非清醒狀態下的曖昧邀請。

但她的聲音好像有了魔力似的,她說“過來”,他便服從。他不愛反抗她的話,仿佛聽從便能快樂一些。

周喬愉快地嗅著年輕男孩身上的體息,揉他的黑發和脖子。也許是酒精的刺激,她做的事不曾想象,又是情不自禁。

男人啊,她想她需要擁有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都不會背叛她或是棄她而去。

她酒勁一來,命令道:“波卡,說你是我的。”

他被極不舒服地壓在她的懷裏,想掙紮又不太情願。聽她這樣命令,帶著威脅的口吻,他終於不悅地反抗。她便又開始咬人,咬他的脖子和喉結。她的手舞動著,毫無章法,他卻總也抓不住。他想,他是願意被這樣對待的,即使有些疼痛,卻是令人歡愉和興奮的。

“你是我的。”他重複了她的話。

周喬得意地笑道:“小鬼,別以為我喝醉了聽不出來你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