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可可
黑可可
就像阿裏說的,環境還算不錯。?
用星級賓館來比喻的話,應該是兩星的標準。?
阿裏把張章送進了房間,解釋道,“這是這裏最好的房間,裏麵有冰櫃。”?
張章一下笑了,“我該多帶些飲料進來。”?
阿裏聳了聳肩膀,“我先帶你去黑可可那裏,你的人現在這裏休息,包括他。”阿裏看向雷剛。?
雷剛當即蹙眉。?
張章挑起了眉梢,“我現在需要他留在我身邊。”說著,張章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裏到處都給我一種難受的感覺,誘惑,大麻、海洛因,如果忍不住,他會壓住我。”?
阿裏沉默了一會,點頭,看向雷剛,“把你的武器留下,當然,也可以不,但是進門的時候會被卸下來。”?
雷剛點了點頭,把身上的武器交給了齊純劍。?
下了,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味道,很濃烈的苦澀,隱隱帶著一絲香醇。?
張章順著氣味看過去,眼睛裏一下就流出了淚,鼻涕又冒了出來。?
這是熬製大煙的氣味,普通人最多覺得嗆而已,吸過毒的人會產生強烈的反應。?
張章抽著鼻子,腳下開始發軟,幾乎走不動步,這些味道像是一隻隻的手,把他往那邊拽,口裏的津液不斷的自動分泌,幾乎吞咽不完,腦袋裏早就亂成了一團亂泥,無法掌控身體,等他回過勁來的時候,已經被人狠狠的抓著手臂給拽了回來。?
張章迷迷糊糊的看了一圈,阿裏和向碩都眉頭微蹙的在看他,雷剛狠狠的抓著自己,手臂傳來陣陣疼痛。?
張章大力吸了一下鼻子,點了一下頭,用袖子蹭了蹭臉,那些自主流出的**全部擦在了布料上,他卻沒有一種丟臉的感覺,隻覺得很想過去看看,順著味道過去看看,而這些念頭自主變成了動作,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動作有多渴望,詭異的扭著頭往氣味飄來的方向眺望。?
雷剛直接抬手捂住了張章的鼻子和嘴,一手卡著他的胸口就往裏拽,動作野蠻而暴力,張章竟然失魂落魄的任由他拖了進去。?
向碩歉疚的看著阿裏,“暫時可能不行了,等四少恢複一下。”?
阿裏理解的點頭,“下次出來找個東西捂著鼻子,這裏常年都能夠聞到這種味道,聞不到能夠好很多。”?
向碩點了點頭,按捺下想要追進去的想法,陪著阿裏一路慢悠悠的走著。?
阿裏悲天憫人般的歎了口氣,“就連我們都不敢碰這種東西,讓人失去理智,走向毀滅。”?
向碩暗地裏呸了一聲,嘴裏卻說,“碰上這種東西的人大多是無法控製自己的,這怪不了誰。”就連他都覺得不舒服,距離上次吸毒戒斷已經有四年了,卻依舊沒有拔幹淨身體對這種東西的誘惑,如果不是張章明顯的表現出來,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原來這個味道真的很好聞,就像五髒六腑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跳躍一般,渴求著難以自製。?
不過……時間畢竟隔了那麽長,這一點點的誘惑對於他而言輕得幾乎微不可見。?
向碩陪著阿裏回了裏,說了兩句話告辭,就急衝衝的跑去找張章。?
雷剛在門外站著抽煙,見他過來點了一下頭。?
“四少呢?”向碩問。?
“屋裏。”?
“你怎麽出來了?”?
“他希望自己冷靜下。”?
向碩點了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情況怎麽樣?”?
“心癮,進來後就好了很多。”雷剛說道。?
“心癮是最難戒的部分,不過他適應了這麽久,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他的自製力沒那麽弱,不可能幹出從窗戶跳下去的……”?
說到這裏,兩個人同時瞪圓了眼,雷剛反身一腳‘嘭!’的踹開了門。?
看清屋裏的情況,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張章就站在窗戶邊,像是被他們的舉動嚇到了一般,眼睛瞪圓,疑惑的盯著他們。?
向碩訕訕的笑了笑。?
“我沒事。”張章說。?
“知道了。”向碩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下看,“我還以為你會從這裏跳下去。”?
“有可能。”張章說道。?
“誒?”?
“反應過來的時候連窗戶都開開了,要不是窗戶上係著的紅布在晃,我可能真的跳了下去。”說完張章看向雷剛,“你不該離開我的。”?
雷剛深深的看著張章,點了一下頭,鄭重保證。?
