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_霜境篇：第十二章 身已沾塵可奈何
婚事自然是給斷了，澹台雲真和陸獨意對光欒城進行了鋪天蓋地般的搜尋，自然是什麽也沒找到。
陸獨意越發沉默了，可是他能有什麽辦法，總不見得找到狼塚裏頭去。
雲真對此表示抱憾，但他更是心疼女兒，霖鈴每天的心情都不好，再不像以前那樣整天笑嘻嘻的，原本總是要往外跑，後來聽了好多次‘沒有找到’之後，她便時常自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任誰敲門都不開。
花家則是另一副光景：花子凐正坐在床邊給陸寂離檢查傷口，一邊聽著侍衛報告外邊的一切動向。
待侍衛離開，花子凐說道：“如今大家都在找你，你準備如何？”
陸寂離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現在還不會離開花家。
“好吧，反正我當時也撥了一批人裝樣子找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他們總不會來找我麻煩。至於你的傷口，實在太深了，問過好幾個光欒城有名的大夫，說是能恢複到能講個一兩句話，不過想要嗓音複原肯定是不可能了。”
陸寂離拉過他的手，寫道：多謝。不治了。
“隨你便。你的妖化症狀怎麽辦。”
陸寂離又寫道：自己調查。
“也罷。你何時離開？”
陸寂離想了想，伸出巴掌：五天後。
花子凐也不再多問他什麽，每天見麵也就是一起用膳，晚上仍然一起睡在那張大床上，花子凐的睡相還是不好，往往陸寂離半夜偶爾醒來就會看見他那不堪的姿勢，哪還有半分家主的模樣——當然寂離還是會幫他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再睡。但最後早晨起來還是常常看見他的被子已經被踢到地上，至於他本人，被凍得不行也不醒，就下意識地抱住寂離的胳膊不肯放手了。
寂離有些無奈地把自己蓋的被子貢獻出來，心想：這就是父親日防夜防的男人？噯。誰知道呢。說不定我看到的隻是表象。但也許，他亦有他的苦衷吧。
他想起卜命師給他的那個信封。裏麵寫的，居然是所有人的讖詩——對，光欒城的每一個人。
而花子凐的那首，是這樣的：「但倚池邊樹。看落紅、
終是無情物。人生多少曉暮。落花流水，卻無歸處。」
這首詩極短，詞句也很簡單，他卻參不透。隻隱隱覺得，詩裏描寫的人，非常孤獨，非常哀傷。
這會是時時含笑的花子凐嗎。
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自己的讖詩如是寫道：「也曾枝頭沐清風，無奈雨中留不得。雖願枝上抱香死，身已沾塵可奈何。」
他明白自己終究是要死的，死的時候，也會粘塵帶土。就像讖詩中寫的一樣，他本不願如此，但命運卻放不了他。就像這次他要自殺——他想這樣就能了斷了，最終還是被救活。被救活的他還是陸家的人，就還是擺脫不了那些事——那些他從心底裏討厭、想要拔出、怎麽也擺脫不了的那些齷齪的勾心鬥角。
有什麽辦法，有的事情知道了結局，過程還是要參與。命運無法改變，隻是因為沒有能夠改變命運的心力。如果一開始就能義無反顧地擺脫，也不會有之後的萬劫不複。
如今皆是當日錯，我要做的，隻能是不再錯下去。但願我死前終究能挽回些什麽。
————————————————————————————————————————————————————————“狼主今日精神很好啊。吃的東西卻比往日少，不要緊嗎？”梟靈看了一眼韓文素麵前的碗，擔心道。
韓文素拿起手巾擦了擦嘴，回答道：“不礙事。我已經飽了。梟靈你多吃一點，才能長高啊。”
梟靈看看自己矮小的身材，癟癟嘴：“好吧。”
韓文素又說：“我有要事找狼燁，你先自己吃吧。”
說罷，他便走去狼燁住的洞中。
彼時狼燁則正在吃飯：他的手邊的碗高高堆起一疊碗，他手中則還有一碗，而他正努力地扒著碗裏的飯，臉上還沾了不少飯粒。
“狼燁。”韓文素喚道。
狼燁一抬頭，立刻放下碗站了起來急欲行禮，被韓文素按住肩又坐了下去。
“嘴裏都還沒嚼完還行什麽虛禮。現在又沒人和你搶，吃得那麽急幹什麽。”韓文素邊勸著邊自己坐下了。“
我來就是和你商討我們下一步的行動的。你且先坐著聽罷。”
狼燁點點頭，嘴巴裏飛速地嚼著，雙眼巴巴地望著韓文素。
“陸寂離現在已經被妖化，遲早要尋來問我們要解藥——這件事梟月已然得手，可惜梟月卻已經死了，我們安插在陸府的暗線就此消失了。不過現在好在花子凐還肯告訴我一些陸府的情報，我們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他頓了頓，眼光流轉：“花子凐本人和我們利益衝突也沒有關係，應該還是能信任的。更何況正是他提供我們陸家和澹台家聯姻的事，我才能趁機說服陸獨意與我們合作。接下來我們是該利用陸寂離來對上澹台家了。我聽說陸寂離急於擺脫妖化的身體，我提出的條件他應該能夠達成吧。狼燁，你怎麽看？”
狼燁舔舔嘴角的飯粒，“狼主想要提什麽條件？”
“我要開啟結界的鑰匙。雖然開啟結界不止要那把鑰匙，但是若澹台雲真知道我持有那把鑰匙，一定會找上我，此時我們就能設計他，以他來要挾他的子女為我們開啟結界。”
“狼主果然妙計，狼燁我就想問一句，到時我能和重衍一戰嗎？”
“當然可以。”韓文素允諾完後突然發問：“不過我也很想知道，你對他為何如此執著？”
狼燁眼裏閃過一絲精芒，手卻摸摸腦袋，不太好意思地回答道：“因為他是除了狼主之外唯一能打敗我的人，我不能容忍啊。”
“哦？是這樣啊，那你可要好好精進，爭取哪一天能夠擊敗我。這樣我也就放心你了。”韓文素拍拍狼燁的肩。
狼燁更加不好意思了，“法術和武藝也就罷了，都是向您學的，不敢說好得過師父，但我一定努力達到您的標準。可惜我不夠聰明，再怎麽和師父比都不夠厲害啊，連梟靈都常常笑我呢。”
“不會，梟靈和你開玩笑呢，誰說你不行的？和花家談判的事情不就是你提議的？你隻是缺乏更多的曆練和經驗罷了。等你到了和我現在一樣年紀，你說不定比我更強。”韓文素鼓勵道。
“嘿嘿。”狼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