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 皇帝出手 坐實身份

皇帝這麽一問,在場的妃嬪便也知道楊淼的答案了。

即便是陰貴人的抬舉,楊淼才當上的永巷令,可誰不知道後宮到底是皇帝的後宮。違拗聖意,就隻有死路一條。當然是首先自保。

楊淼定了定神,畢恭畢敬的回話:“啟稟陛下,麵前的王采女光彩照人,自然與永巷裏的罪婢不同。即便是同名同姓,也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縱然奴才眼拙,也斷斷不敢混淆。”

陰淩玥的眉心瞬間蹙緊,卻又馬上恢複了平靜。眼底的笑意竟似從來都沒有變過。“這殿上除了永巷令見過那位王氏,便隻有陛下您熟悉她的容貌。那麽在您看來,王采女與她是否相似呢?”

劉肇與她目光相投,笑意溫和,卻隻道兩個字:“並不。”

“如此甚好。”陰淩玥舒展了唇瓣,和顏悅色對在場的妃嬪道:“王妹妹能為采女,是鄧貴人的舉薦也是她自己的福氣。既然是有福氣之人,相貌當然不會與卑賤之婢相似。此事既然陛下已經明白告訴咱們,本貴人希望你們都能善待王妹妹,後宮和睦,陛下才能專心理政。”

“謹遵貴人教誨。”妃嬪們均是起身應聲,眉目之間唯有恭敬之色。

鄧綏卻覺得頭頂被懸上了一把鋒利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活活將她紮死。

這種感覺相當的不好,才一入宮,她就成了皇帝的一枚棋子。為了救出囚禁在永巷的罪婢,借她的手來扼住他寵妃的咽喉……

目光不經意的投向那個身姿挺拔的君王,鄧綏隻從他的臉上看到沉穩與平靜。似是一座迎著陽光巍峨聳立的山峰,那麽的高不可攀,也叫人看不盡看不透。

“陛下,小廚房備下了可口的糕點,臣妾也叫人去準備午膳了,不如……”陰淩玥話鋒一轉,眼波又嫵媚起來。

“朕也有幾日不曾在你宮中用午膳,正好今日清閑。”劉肇拉著她的玉手,明眸而笑。

姚嘉兒隻在心底歎了口氣,便會意道:“陛下不來永樂宮,姐姐總是食之無味,人都瘦了些。現下有陛下陪著姐姐,那臣妾等就先告退了。”

“好。”劉肇衝她溫和的點了下頭。

姚嘉兒覺著陛下一句話都不願意和他多說,心裏不免失落。

妃嬪們便識趣的行了禮,先後退出了正殿。

鄧綏沒跟著她們擠,是最後一個從殿裏走出來的。

廖卓碧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見這位鄧貴人麵上平靜無波,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馮芷水敏覺,也跟著停了下來,好奇的問:“廖姐姐這是看什麽呢?”

“還能看什麽?”廖卓碧不由得撇嘴,晶瑩的目光透出些許不滿:“這一位貴人倒是悶不吭聲的給咱們找了個大麻煩,可你看看她,沒事人一樣。才入宮就懂得扶持自己的人來爭寵……”

眉心倏然一皺,廖卓碧疑惑的不行:“投其所好倒也罷了,我隻是好奇,她怎麽曉得陛下會喜歡那王氏?又怎麽知道陛下會領她這份情?難不成,宮裏一早就有她鄧家的耳目了?”

越說越玄,馮芷水聽著都覺得後脊梁發冷:“廖姐姐不妨將此事看的簡單一些。”

“哦?”廖卓碧索性轉過身,坦然的看向邁著碎步輕盈而來的鄧貴人。“馮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

“興許這一切原本就是陛下的授意,不過是借了鄧貴人的手……”馮芷水笑意溫然,目光也落在鄧綏身上,可表情看上去就是比廖卓碧叫人舒服。

“貴人留步。”廖卓碧的聲音充滿了氣勢,頗有強留的意思。

當然知道她們心裏有什麽不滿,鄧綏目光清澈的與她對視:“廖姐姐有什麽事嗎?”

廖卓碧饒是一笑,緩緩說道:“那一日在殿上,我聽陰貴人喚你一聲姨母,後經打探才知道,原來你母親是光武帝陰皇後的堂侄女。到底是你出身高貴,難怪一入宮就被冊封了貴人,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仰仗父母福蔭庇護罷了。”

鄧綏隻是笑笑,並不多言什麽。

看她這不溫不火的性子,廖卓碧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心裏有氣撒不出來。“我隻是不懂,你既然已經是貴人了,還有什麽不滿足?何必一入宮就急著培植自己的勢力?難道這就要與陰貴人爭奪後位?”

“廖姐姐想多了,我並無此意。”鄧綏溫和的看著她,並未有半分怒意。“王采女得陛下看中,乃是她的福氣,陰貴人方才也是這麽說。既然是有福氣的,隨侍陛下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廖姐姐以為,陛下的眼光如何?”

