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六章 商城 傷城

商城,無笙山莊玄時院,這裏是項瑾玄的書房,平日莊內莊外一應大小事務都在這裏統一稟報。就在昨夜,提前離開比武大會的項瑾玄終於回到莊上。

早在帝都之時,項瑾玄便書信召集莊下勢力於無笙山莊集合,是以他剛回莊上,便叫了管事通知各位院主於書房集會。

無笙山莊主要勢力還是集中在商城,下設錦瑟院和無聲院,錦瑟院專門負責消息打探,所以眼線遍布大雲朝每個城市,無聲院負責音律和武藝的傳授,簡單來說就是培養人才的地方,當然,其本身實力就不弱,教授弟子隻是表麵,實則執行莊內下達的命令。

除了商城的兩院,在雲城還有一個集賢院,廣納天下人才為己用。除了這三個明麵上的勢力,暗中還有一個笙簫院,經營著莊內財產,否則隻靠無聲院接他人委托賺的錢根本無法支撐如此龐大的勢力。

此時,項瑾玄將一張寫有文字的白紙遞與四位院主,讓其傳閱,待他們看完,臉上皆顯出一臉驚奇和不信,項瑾玄料到他們會有如此反應,當下便道:“各位有何看法,都可以提出來。”

“莊主,屬下是個直性子,我覺得您就憑這信上所說就放棄無比重要的盟主比試,極為不妥。”一個黑衣虯髯大漢開口道,他乃是無聲院的院主,為人耿直老實,武藝卻不煩,因此在莊中深得項瑾玄信任。

有了一人發表意見,其餘人不待項瑾玄發問,便都各抒己見起來。

“屬下也是這麽想,給您寫信之人沒有任何憑證,讓人如何相信他說的話。”此次發言的是一名女子,身材若細風拂柳,理所當然應是個美人,隻是白淨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讓她失了顏色,疤痕從右眼眉心蔓延到左邊臉頰,卻不會讓人覺得可怖,隻有淡淡的惋惜與哀歎。

“屬下倒覺得不妨一試,既然莊主已然做出選擇,當下隻能先依信上所言與對方麵對麵交涉。”一青衣男子出聲,此時屋內包括項瑾玄在內的五人隻有他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奇怪的是竟無人指責他的無理,細看之下,才發覺其身下的椅子並非普通的椅子,而是輪椅,此人就是笙簫院的院主,從小身患腿疾,未及弱冠便已失去行走的能力,不過腦子卻是好使的。

項瑾玄聽過三人所述,心中已有計較,不過還是朝餘下一個一直未說話的男人看去,那個男人與他年齡相仿,隻是不愛說話,但往往一針見血,曾幫過他很多次。

“皖塵說的對!”男人開口,卻是短短五個字,他口中的皖塵便是笙簫院的院主。

項瑾玄聽完,緩緩回到座椅上坐定,提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什麽,然後喚來管事,囑咐了幾句,那管事便拿著寫好的白紙出去了,項瑾玄這才向四人道:“我約了那人後日在蕪山腳下的別院見麵。”

四人沒有反對,他們了解項瑾玄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便絕無回頭

之路,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為他護衛,然還是被項瑾玄拒絕,有些事,他不想讓他們知道。

約定的時間一到,項瑾玄便早早出門,直奔別院,從午時等到戌時,對方一直未出現,若是換作他人等這麽久早已拂袖而去,但這麽多年來他早已改掉那衝動毛躁的性子,現在的他耐心十足,或者說執念太深。

太陽下山那一刻,終於有人出現,來人全身裹在黑色鬥篷下麵,頭上戴著黑紗鬥笠,整個人藏得嚴嚴實實,使人無法看清其真實麵貌。隻聽那人以低沉的聲音道:

“看來項莊主是考慮清楚了。”

“你說的交易,我答應,不過貌似你還不夠誠意。”項瑾玄不滿道。

“放心,你不會虧本。”說完便在項瑾玄耳邊低語一番,接著又拉開二人距離。

項瑾玄一臉的震驚,震驚之後卻是欣喜。

“怎麽樣,項莊主可還滿意?”

“你也大可放心,我不是無信之人,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正事談完,對方便要離開,但在出門之前卻被項瑾玄喚住。

“閣下是怎麽知道當年那件事的?”

