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安失控毀古琴

白衣琴仙笑著看向陸長安,道:“長安,看我的徒兒被教訓,你怎麽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她一個孩子難道哪裏惹到了你不成?”

陸長安挑了挑眉,臉上的線條愈加柔和,輕笑道:“我就是覺得開心,平日裏總是一副牙尖嘴利的樣子,如今還不是被你教訓的沒話說,乖乖的低下腦袋。”

白衣琴仙笑著搖了搖頭,捧起一杯新茶,輕輕啜飲一口,“長安,其實青柳隻是小孩子心性,你別與她計較就好。”

“自然。”陸長安撫了撫衣袖,起身,輕聲道:“你的愛徒,我自當關照。今日就到這裏吧,阿桃留步。”

白衣琴仙點點頭,看著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桃花的香氣彌漫,青茶的清香繚繞,可是那都無法再引起白衣琴仙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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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翠欲滴的竹林,外界的四季永遠也夠不到這裏,林子裏有一股獨特的清香,屬於竹子的清香。

“死魔頭,壞魔頭,無恥卑劣的大魔頭……”一個好聽的聲音卻在說著不好聽的話。

陸長安皺了皺眉頭,剛剛的好心情一去不複返。本來看在青柳被阿桃教訓的事情上,原諒她對自己的過分,可看來是自己大度了些。

“你再說我嗎?”陸長安冷冷的聲音驚醒了修煉中的老槐樹,隻見他似笑非笑,眼中似乎掩飾著怒氣。

“哼,”青柳看到來者是陸長安,冷哼道:“不知是誰在背後閑言碎語,還是魔王呢,我看也就是陰險狡詐的大魔頭,魔中最不尊。”

“你少在那裏臆測,是誰告訴你的……”

“我親耳聽到的,難道是幻覺不成?你居然不承認,果然真小人。”青柳憤憤的反駁道,自己被師父訓斥,怕都是這家夥在背後搞的鬼,師父與他交好,也受他恩惠,怕是早晚有一天會聽他的話,將自己趕出師門。想到這兒,青柳更加生氣,一是氣自己打不過厲害的陸長安,二是氣師父居然輕信這般小人。

老槐樹忙道:“小柳條,快別說了,你不是還要去練琴麽?”

“你才是小人罷……”陸長安皺皺眉頭,輕蔑之色溢於言表。

青柳似乎沒有聽到老槐樹的話一般,清澈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嫌棄,更加輕蔑的看著陸長安,嘴裏的話卻絲毫沒有停頓,“你什麽你,我才不怕你,師父怎麽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

“閉嘴!”如果說剛才的陸長安隻是有些質疑的味道,現在的陸長安則是真的有些怒了,在魔尊殿裏養出的氣勢自然而然的迸發,長久積累的殺氣似乎透過眼睛絲絲滿溢了出來。這小妖怎麽這般不知進退,咄咄逼人,虧他還答應阿桃要照看於她。

青柳被陸長安那殺人的眼神嚇了一跳,而後反應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服氣的道:“我憑什麽聽你的話,我就是要說。”

“像你這種小氣的師父,老槐樹居然瞎了眼,要拜你為師,是不是你威逼的?一定是的,要不然老槐樹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拜你一個魔族,一個絲毫沒見過的陌生人為師!我看你就是誠心想要誤人子弟……”

青柳想起剛才的事情,發覺出其中怪異之處,頓時怒氣滿滿。老槐樹是為了保護自己,卻被這個壞人威脅,也不敢多說什麽,想要求個長生秘術也不願意賜予徒弟,實在是太可惡了。

“你!”陸長安氣的渾身顫抖,雙指隔空一點,青柳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師父,請莫動怒,小柳條少不更事,您莫要責怪,我願代其受罰。”老槐樹看情勢不妙,忙跪下向陸長安請罪。

“你說,我可曾有威逼……”陸長安本想讓老槐樹出來作證,卻發現,這證據好牽強,若不是懼於自己的威勢,青槐估計也不會真的屈尊於一個魔族。雖然魔族與妖族素來毫無仇怨,但總歸不是一個拜師學藝的好去處,而且,自己怕是也教不了他太多。陸長安莫名的有些後悔,這徒弟收的著實魯莽了些。

“你是否執意要求長生秘術,青槐?”陸長安收了收心思,冷著臉,盯著跪在地上對的老槐樹。

老槐樹一臉難色,但終究咬了咬牙,堅定的說道:“若是師父有,還請師父傳予我,弟子定當做牛做馬,報師父之恩。”

“哼!”

陸長安衣袖一甩,老槐樹便被甩到空中,法力如同一柄柄利刃,席卷而出。

“嘭!”

