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十九 演戲

“先喝藥,再喝湯。”範楚原把銀耳湯往自己身邊挪了挪。花惜晚小小的失望,但是沒有理他,再次端起中藥,硬著頭發喝下去。

“先喝藥後喝湯,不會那麽苦。”範楚原的臉在花惜晚麵前不斷放大,很快就要貼上她的唇,“你就這麽不願意理我?我承認昨晚是我……”

“別說,我不想聽。”她飛快地扭過頭去避開他。

“你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

“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那樣做。”

“……”

昨夜的一切都太過,超出她的預期,更加超出他的預期。他是真的想挽回。

但是,不管範楚原說什麽,花惜晚都如沒聽到一般,不回答也不反駁。直到兩人開車回到花家樓下,範楚原提高了聲量,說:“花惜晚,你是不是想待會兒在你父母麵前也是這樣?”

花惜晚當然不想,麵色和緩了一點點。但僅是一點點,昨晚的事情,始終如鯁在喉,哪怕她再愛他,她也不可能接受一個男人剛剛從另外一個女人身上下來,就來和自己親熱。

如果她自己和周銘閱之間,是一個確確實實的誤會,那麽範楚原,就是明目張膽的故意,故意傷害她之後,還若無其事想要回到從前。但是麵對父母,她不能這樣表現。所以雖然萬分不想碰到他,她還是挽了他的手,拖著自己的曳地長裙,回到了家裏。

看到女兒粉麵含羞,女婿英俊不凡,花滿庭夫婦自然是萬分高興,連一向不沾家務的花滿庭,都親自到廚房幫忙剝蒜。飯桌上全是花惜晚愛吃的菜,雖然心情欠佳,但一來幾乎餓了一整天沒大吃東西,二來不好拂了父母的意,花惜晚還是大口大口吃起來。

“看你這孩子,慢點吃,都嫁人了還長不大,”陸沁園一邊幫女兒夾菜一邊說:“也不知道楚原這孩子喜歡吃什麽,今天真是怠慢了,晚兒這孩子,也不知道幫媽媽打聽打聽。”

範楚原連忙道:“今天菜很好很香,滿庭芳的大廚也未必能做出這樣的味道來。而且我不挑食的,什麽都能吃。”

聽了這話,陸沁園拿了公筷,也給範楚原夾菜,笑著說:“這就好,這就好,那你多吃點,要是合胃口,以後得空就和晚兒來家裏,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楚原那是敬重你是長輩,你還真得了意兒了,”花滿庭打趣妻子,又對範楚原和花惜晚說:“你媽自從辭了酒店的工作這兩年來,空閑時間多,還真給她研究出一些好菜色,你們要是下班能回來吃飯也真好。就算味道不比外麵強,但營養總要豐富點。”

範楚原連連稱是。雖然對花滿庭夫婦的人品不以為然,這份舔犢之情還是讓他有點稍稍的感動。八歲喪母,十四歲一個人搬出來獨居,早年的被背叛,後來在女人叢中遍遊,何時有人這麽殷殷關切?

“爸爸,要是天天來回跑,吃了東西的力氣都花在路上了

,哪還有什麽營養啊?”花惜晚拖長了聲音撒嬌道。要是天天回家吃飯,和範楚原的戲還要演到何時?她已經很累了,從身體到心,隻想好好清淨幾天。

範楚原見她語笑嫣然,伸手握住了她空著的左手,她微微掙脫一下後安靜下來,見她嘴角上還有殘留的米粒,很自然地就伸出食指為她擦拭,順手就將米粒放到自己的嘴裏。即使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彼此傷害,範楚原依然保留著對花惜晚的小小寵溺。

聽到女兒的撒嬌,女婿憐愛的動作,花滿庭夫婦相視一笑,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深意,我們兩個大笨蛋,女兒女婿新婚燕爾,正是蜜裏調糖的時候,怎麽會叫他們晚上回家來吃飯呢。老了老了,糊塗了,當了電燈泡還不自知啊。

“也是,也是,哈哈,也該我和你媽媽過過二人世界的生活了。對了,你們選好去哪裏渡蜜月了嗎,我好叫人訂機票。”

花惜晚一呆,渡蜜月?從訂婚到結婚,她是當事人,卻都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跟隨著父母和範楚原的腳步,從來沒有參與討論過這些問題,也沒有人問過自己的意見。何況,現在這種情況,還有什麽渡蜜月的必要呢?