“陛下的眼光……”廖卓碧緊緊虛目,弧長雙眼隻成了一條細縫:“哼。”

話音未落,她帶著滿腔的怨氣轉身而去。“有沒有福氣,現在還言之尚早。走著瞧。”

馮芷水心頭一顫,這鄧貴人看著溫婉謙卑,溫順馴良,可實際上卻是綿裏藏針。足可見是真的不好對付。也難怪她才入宮,陰貴人姐妹就如臨大敵。後宮這風向,怕是真的要轉了。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屈膝行禮:“廖姐姐一向都是快人快語,直爽性子。若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貴人,還請貴人見諒。我這裏替廖姐姐向貴人賠不是了。”

鄧綏上前,善意的扶起了馮芷水:“那一日在章徳宮,多虧有馮姐姐替我向陛下求情,我還沒謝姐姐。這般,便是見外了。”

“貴人如水性子,隻怕是這後宮最溫和不過了。”馮芷水想了想,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怎麽今天沒見著貴人身邊的妥冄姑娘?”

好好的忽然問到妥冄,鄧綏心裏也有些納悶,隻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織造坊有新料子,就讓妥冄去選,故而沒有隨行伺候。”

“哦。”馮芷水輕微點頭:“怪不得呢。若是妥冄見了劉美人,必得要好好恭賀一番才是。到底昔日,她也曾受過劉美人的大恩。”

不等鄧綏開口,馮芷水笑吟吟的說:“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貴人也早些回去吧。”

“好。”鄧綏還不曾收回目光,就聽見身畔的美淑嘖嘖兩聲。

“都是些什麽人啊。恨不能從小姐身上咬掉兩塊肉才好。

明裏暗裏的,說話總是藏著譏諷。那王采女的事情要怪咎小姐也就罷了,現在就連妥冄也不放過。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要告訴小姐防著妥冄去勾結劉美人嗎?”

思柔嚇得不輕,緊忙一腳踩在美淑腳背上。

“哎呦你幹嘛,疼死我了。”美淑疼的齜牙咧嘴。

“也不看看是什麽地方,走路都沒有個樣子。”思柔瞪她一眼,壓低嗓音警告道:“再若是胡言亂語,看小姐不發落你出宮的。”

美淑不滿:“小姐,您看她呀。怎麽能這樣欺負人?”

鄧綏饒是一歎:“美淑,你既然知道她們的心思,也看出了她們的用意,為何又要無端的宣之於口,留下禍患?”

“小姐奴婢……奴婢……”美淑也答不上來,心裏就是氣不過罷了。

“先回宮吧。”鄧綏沒再多說,就著思柔的手上了輦車。

這一路到回去,她都在想一件事,皇帝為什麽一定要借她的手來做這件事?真的在意王若瑩,早有千萬種方法能救她出來,為什麽偏偏就是利用她呢?

換而言之,皇帝恩旨冊封她為貴人,到底是要她做什麽……

“貴人回來了。”妥冄腳步輕快的迎了上來。

“你回來的倒是早,料子可都挑好了嗎?”鄧綏笑著問。

“奴婢按貴人的吩咐都已經挑好了。”妥冄柔聲回答:“稍後織造坊製成成衣,就會給貴人送過來。”

“不急。”鄧綏溫和的笑了笑。

美淑在旁等了半天,也不見小姐開口問妥冄和劉美人的事情,心急的不行。“小姐是不是忘了什麽?”

思柔看她的急脾氣又發作了,少不得一把攥住她的手:“都這個時候了,咱們去給小姐準備午膳吧。”

不等美淑開口,思柔硬是即將人拽了出去。

“兩位姑娘這是怎麽了?”妥冄好奇的不行。“莫不是今日出了什麽事?”

鄧綏搖了搖頭:“也沒什麽。永巷令在永樂宮正殿上,辨認出王采女並非永巷中的罪婢,陛下也明白的告訴了妃嬪們。如此,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嗯。”妥冄點頭:“其實打從陛下冊封王采女,這件事情就已經告一段落了。是有人不死心,不願意見這局麵才會有後麵的事情。隻是奴婢從不覺得,一個永巷令就膽敢逆天而行。”

“是呀。”鄧綏看著她,覺出她的見識不淺。“我才入宮,許多事情不甚明了。還是要辛苦你多多擔待。”

這話便是另有所指了。

劉美人的事情,想必不是人盡皆知,否則馮美人也不會特意相告。

鄧綏隻是納悶,妥冄會不會對自己說實話,又或者這其中還有什麽更複雜的內情也未可知。

“貴人無需擔憂,奴婢自然會盡心竭力的替貴人分憂。時候也不早了,奴婢去後廚幫著看看,貴人且先寬座,喝口茶潤潤喉。”

“好。”鄧綏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離開,唇邊隻有一縷柔和的笑意。這個妥冄,到底是什麽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