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八章 萬馬奔騰

遠處的天邊似乎飄來了一片黑雲,隱約間夾著雷鳴聲。城垛上一個剛入伍的士兵抱怨道:“怎得又要下雨?可憐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另一個士兵嗤道:“既然入了行伍你以為還在家守著老婆孩子那般愜意?哎,隻盼著陶將軍能震懾敵人好歹全了命在!……”

“就是……”另外幾人附和著,言語中掩飾不住地對陶常生的欽佩之意。

突然一個士兵指著遠處道:“咿?那雲怎得來得這般快?還有那聲音……”他勃然色變,“是馬蹄聲!馬蹄聲!”

果然那黑雲近竟然是著黑色盔甲的西陵大軍,萬馬奔騰,黃塵鋪天蓋地!

幾人都呆了,陡然一人發出一聲尖叫,“快!關城門!關城門!西陵來犯!……”

淒厲蒼勁的號角吹起,如同風卷落葉般,原本喧鬧的人們東奔西走,而城門緩緩合閉。

眨眼間,西陵大軍到城下,馬兒打著響鼻在原地不停地踏步,西陵大旗下一個身材挺拔的將領的臉掩在頭盔下,目光沉凝,仰望著如雨林般林立的西涼士兵冷冷一笑,道:“攻!”

“得令!”傳令軍策馬繞著圈奔跑,聲音穿透了蒼茫的天空,“將軍有令!攻城!”

“攻城!攻城!”無數個披著黑甲的西陵士兵像潮水般湧向城門,城門上箭如雨下!

陣後,奇怪的是每個戰車的後麵都拖拽著龐大的大樹,揚起的灰塵和黃沙遮天避,遠遠看去黑壓壓的一片。

那年輕將領極目遠眺,似乎在注視著前方拚鬥的士兵又像透過時空看向一個遙遠的地方。

一個身材頗高大的將領向後麵溜了眼,道:“風衛,這聲勢造得不小,隻怕對方真的以為我們有百萬大軍攻城。”

年輕將領淡淡地道:“就是要給西涼這種錯覺,”他吸了口氣,“但願這個消息能盡快傳到西涼京城!”想起了什麽,他道:“傳令下去,一旦有突圍報信的人馬出城一律放行!”

“是!”

仰望蒼穹,他喃喃道:“主子一定會化險為夷的!”攥緊韁繩的手青筋暴起。

秋日的陽光慘白而遙遠,西涼京城的西門刑場此時是萬頭攢動,上千名持刀士兵將圍觀者擋在明線外。

高高的監斬台上拉起了一道明黃的帷布,長案上擱著一個黑漆虎頭筆筒裏麵是十幾根斬立決的令牌,夜慕華麵色沉凝地端坐在中首,左右各是謝相和杜尚、永安侯等大臣。

對麵則是刑台,常年的鮮血將整個台柱染紅變黑透著股腥臭氣,一排赤著上身的刀斧手抱著明晃晃的大刀目露凶光,如鐵塔般地站在那。

午時將到,人群一陣**,士兵們粗魯地趕著百姓,“讓開!讓開!犯人押到!……”隻見數十輛囚車碌碌而至,每輛囚車上用鐵鏈鎖著三人,個個麵如死灰目光呆癡。

葛妃和寧王妃百裏蘭汀也沒有幸免,一襲華服汙穢不堪,頭發披散著,露出的臉蒼白如鬼。

葛妃眼神空洞,喃喃著,“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寧王妃似乎已經麻木,隻有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百裏君臨和葛黎同車,兩人神色淡然,仿佛不過是尋常過街而已。

有人歎息,“那是神童啊!……還有世子……唉,真是可惜了!……”

人群中傳來惋惜聲,百裏君臨看著葛黎,“黎兒,你怕嗎?”

葛黎嫣然一笑,帶了幾分俏皮,道:“有世子哥哥在,黎兒不怕!”

百裏君臨微笑,轉頭看向遠方,有幾道身影閃過他的眼前,他斂了眸。

“小葛兒!”忽然一聲喊,葛黎看過去卻是武安然淚汪汪的眼睛,她穿了素色的衣裙從人群中擠出來,身後還有楊絮和謝婉瑩都是一臉的不忍之色。

葛黎笑,如尋常一般,道:“武姐姐來看我?可惜,今兒你捏不到我的臉兒了!”

武安然眼淚簌簌地往下掉,不顧押解官兵的斥責雙手抓住囚車的欄杆哽咽道:“你這傻葛兒……莫怕!我娘說吉人自有天相……不怕的……”自己卻也不相信,一手捂了嘴哽住了哭聲。

葛黎看著她再看看同樣流淚的楊絮還有謝婉瑩,後者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百裏君臨的身上隻顧掩淚,她心頭微動。

近了刑台,囚車打開,犯人們被拖出了囚車,百裏益雖然落魄氣度尚好,而他身後的其他人則癱了般任由人拖拽著,大夫人昏死了過去。

百裏益長歎一口氣,踉蹌著爬上了刑台。

犯人已經跪了刑台四周,明晃晃的大刀懸在每個人的頭頂上,時間在一分一秒地度過。

突然有人手指著天空,叫了聲,“那是什麽?”

