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出計謀婉月巧設局 奉後命冷玉入宮闈
宇文靜雪去找衛扶搖解悶,途經上林苑,冷不防看到宇文淩徹孤身站於湖心亭中,顧盼神飛,神情恍惚,若有所思,宇文靜雪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她猛然駐足,站在宇文淩徹身後,聽見宇文淩徹口中輕輕歎道:“最不堪離紅別瘦。離恨萬種終歸土,淚事浮雲雨不完。殤曲終人散,歎花開花謝,撫初上枝頭花,朱砂淚已沒有顏色……”
“父皇既然如此掛念她,為何當初還會下旨處死她?”宇文靜雪一步步走近宇文淩徹,宇文淩徹轉眼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輕輕中籲出一口氣,悵然道:“不知怎的這些日子朕總會想起她?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是不是覺得父皇很無情。”
宇文靜雪搖搖頭,淡然一笑,輕啟丹唇:“無情總比多情好啊,一個無情的人,心中牽掛的少,他可以放下很多顧慮,沒有煩惱縈繞在心,豈不是一件好事?”宇文靜雪的回答讓宇文淩徹略微感到詫異,他的眼眸沉重,聲音低沉道:“難道你就從來都沒有怨恨過朕嗎?”
宇文靜雪含著淡淡的笑意,一副毫無在意的樣子,挑眉道:“或許有過吧!我恨那日父皇沒有下旨到黑嶺救我;恨父皇隱瞞我母妃的事情。隻是後來我便不恨了。因為我懂父皇,我被困於黑嶺時,您沒有下旨去救我,我不怨恨您,因為我知道,您不隻是我的父皇,更是大周的皇上。與萬千子民相比,我就如同一隻螻蟻;您隱瞞我母妃一事,也是為了讓兒臣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我永遠不會恨父皇!”
宇文淩徹聽到這番話後深深歎息,驚歎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你的確是長大了。”宇文靜雪抬眸看向遠處湖中枯萎的殘荷,眼角多了幾分了然,“也該長大了,一個人終究會長大,也終究會死去,就如同這湖中的荷花,也終究會凋謝,至少它曾經綻放過。花朵之所以開的妖嬈,是因為它生來便是要招蜂引蝶的,而人生來便是要經曆這些無限的煩惱,恐怖,顛倒,最後剩下的不過是一抔黃土而已。”
宇文淩徹察覺到宇文靜雪眼眸中的憂傷,“看來你在慧明庵,學到了不少東西,你似乎跟霍塵軒走的很近?”宇文靜雪略顯慌張之色,忙強作歡顏掩飾,溫溫吞吞道:“我不過是,他曾救過我,所以……”宇文淩徹肅聲道:“所以你要以身相許來報答他?”
宇文靜雪頓時把臉羞得飛紅,不知該如何答言,隻好低頭不語。宇文淩徹看到自己的女兒露出這等嬌羞之態,便懂了她的心思,“這有什麽好害羞的,霍塵軒是個好孩子,若是你母妃在的話,她也會很樂意把你嫁給霍塵軒。你可不要以為朕每日都
忙於前朝事務,不知道你的事情,你別忘了,這天下,都是朕的子民,朕對你可是了如指掌,有哪個女孩子家大了,沒有心事?”
宇文靜雪勾了勾嘴角,嗔怪道:“好好的父皇倒說出這些話來,扶搖姐姐找我有些事情,我在此陪著父皇說話倒忘了,先告退了!”語罷,她匆忙離去,宇文淩徹看著宇文靜雪的窘態,直到她慌張離開後,自己方回甘泉宮。
蕭婉月聽了這番話,嘴角略帶一絲笑意,回至椒房殿後,她站在窗前沉思片刻,“看來孤想的沒有錯,就知道皇上還對舞傾心依舊存有情意,所以當初孤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紫楉走至蕭婉月身後,低聲道:“那殿下打算怎麽做?”蕭婉月問道:“近來舞婕妤懷有身孕,皇上除了去昭陽殿,就是去昭陽殿,終日對著一張麵孔想來也厭煩了,你今晚就去安排一下,帶顧楚妍來見孤,孤先瞧瞧,也好選個合適的日子,把她引薦給皇上。如此一來,日後,在皇上身側孤也就多了個自己人。”
紫楉低首回道:“諾!”
蕭婉月舉目看向湛藍的天空,低首之間,忽見院子西南角的一棵樹上,幾隻小鳥為占枝頭上的窩而互相打鬧,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紫楉不知蕭婉月無故失笑所為何事,因而問道:“什麽事兒倒惹皇後殿下發笑了?”