張章這話說的可能有些誇張,他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隻是毒癮深深的誘惑著他,腦袋裏的天秤自動的轉移,自我控製力被無限製的弱化。?
張章的手指在窗台上摩挲,那一刻的想法此刻清晰的出現在了腦海……?
……吸一次就好,哪怕是看看都行。?
……其實吸毒而已,這有什麽?至少我還知道到自己是誰不是嗎?就算吸毒我也可以繼續完成任務,毒品會讓我的腦海更加的清醒。?
……吸毒可以讓普通人傾家蕩產,但是我不會,我的錢足夠我買起這些東西。?
……所以……為什麽不能碰??
……剛剛雷剛要是沒有攔著我就好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怵然心驚。?
可怕的誘惑。?
徹底改變人的思想模式。?
如果不是漂浮在眼前的紅色絲帶,血一般的顏色,或許自己已經……?
向碩咋舌,“這麽嚴重?要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畢竟……就算關了窗戶味道也會進來。”?
張章搖了搖頭,“我有心裏準備了,之前一直覺得不對,卻找不出問題,現在知道了就好。”?
“才來的時候怎麽沒有反應?那時候還沒有味道?”?
“有,隻是不濃,而且很早以前這種感覺就出來了。大文學www.dawenxue.net”這麽說著,張章拿起了一塊手帕捂在鼻子上,手帕已經打濕,勉強可以阻隔吸進帶著強烈誘惑的氣味。?
“這不是辦法。”向碩蹙緊了眉,“長時間處於這種環境下你可能沒辦法休息。”?
張章看向雷剛,“找些事情分神就好。”?
向碩挑高了眉梢,一下就明白了張章的意思,隻是人家未必願意配合。?
“放心,我沒事。”張章拍了拍他,走到沙發邊坐下,“等下還是要去黑可可那邊一趟,沒見過他我們哪裏都不能動,你不想到處看看嗎?”?
這句話帶了一些暗示,這裏應該有監控設備,還有出去尋找接頭人並了解這裏情況的責任交給了向碩。?
向碩和雷剛神經一繃,同時點了下頭。?
三個人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張章和向碩斷斷續續的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題,然後張章確認自己沒問題後,帶著人再次出屋去找阿裏。?
阿裏倒是不嫌麻煩,畢竟這件事情繼續拖下去,對彼此都不太好。?
黑可可住的小前有個院子,門口有人守著,進去的時候除了阿裏,每個人都被搜過身。?
院子裏停了三輛車,就是送他們過來的車,還有兩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在洗車,見到阿裏都會打聲招呼,顯然很熟悉。?
小的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穿得像是阿富汗的軍裝,短袖短褲,臉上沒有蓄胡子,黑色濃密的頭發帶著小卷,鼻梁很高,微微的鷹鉤鼻,眼睛深邃凹陷,五官極其深刻明顯。?
張章幾乎瞬間確定這個應該就是黑可可,因為他見過這個人的照片,原阿富汗的中校,在阿富汗伊斯蘭武裝“塔利班”攻占首都喀布爾後,他帶著一群叛逃的軍人進入了‘金新月’,直接依靠武力搶占了這裏的大半收成,隻是那時候他不叫黑可可,叫雷納。?
原來是改了名字,並長年窩在‘金新月’內部,所有才會沒有詳細的資料。?
張章走上前握住伸過來的手,“你好,章四少。”?
“黑可可。”男人笑了笑,典型伊斯蘭民族的臉看起來和阿裏的長相有些相近,卻年輕了很多,笑起來顯得陽光英俊,說不定兩個人真的有些關係,否則阿裏不會在‘金新月’得到這12%堪稱可怕的收成。?
“章四少……”黑可可複述著張章的名字,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張章心裏跳了一下。?
“進來談。”阿裏插話進來,把張章推進了屋子。?
黑可可的居中環境並不如張章想象中的那麽好,畢竟這裏交通不方便,依靠直升機運輸這些東西也不太合適,屋子裏的電器隻能說如同中國國內普通老百姓的程度,給人一種格外樸素的感覺。?
相比較阿裏,黑可可確實不是一個很懂的享樂的人。?
當然,或許這隻是表象,就像阿裏對外的形象一樣,為了信仰可以放棄一切。?
“聽說……你也碰大煙?”坐下後,黑可可說了第一句話,地道的伊斯蘭官方語言,字正腔圓。?
“我不碰,隻是意外。”張章笑了笑,接過了黑可可遞過來的煙,修長的手指夾著,卻並不抽。?
“它是個好東西,能夠換來大把的錢。”黑可可說,視線停留在張章夾著煙的手上,無名指從第二指節處斷裂,看起來有些恐怖。?