範楚原卻答道:“現在剛剛入夏,天氣已經熱起來了,我怕晚兒身體弱,經不住熱,打算先就在家裏……,渡蜜月的事,我想過了夏天再和晚兒商量。”

女婿如此周到,花滿庭夫婦聽得連連點頭。

一頓飯眾人各懷心事,但吃得皆大歡喜。

飯後,陸沁園收拾碗筷,花惜晚和範楚原也要幫忙,她拉開女兒,笑著說:“今天怎麽變這麽乖了?以前都沒做過家務,新婚回娘家,媽媽哪能舍得讓你來洗碗啊傻女兒?乖乖地陪楚原去看電視去。讓你爸來幫我收拾。”

花惜晚強不過,隻好去客廳,和範楚原遠遠坐開。範楚原拍拍手,對她做了個“來這,我抱”的動作,花惜晚視而不見,幹坐著盯著電視。

範楚原隻好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伸手攬著她的腰,察覺到她的異動,輕聲說:“別動,爸媽看著呢。”

花惜晚稍一掙紮,還是把頭微微地靠在了範楚原的肩頭。

這樣的溫馨隻維持到了出花家的門的時候。回家的路上,兩人一直沉默。

“今天真是謝謝你。”直到到家,花惜晚才打破了這沉默,父母滿意的笑容讓她安心。

“我們之間真的要這麽客氣?”

“我一直不知道你這麽有演技。”花惜晚顧左右而言他。

他以前對自己的好,也是演戲吧?他看慣了各色美女,需要一個淡淡的調劑品,原本他也是這樣表現的,在周氏酒會上、在他的公司裏,不是嗎?結婚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帶女人回家了,還要裝著對自己各種好。隻是自己這樣傻,隻知道念他的好。

“所以呢?你是想讓我繼續保持嗎?”

他極力做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一

場戲,一片真心付諸流水,他怒極,反而平靜下來。

“隨你便吧。”花惜晚抑製著聲音裏的情緒,說道:“今天起,我想換到客房睡。以後你想怎麽樣都可以,帶女人回家也好,在外留宿也好,都跟我無關。隻是,請至少給我點空間,不要帶她們進我的房間。”

“好,好極了。我沒錯娶了你。花惜晚,你以為這樣,我也會容忍你和其他的男人嗎?”範楚原捏住花惜晚的雙手,“我可以擁有無數個女人,但是你,從此以後,隻能有我一個男人。”

推倒她在沙發上,欺身壓上去,張嘴堵住了她的口。她咬緊了牙關,抵死拒絕他舌頭的侵入。

“你能對我有半點真心,昨晚的事情就不會發生。”範楚原的語氣似是責備,更多的是感情受挫的哀怨。

此言在花惜晚聽來,是完完全全的推卸責任,這一次,傷心和憤怒,使她抗爭得徹底,掙脫了他的口,她留著淚,絕望地說:“求求你,不要用摸過其他女人的手來碰我好嗎?”

範楚原僵住。花惜晚趁這個空擋,推開他,自己往樓上跑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內自己的東西,抱到隔壁客房,就此在客房裏安頓下來。連續的動作、情緒的波動讓她精疲力盡,晚飯也沒吃就躺在床上睡去。

為了新婚時能和花惜晚極致歡愛,免受打擾,範楚原一早就給打掃衛生做飯的李阿姨、專職司機老張放了假,這下,花惜晚惱怒不理他,整個屋子內安靜得令人心裏發慌。

範楚原自己下廚,親自收拾了冰箱,什麽菜也沒有,還好端午剛過,家裏擺滿了粽子。用微波爐打了幾個肉粽,想想她也許不愛吃肉的呢,又打了兩個豆沙的,後來幹脆每種口味的都熱了兩個。

範楚原走上樓,欲打開花惜晚的房門讓她起來吃飯,一扭之下,居然打不開,原來她從裏反鎖住了門。範楚原頓覺氣悶,自己也沒吃,怏怏然連澡也沒洗,也自去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範楚原立刻去隔壁的客房,房門大開,花惜晚不在裏麵。他趕緊進去,推開浴室的門,也沒有人。他急了,一口氣衝到樓下,客廳、飯廳、廚房、鋼琴室、娛樂間、浴室、衛生間,都沒人,連儲物間他都看了,花惜晚連個影子都沒有。

偶一抬頭,才發現遠遠的花園裏,花惜晚正坐在秋千上,專心地在打電話。

範楚原不覺鬆了一口氣,感覺空氣中有清晨特有的淡淡的青草香味。

飯廳的盤子裏擺著幾個粽子,還騰騰的冒著熱氣,一瞬間,他有一種真正地在渡蜜月的錯覺,嬌美賢惠的妻子,早起就擺放好的早餐,他對前夜的懊悔又加重幾分。

如果一切都回到他初識她的那個晚上,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哪怕你是為了家庭利益嫁給我,哪怕你心中裝了無數其他男人,但是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就應該盡到做妻子的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