蕭婉月伸手指向院子裏的那棵樹,笑道:“你瞧,麻雀為了生存都尚且爭取窩巢,更何況人呢?孤在想,日後宮裏頭可就熱鬧了,對了,上林苑裏的一切可都安排妥當了?”
紫楉低聲道:“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妥當了。”蕭婉月輕輕“哦”了一聲,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放心道:“那就好!”她忽然計上眉頭,挑聲道:“對了,你再讓人把孔雀台收拾一下,孤想先把顧楚妍的這件事給辦了,再給祐兒選妃子,以免夜長夢多。”
紫楉低聲道:“奴婢即刻差人去辦,請殿下放心!”蕭婉月忽又想起一事,“你命人去請簡昭儀還有舞婕妤,就說明日晚上,孤要在孔雀台設宴,她們可一定要來。”蕭婉月冷笑一聲,“人多了,戲才會唱得熱鬧!”
蕭氏一族在大周權勢重大,蕭婉月有個侄女名喚賀蘭冷玉,年方十九,生有一副美麗模樣,她本是滁州刺史賀蘭氏之女,蕭家與賀蘭氏結親,蕭婉月為了鞏固蕭氏一族在大周的地位,欲將賀蘭冷玉嫁給宇文璟祐,等將來太子登基,自己成了太後,賀蘭冷玉便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如此,便可進一步鞏固蕭家在朝中的地位。
蕭婉月命人將賀蘭冷玉接進皇宮,為的是在上林苑設宴時好引薦給宇文璟祐
。這一日,陽光明媚,微風和暢。賀蘭冷玉坐於輦車上,揭開車上簾子的一角,偷偷打量著皇宮裏的布局。
長長的走廊寬而迂回曲折,樓閣各隨地形綿延起伏,突起的屋簷像鳥嘴一般向上噘起。宮室結構參差錯落,攢聚對峙著,盤旋著,屈曲著。走廊裏行走的宮人來來往往,見有輦車過來,皆背身回避。路過太液池,見池中的荷花嬌羞妖嬈的綻放著,賀蘭冷玉心中一喜。
行走了半日,終於到了椒房殿,輦車停下來,一名宮女柔聲道:“椒房殿到了,請大小姐下車吧!”賀蘭冷玉被皇宮裏錯綜複雜的樓閣看得眼花繚亂,聽聞此語心中猛然一驚,旋即又平靜下來,她輕移蓮步,緩緩走下輦車。
椒房殿中出來一位宮女,賀蘭冷玉注意到她的穿著與別人不同,心下便知此人定是她姑母的貼身婢女。那人正是紫楉,她笑容滿麵的迎上來,行禮道:“奴婢見過賀蘭小姐,皇後殿下派了奴婢來接你!”
賀蘭冷玉忙讓紫楉起來,並與之一同進了椒房殿。進入殿中,賀蘭冷玉忙欠身行禮,“冷玉見過姑母!”蕭婉月嘴角含著笑意,喜道:“紫楉,還不快把冷玉扶起來!”
紫楉過去將賀蘭冷玉起來,又有宮女端來茶水和點心。蕭婉月笑道:“快坐吧,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泥這許多。多年未見,沒想到冷玉出落成了一個美人胚子!瞧瞧這標誌的模樣兒,不禁讓孤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賀蘭冷玉的臉上泛起紅暈,嬌羞道:“姑母說笑了,冷玉哪裏敢在姑母麵前做美人呢?姑母才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你瞧,歲月的流逝在姑母的容顏上絲毫不起任何作用,姑母依舊美得如花般美豔!”
蕭婉月喜得合不上嘴,皺眉道:“你們倒是聽聽,好一張伶俐的嘴,專會撿些孤愛聽的,來討孤的歡心。孤已經老了,哪裏能和你比呢?你的路才剛剛開始,要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才是!知道嗎?”
賀蘭冷玉微微淺笑,“冷玉知道!”蕭婉月滿意地“嗯”了一聲,“好了,想來你也乏了,孤也命人收拾好了房屋,你就到宮中安心住幾日,也到處去轉轉,隻是切記不要亂了規矩才是!”她瞅了瞅賀蘭冷玉身旁站的一位婢女,問道:“你是冷玉的貼身婢女嗎?叫什麽名字?”
那婢女忙行禮道:“奴婢名喚黛陌。”蕭婉月目光緊鎖,思量片刻,笑道:“孤瞧著你是個極伶俐的丫頭,日後要好好照顧好你家小姐,在宮裏,若是缺什麽少什麽找紫楉就是了,跟孤說也是同樣的道理,知道麽?”
黛陌深垂臻首,“奴婢謹記在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