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殘害忠良

第二十四章 殘害忠良

周銘以濫用職權之罪被抓的消息一傳開,上至朝堂下至城鄉都炸開了鍋。

不得不說,韓景的確是下了一劑猛藥,原本溜奸耍滑、首鼠兩端的人,再也不敢推三阻四。不管心裏服是不服,都坐實了“晉王黨”的稱號。

朝堂上達到了預期目的,民間的反應卻超出了想象。

喊冤的、怒罵的、作詩寫詞諷刺朝廷的充斥著整個大燕朝,各種版本的戲曲也在民間爭相上映,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是京城梨春園的《徹查風月誤清明》。以周銘為原型的大清官周淨因剛正不阿被奸臣所害,臨行前那一句“隻恨老天不分濁與明,若來生便做草木,再不管這人間風月”,更是惹來無數歎息與眼淚。

梨春園的場子從來沒有空席,特別是《徹查風月誤清明》那幾折,更是一票難求。

二胡抑揚頓挫的聲音響起,從後台出來一白須老生,有意拉長的唱腔聽著分外悲切:“天——地——呀!”

皖紫霄挺直腰板,坐在最靠近戲台的位置,疑惑地問向旁邊:“周靜怎麽會是個老生在唱?”

旁邊的票友嫌棄地看了皖紫霄一眼道:“你懂什麽!周大人是老當益壯!”

“周大人是壯卻不老”,皖紫霄眼睛盯著戲台,嘴裏默默念叨。

雖不常聽戲,但其中規律多少還是懂一些,鼓點聲加急是反派要出來的前奏,皖紫霄的心也越繃越緊。

雖然早料到形象定是不堪入目,但看到身著女裝,摸著厚重胭脂的醜角從後台一扭一扭地走出來,皖紫霄忍不住渾身一個哆嗦。

看著台上的“萬大人”醜態百出,皖紫霄坐立不安,他既不願承認那個人是皖家的小公子,又強迫自己看下去,好像一轉頭就會忘記。

周靜將要被斬首,戲裏萬大人洋洋得意地問他還有什麽心願,整折戲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忽然後麵有人抄起茶碗朝台上的戲子扔了過去。

“低賤貨滾下去!”

茶碗墜落在皖紫霄的腳旁,飛濺出的水滴濕了半個鞋麵,早沒了溫度的茶水,卻“燙”的皖紫霄站了起來。

“怎麽了?”旁邊人轉過頭匆匆掃了一眼:“快坐下!你擋著後麵人了。”

發現除了自己,周圍人都沒什麽反應,皖紫霄輕聲問:“以前也有人扔過茶碗?”

旁邊的票友目不轉睛地盯著戲台,不耐煩道:“扔茶碗?這都是輕的!我還見過扔青磚的呢!要是讓我真見到那個皖大人,老子直接扒了他的皮!”

“是嘛!他是該死!”環顧著周圍咬牙切齒的看客,皖紫霄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不等結束便倉皇狼狽地逃離了梨春園。

出了戲園,一揭開馬車的簾子,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裏麵多了個人。

皖紫霄慘白著臉:“王爺,也來戲園子聽戲?”

“不喜歡就不要聽了”,韓景輕攬住皖紫霄的肩膀道:“反正也都是些有的沒的。”

皖紫霄臉色更差,冷聲道:“我就是來聽聽他們是怎麽罵我的?”

韓景拉過僵硬的人,拍拍外衫上沾著的茶葉,聲音低沉情緒不甚分明:“紫霄你就是想太多!做人不能老為難自己,你這又是何苦?也不看看最近瘦了多少,本來就身無二兩肉,還這麽折騰自己,我看著都心疼。”

皖紫霄轉頭看向外麵,低微的語氣好似自說自話:“來提醒提醒自己,我怕自己丟了,再也回不來!”

周銘入獄,起初還有些士大夫上書為他鳴冤,隻可惜嘉佑帝的赦令沒等到,反是晉王編織的“結黨營私”的罪名來得更快,本來周銘在上麵就得罪了不少人,現在領頭的人又遭了罪,很快就沒人再願意提此事。甭管民間鬧成什麽樣,朝廷依舊是朝廷,不管沒了誰都依舊照常運作。

天沒有大亮,身穿白袍的十幾個太學生就聚在了城東齊府的大門前。

“皖家真是家門不幸!皖老先生若是知道,怕是在地下也難眠!”

“賢弟,你我均是太學生,他日要效力朝廷,說話還是要注意些分寸!說好的此次前來隻救人,不言它!畢竟現在皖大人是晉王的心腹,就算官職隻是刑部六品主事,手中的權力卻大得驚人。”

“兄台真是說笑!既是太學生便應一心向著國家,直言議事是分內之職。況且我行得端坐得正,又怎麽會怕那種小人!”

“賢弟,你看你也知道他是什麽人!行得端坐得正又有什麽用,周大人就行得不端坐得不正了嗎?還不是一樣被下大獄!正所謂小人難防!”

“皖槿大人一世英名,皖家幾代賢良算是被糟蹋盡了!”

“說的也是,若說被貶為侍童是無奈被辱,現下就隻能是自甘墮落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那是自然!皖紫霄一代奸佞,殘害忠良必定遺臭萬年,人人得而誅之!”

推開門,看到齊府門外站著一眾太學生時,齊遠山也是一愣:“不知各位來我齊府,可是有要緊事找家父?”

“不勞齊大人”,領頭的太學生衝著齊遠山拱拱手:“我等代表太學生請齊公子為周銘周大人一案勸諫皇上、晉王。這是我們征集的請願書。”說罷,從旁別人手中接過一遝厚厚的文稿遞了過去。

齊遠山並不接過,隻是掃了眼“請願書”道:“遠山不過一介布衣,尚未在朝中謀職……”

“齊公子!”領頭的太學生一掃謙恭,臉上多了幾分嫌棄:“一直以為齊公子深明大義,現在才曉得原來是這般推諉之人!周大人蒙難實在是國之不幸!”

“我還沒有說完”齊遠山聞言也不惱火:“方公子的性子果如傳言中耿直。”

被稱作方公子的書生皺起眉頭:“齊公子知道我?”

兩人本來年齡相仿,但齊遠山看上去顯然要比書院裏紙上談兵的“傻書生”成熟很多:“方公子在書院裏的言論,在下略有耳聞,比如什麽‘方青天’。”

“且不說那些”,方書生瞬時窘迫地紅了臉,故作鎮定道:“周大人的事還請齊公子勞心。”

看著晉王與曹國公鬥,嘉佑帝開心得不得了,哪還有空琢磨這件事日後更壞的影響。不論民間鬧成什麽樣,橫豎他是一點兒也不想管,要救周銘就還是要從晉王下手。

齊遠山原就打算去找韓景,出門又正碰上情願的太學生,順水人情至此怎會有不接的理:“方公子剛剛有些小誤會,在下的意思是遠山雖才思拙劣,但定當竭盡全力還周大人一個青白。”

包括方書生在內的太學生們沒想到齊遠山會答應的這麽順利,驚訝地相互看看,確定自己沒聽錯後才笑著道謝,匆匆趕往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