老槐樹狠狠地摔在石台上,頓時麵無血色,鮮血從嘴角溢出。

“你可還要長生秘術?”陸長安雙眼都是暴戾,隱隱的發紅,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

“弟子懇求師父,賜予弟子長生秘術……”老槐樹將鮮血狠狠地咽回去,堅定地說道。

陸長安冷笑一聲,老槐樹徹底激起了他心中的嗜血與殺意,一道黑色的光芒從他的手心閃過,老槐樹便被那道黑色光芒纏繞,莫林一抬手,又狠狠的落下。老槐樹便輕飄飄的升入空中,而後“嘭”的一聲,砸在石台上。石台一接觸那黑色的光芒便詭異的粉碎,而首先破裂的,便是石台上的古琴。

“不!”一道淒厲的聲音驟然響起,青柳焦急之下,竟然能說出話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四周靜的可怕。

青柳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動不動,眼神中寫滿了絕望與痛苦。兩行淚珠在青柳蒼白的臉上慢慢滑下。

摔在地上的老槐樹看到古琴上的裂紋,一口猩紅的鮮血驟然噴出,灑在古琴上,好像開出一朵血紅的花,詭異的滲進古琴的琴麵上去。

老槐樹想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眼神中多了一些灰暗和頹敗,無力地低下頭。

陸長安還在那裏站著,血紅的雙眼冷冷的,一刹那竟然恢複了清明,但又似乎充滿迷茫。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皺了皺眉,自己剛剛被心魔控製,就這樣輕易的恢複了?剛才的聲音……陸長安抬眸,看到青柳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珠。

一陣秋風吹來,吹起些許石台的粉末,滿山的竹葉沙沙作響,像是奏起一首哀歌。

“沒事的,”老槐樹心疼的看著青柳,“樹爺爺不會怪你的,我們回妖山,說不定可以補好……”

“你說話呀,不要不說話……”老槐樹的聲音有些哽咽,可

是青柳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淚珠不停的掉落,眼睛失神的盯著古琴的裂紋。

一切都毀了。

樹爺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青柳的眼淚止不住,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難受。

那些仿佛還在昨天的畫麵在腦海裏慢慢碎裂。

那是一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晚上,一棵全身枯黃的老樹,喪盡生機,為樹底下的小樹苗遮風擋雨。那張永遠微笑著的蒼老麵容,從此再不能歸來,他用畢生的精華留下長約四尺的五彩木。

還記得他生前的話:“柳兒,我快死了。”

“我死後,會把千年精華凝練,集合五行之精。我把它留給你,你去請小槐樹身上那隻老啄木鳥,精雕細琢,打一把琴麵。”

“把啄下的五行之精廢料,送給參老,向他討要五根千年參須做琴弦。”

“不要怕,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柳兒,你要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做一個善良的妖精,帶領妖山上的妖精們向善……這些事情,以後白爺爺會告訴你的。”“哎,我家柳兒就要成為一個大姑娘了,可是,爺爺再也陪不了你了,不要怕……”

“不要怕……”

青柳是在那個晚上一夜長大的,從一棵隻有手腕粗的小樹苗,長成了十幾米高的大樹。

守在樹爺爺身旁多年的老槐樹說,樹爺爺很早就在這裏了,多年之前,樹爺爺去凡間辦事,回來的時候帶來一株樹苗,可是他已然重傷,樹葉全部落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那棵小樹苗就是青柳,那時年幼,靈智未開,無法躲避天災禍害,樹爺爺便潛心照顧,日日孕養,行父母之職。

老槐樹知道青柳與樹爺爺關係非凡,樹爺爺對她視如己出,生前便把她托付給自己的眾多好友,而青柳更是把樹爺爺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隻是如今……老槐樹絕望的閉上雙眼,忍不住歎息一聲,樹爺爺,都是我的錯。

陸長安站在旁邊許久,青柳的眼淚與沉默,老槐樹的擔心與勸解,都讓他有些看不清楚。或許,這把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的琴,對他們真的很重要。自己可能做錯了吧。

“別哭了,改日我送一把更好的給你。”陸長安麵色有些僵硬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與人認錯,自己也感覺很奇怪,堂堂魔尊,哪裏用得著給別人道歉賠禮。他想自己隻是看她這樣,確實有些於心不忍罷了。還有那個聲音,似乎在自己腦海中也曾經浮現。

“你賠得起嗎?這一把琴的價值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滾,滾啊!”青柳終於開口說話了,可是一開口便是歇斯底裏的怒吼,而後再也忍不住,抱著老槐樹難過的哭出了聲。

陸長安臉色僵硬,隨即沉聲道:“這世上沒什麽東西是本王賠不起的!”

不過是一把琴,五行之精雖然難尋,卻也不見得找不到,陸長安想到,隨即施了個挪移術,消失不見。

老槐樹抱著青柳,不斷地安慰著,老槐樹輕聲的呢喃聲,青柳壓抑地哭泣聲在這片竹林裏回蕩不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