“哪件事,是你看到方家大小姐另有新歡的事,還是說無笙山莊對歸雲山莊袖手旁觀的事?”來人的話語中忽充滿嘲諷與隱藏的恨意,不過很快便恢複平靜。

項瑾玄卻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呆在原地,對方的話句句諷刺,見慣風浪的他本可以完全忽略,但那話中的每一個字卻真實地戳著他的心,勾起他對往事的回憶。

“薔兒,這是你項伯伯家的公子,叫玄哥哥。”滿眼含笑的中年男人拉著自家女兒道。

女孩兒聽話地叫了一聲玄哥哥,同時也打量著眼前的少年,與少年眸光相遇的瞬間,臉上浮起一絲紅暈,默默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少年的眼光卻一直在她身上,在她低頭的瞬間喚了一聲“薔兒妹妹”,然後在大人們的注視下,他的臉也紅了。

大人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事情,在取笑二人一陣後便去了書房談正事,留下尚年幼的他們。有了剛才尷尬的一幕,兩人都不敢說話,然而男孩子的膽子總是大些,這片沉寂便由他的一聲呼喚打破,他們便就此熟稔起來,他會將一些與父親走江湖時遇到的趣事給她聽,她也會告訴他最近學會一首新曲,讓他當第一個聽眾。

往後的日子,他總是盼望著父親可以多到宣城走動,這種情愫在他十五歲之時變得尤為強烈,也就是那一年,父親與方伯父為他們訂下婚約,他高興得整夜無眠,弟弟和妹妹經常拿這事取笑他,可他卻覺得從沒有如此幸福過,懷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他一直努力跟父親學習著,無論是武藝還是作為繼任莊主的禦人之能,他都做到最好,隻為了給她一個安穩無憂的未來。

可是,那一年的中秋之夜,心血**的

他忍不住翻到她家後院,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她卻給了他一個噩夢,他曾想象過無數與她親密接觸的畫麵,這一夜他終於真實看到,隻不過男主角不是他。

直到現在,他依舊清晰地記著那一幕,後來他就再沒見過她,他說不清自己為何要躲著她,因為恨還是因為怕尷尬,直到聽到她死的消息,他卻嚐到後悔的滋味,或許當時他心中確實氣憤,氣她的無情無義,明明跟他有過海誓山盟,卻在暗中投入他人懷抱。

當他看到歸雲山莊被滅門而自己無能為力時,他早已沒了當初的怒氣,剩下的隻是對自己無能的悔恨,或許當時方薔的舉動就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她和她家人的能力。所以從那以後,他將所有精力全花在武功和勢力上。

上次在酒樓中蕭亦寒的一番話讓他幡然醒悟,一個如此令他信任的人怎會背叛他,仔細回憶當初的種種,他看到的是陰謀,而她,不過是卷入陰謀,又因這個陰謀而死的可憐人,縱然伊人不再,他也下定決心要查清真相。

另一邊,淩夕四人被大雨困了一天,第二日天便放晴了,四人繼續趕路,不過因為不想與走在前麵的韓元君一夥碰頭,便一路走走停停,遊山玩水。

經過雲城時,本想順便探望上官芸,卻被上官府管家告知其老爺小姐已在半月前去了商城,聽說朝廷有旨意下來,上官顯要去商城會見當地城主,上官芸自然不會放過此等外出的良機。

淩夕幾人婉拒管家的留宿,繼續趕路,經過大半月的跋涉,四人終於在韓元君大部隊會合之後的第三日到達商城。

項瑾語自是要回無笙山莊,“哎,又得回去了,真想就這麽跟你們一起浪跡天涯,行俠仗義。”

項瑾語依依不舍,扯著淩夕的胳膊不放,“對了,離郇,你給我的醫書我會認真看的,等到下次,一定要教我針灸之術,不許反悔啊!”

這一路項瑾語天天纏著離郇教她,離郇並未多言,卻會在擺弄草藥時指點她一二,時間久了,以往一日說話不過三句的離郇竟出奇地多話起來,不過所說的內容對淩夕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

看著項瑾語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淩夕收回目光,往客棧走去,蕭亦寒緊隨其後,離郇卻一直定定地站在那裏,眼睛看著項瑾語消失的方向,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笑。

如果非要用詞來形容得話,那就是溫柔,與前幾次的微笑不同,這是淩夕第一次看到離郇臉上明顯的笑意,淩夕的心也跟著高興起來,歡快地衝蕭亦寒道:

“蕭亦寒,你身上銀錢還夠嗎,咱們去找間大客棧,好好吃一頓。”

“你是我所見過的女子中,臉皮最厚者。”蕭亦寒言語中盡是打趣,怎料方才還在眼前的人早已竄進一家客棧中,蕭亦寒擺擺頭,無奈地笑出了聲,三人便住進了這家名為“招財”的客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