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更薄情
第二十五章 誰更薄情
韓景早料到齊遠山會來,可真到見麵時,他又感到陣陣不安。進了前廳就能看見齊遠山沉著臉,端坐在椅子上,連方台上他最喜好的雨前龍井都是碰也不碰。
韓景眉眼低垂,笑得分外討好:“小山怎麽不喝茶?是嫌棄這批茶品質不好?”
“與茶無關!”齊遠山聲音不似以往那般平淡,似乎藏著一股怒氣:“遠山這次拜訪隻有一件事相求。”
“求?”韓景神色不定,轉而挑唇輕笑:“小山,你於我何來‘求’一說?”
“那放了周銘如何?”齊遠山冷笑著問。
韓景既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決,墨點的雙眸停在齊遠山精致的麵容上再也離不開,躊躇良久後,無奈笑笑:“萬事隻要你喜歡就好……”
大都地處北方,氣候偏於寒冷,才進冬便飄起了雪花。韓景踢了踢火盆,把玩著手中的一塊血玉,神色凝重地盯著外麵的細雪飛舞。
“紫霄”,韓景將目光移回默默坐在對麵的人身上,略一遲鈍:“周銘一案查的怎麽樣了?”
“王爺不知道?”皖紫霄淺笑道:“便是全天下都不清楚,王爺也應該明白不是?”
韓景右手有節奏地敲著旁邊的案幾道:“現在情況很棘手,如果周銘案處理不好,怕會惹來眾怒。”
皖紫霄偏過頭看著韓景骨節分明的手指,笑道:“做之前不就想到了嗎?反正名聲已經夠爛了,再爛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反倒若放了,那就更證實殘害忠良的罪名。王爺不會連這個也想不明白吧!”
韓景皺緊眉,加快了敲擊的速度,臉上的不耐煩更加明顯。
皖紫霄一副了然之姿,笑道:“王爺想說什麽就說吧!憋壞了王爺的金體,紫霄可賠不起。”
韓景悶聲說:“你既然都知道了,還要本王說什麽!”
皖紫霄笑得更燦:“齊大人真是好大的能耐,幾句話就挽救了‘周青天’的命。我看這天上的神仙也未必能如此呼風喚雨!”
韓景不悅道:“紫霄,這份風涼話也說了,事也該去辦了!”
“哈哈哈”,皖紫霄笑地前仰後合,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道:“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古人誠不欺我!”
韓景一拍案幾沉聲道:“皖紫霄,你夠了!你怎麽可以拿婦人與小山相比!”
皖紫霄緊緊抓住座椅的扶手,冷聲問道:“那王爺倒是說說,齊大人應與什麽相比?”
韓景閉起眼,按壓著太陽穴道:“紫霄,我們可以不談小山,隻說說周銘的事嗎?”
皖紫霄冷笑道:“隻說是我皖紫霄誣陷周大人,王爺將我交給刑部處理就可以了!”
韓景無奈地撇撇嘴道:“別鬧情緒了!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沒氣度!”
皖紫霄語氣輕佻:“皖紫霄天生就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之人,王爺要是看不慣,大可以換個人!”
韓景聽後輕笑:“你以為本王舍不得你?!”
皖紫霄聲音低低的,尾音上揚竟也帶上了幾分笑意:“怎麽會,王爺你教過我的每句話,我可都記得。棋子嘛,當棄則棄!”
韓景心思一動,搖頭道:“本王何時說過你是棋子?紫霄,你最壞的毛病便是喜歡胡思亂想。”
“不是棋子?”皖紫霄仰起臉,認真反問道:“那又是什麽?”
“你又較真”,韓景顯然不願繼續爭辯,起身欲離開:“過兩天把周銘的案子結了,咱們去瓊山狩獵也好給你寬寬心!這陣子你太累了!”
皖紫霄盯著韓景的背影,幾番猶豫後站起來,顫聲問道:“王爺,你想要的究竟是天下,還是齊遠山一人心。”
韓景停住腳步,語氣間完全沒有預期的惱怒,反倒揉進了輕鬆:“紫霄,你還是問出來了……”
韓景無所謂地笑道:“不管多少動聽的謊言,聰明如你又怎會猜不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願繼續隱瞞。我要天下,更要一人心,要小山的眼中隻有我,!我要他看著我,隻看著我!”
皖紫霄脫力地坐回椅子上,緊咬下唇,淚水還是不爭氣地一滴滴落下。過往的歡笑、承諾,原來都是溫柔的陷阱,使他逐漸沉淪其間不可自拔。明明是早已發覺的真相,做過無數次的心理準備,但真正麵對時還是痛到窒息,依舊丟臉的失態。不是應該嘲笑回去,不是應該表示自己也是在做戲嗎?
皖紫霄極力壓製著內心的掙紮,努力恢複了以往略帶刻薄的語氣:“王爺坦白相見,紫霄若還斤斤計較,就顯得太不識抬舉了!您放心,紫霄依舊會為您效犬馬之勞。隻是待王爺事成,莫要忘了我的好處!”
皖紫霄心思縝密,又夠毒辣老練,若隻是單純的互相利用,簡簡單單的關係會使很多問題更容易解決也更好溝通。明明是自己最理想的局麵,韓景卻覺得這一言一語都分外刺耳,一股無名火燒得他異常煩躁。
韓景勉強保持著笑容道:“你要什麽?”
皖紫霄深吸一口氣:“第一,請您為我皖家雪冤正名;其二,封我為候,我要錦陽府、滻州及臨近七處州縣做封地;第三,免我封地三年徭役,五年賦稅。”
韓景怒火難抑,冷笑道:“紫霄,你這算盤打得真是精妙!淮南乃富庶之地,僅錦陽府、滻州兩地就占了我燕朝近十分之一的糧食與賦稅,更何況是臨近七處州縣!皖紫霄,你好大的胃口!”
皖紫霄一彎嘴角:“怎麽許得王爺做戲騙我,就不予我也有些小盤算。還是說王爺覺得自己出虧了,要與我討價還價?”
皖紫霄倔強地挺直脊梁,泛白的嘴唇還在微微顫抖,慘白的麵孔掛著淚水,韓景的心被說不清來源的酸水泡了個透徹,不由放輕語氣:“那便依你,隻是周銘的事還是早些了結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