不少人聞言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都目瞪口呆,長空高遠,一隊大雁排成了一個字,仔細地看,竟然是個赦字!

“赦!是赦字!”有人激動地喊,人群混亂起來。

夜慕華早晨因為皇宮的奇雪在早朝上被大臣們吵得頭昏腦漲,以杜尚為首的堅持事出有妖必然行雷霆之勢方才能斬妖除魔,還西涼一片清明世界。以永安侯為首的則是據理力爭,天有異象必然有內情懇請重新審理,以謝相為首的則保持沉默和中立。

他震驚的同時認定了有妖孽作怪,百裏家更是留不的,所以他親自監斬。

此時,他沉著臉不為所動,手摸上了令牌的一端。

又有叫聲傳來,“變了!變了!……是冤字!冤字!……”百姓最是怕這些神力鬼怪之事,向來深信不疑,都紛紛叫嚷起來,甚至有過激的向刑台湧來,官兵們低擋不住,場麵一片混亂。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先是很小,慢慢變大變高,最後竟然是眾多人一起喊起,“葛凰出巢,百裏徘徊,葛落誰家,執掌天下;葛凰折翼,泣淚如血,狼煙將起,天下傾軋!”

夜慕華霍然起身,臉色變幻不定,那令牌握在手中幾乎要折斷。

杜尚眼見不好,忙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區區妖術能如何顛覆乾坤?皇上還是早做決斷的好……”

“是啊!”譚正鬆忙附和著。

“皇上不可!”楊安和永安侯齊聲道:“天意不可違,請皇上三思而行!”

“皇上,您不要被小人蒙蔽……”

“皇上!……”

夜慕華頭疼,捏著那令牌踟躕著,終於鬆了下作勢就要扔出去。

“報!”驟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馬上一人高喊,“邊關告急!西陵百萬大軍犯邊!”

全場陡然靜默無聲,唯有那童謠依然縈繞在耳邊,“葛凰出巢,百裏徘徊,葛落誰家,執掌天下;葛凰折翼,泣淚如血,狼煙將起,天下傾軋!”……

夜慕華臉色青白不定,捏著那令牌的手微微發顫,最後頹然地丟在案幾上,厲聲道:“事有緩重輕急,百裏一族巫蠱一案交於大理寺提刑官徹查,盡快上報!”說完,甩了袍袖急匆匆地下了監斬台,坐了轎攆回宮而去。

永安侯和楊安大喜,忙傳了聖旨,命人將百裏一族解下送交大理寺。百裏益混混沌沌的,有人在他耳邊喊了幾遍他才聽清楚,倏然放鬆跌坐在高台上仰麵哈哈大笑,嘶聲道:“天意!天意!天不滅我百裏啊!”說著,以頭擂地咚咚地叩頭。

百裏君臨和葛黎對望一眼,淡淡的卻默契了然。

杜尚眼睜睜地看著官兵押解著百裏族人下了刑台分別坐上囚車,押回大理寺,一時間氣得臉色發青,雙拳攥緊,發出咯咯的骨節錯落的聲音。

譚正鬆湊近,聲音裏透著顫意,“大人,如此是好?”

杜尚吐了口濁氣,道:“一切小心為上,老夫要看看百裏家怎樣擺脫這巫蠱之罪!哼!”他目中閃著凶光。

在離法場稍遠的一處隱蔽的地方,一黑衣人緩緩地將一支洞簫從唇邊移開,一動不動地仰望著天空中漸漸散開的大雁。

斬星正緊張地聽著手下人的匯報,不禁歡喜地向著暗影道:“成了!成了!狗皇帝將巫蠱一案移交大理寺提刑官徹查!”他搓著手,“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暗影籲了口氣,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慢慢地,她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斬星瞧著她眼底下的一痕淤青還有那掩不住的疲累,心頭驀然泛起一絲說不明白的疼惜。

這幾日來,兩人不在乎在對方麵前暴露多少自己隱秘的力量,精誠合作,步步籌劃,終於扭轉了乾坤。

他震驚於她背後的力量,更佩服她的韜略計謀,他認真地道:“你放心,以後的事我來安排,我一定保主子安然無恙。你,你好好歇幾天。”

暗影不禁抬眼看他,見他俊逸的眉眼中有著一絲柔軟,心頭有些異樣,撇了臉轉身便消失了。

斬星摸摸腦袋,唇角勾起。

娃娃的用料是上等的絹絲,每個宮裏都有,從這一點查可能無法突破。他將娃娃翻轉過來,背後寫著的生辰八字有點歪歪斜斜,甚至戊戌年的戌字多寫了一筆,如此說來這人識字不多。

但是宮裏太監宮女嬪妃眾多,一個個地排查下去怕是三十天也排查不完,而僅僅的三天之限是不現實的,他揉著太陽穴,那裏突突地疼。

貼身小廝適時地送上杯參茶,仿佛不經意地看了眼那娃娃,小聲道:“老爺這是難住了?”

元昌業歎道:“宮裏有上千人,要想查出這個人三天實在是太難!”

貼身小廝踟躕了下,道:“老爺這是不相信葛妃的巫蠱之案?”

元昌業搖頭道:“葛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甚至可能封後,巫蠱……哼,”他哼了聲,轉向他,“依著你想,這個人會是怎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