“還有墮落,我對地獄沒興趣。”然後張章讓兩名科技人員走上前,“人我帶來了,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黑可可像是興致缺缺的擺了擺手,“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帶你們到處走走。”?
“謝謝了。”張章笑了笑。?
離開房子,大隊的人馬,黑可可的出現引起了當地居民的關注,每個人都會對他微微彎曲身體鞠個躬,就連一兩歲的孩子就會被他的母親按下腦袋。?
這種感覺……?
張章挑眉。?
就像帝製一樣。?
黑可可已經成了這裏的主宰,絕對的臣服和懼怕。?
一路慢悠悠的走著,黑可可沒有說話,大家也就沒有交談,沙沙的腳步聲傳進耳畔,有種沉重的感覺。?
跟在張章身後的向碩拉了雷剛一下,示意他看向張章,張章一直在捂著鼻子,情況比起第一次好了很多,但是這絕不是一個好現象,街道上熬製鴉片的氣味依舊很濃鬱。?
而且……他們要過去的方向……?
如果向碩沒有聞錯的話,氣味就是從前麵一棟小裏飄出來的。?
向碩快走了兩步,擋在了前麵,“黑可可先生,如果我們要去的是那裏的話,我想現在不太合適。”?
張章抽了一下鼻子,對向碩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黑可可笑了起來,笑容有些瘋狂的意味,“你想看什麽?山?水?還是樹木?這裏可是‘金新月’。”?
向碩又看了張章一眼,張章隻能再次跟他點頭,向碩才不安的退了回去,緊緊貼在張章身後的雷剛早就蹙緊了眉心,目光銳利。?
“二三月份播種,七八月份收獲。”黑可可慢悠悠的說著,“煙割、熬製、提純就是整個加工工序,這是去年最後一些存貨,忙完這些他們就可以休息一個月了。”?
黑可可走進了小的大門,張章緊跟在他身後慢了一步,眼睛有些花,淚水又湧了上來,雷剛這時候遞了一塊新的手帕給他,已經打濕了水,張章急忙重疊捂了上去。?
進了門才發現,如果將這棟建築物稱之為是個小,不如說是個天井,沒有頂棚,抬頭就可以看到天空,地麵的人不多,一眼看過去就六個人,有三口小鍋架在屋子裏,穿著短袖的男人不斷用特製的木棒攪動鍋裏的膏狀物體。?
黑可可領著張章走到了一口小鍋的麵前,黑色的膏體泛著瑩亮的水光,氣味就是從這裏冒出來的,張章吞了口口水,手臂開始發抖。?
“鴉片膏。”黑可可說,“大煙的市場不太好,所以這批貨還要提純,曬幹後反複的提煉,一鍋最多有10克的海洛因。”?
張章嗯了一聲,口腔裏的律液又開始分泌,這種感覺糟透了,明明腦袋裏是清醒的,卻無法抵抗誘惑,手指已經掐進了肉裏,隻能用疼痛提醒自己。?
黑可可蹲在地上和工人說了幾句話,然後扭頭看向張章,“你的樣子很痛苦。”?
張章眯起眼睛看他,直接直起了身往門外走,再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他會瘋掉。?
雷剛急忙跟著跑了出去。?
向碩眉毛一挑直接替代了張章的位置,臉上帶著極度的不滿,“黑可可先生,你不該怎麽做,他會影響我們的交易。”?
黑可可‘哈哈’的大笑,“你們該五月份過來,漫山遍野的罌粟花是難得一見的風景。”?
向碩靜靜的看著他。?
“大片姹紫嫣紅的花朵如火一般直燒到天邊,無邊無際,妖嬈絢爛,那是人間的多罪海,灼燒人們的生命和靈魂。”黑可可轉頭深深看向向碩,“世上最驚心動魄的美麗,你們不應該錯過。”?
“你信奉真主?”?
“哈哈,你不如說我信奉它們。”黑可可指著不遠處晶亮的膏狀物,“它們才是把人從深淵解救出來的神明,而且你應該見過成品,可愛到讓人陶醉,不是麽?”?
“你可以試一下。”向碩淺眯著眼,挑釁的看著他。?
黑可可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裏曾經有彈片射進去,我喪失了不少的感覺,這些失去的東西讓我很難興奮。”?
向碩眨了眨眼,有些驚訝,都射進腦袋裏,怎麽沒早點兒死呢??
“走。”黑可可站起了身,拍著手上沒有的灰塵,“這裏確實沒什麽意思,我很意外,四少的自製力很不錯,其實他有足夠的錢購買海洛因。”?
向碩心裏頓時警醒了起來,這句話有著試探的意味,很快在腦海裏斟酌了一下用詞,“聽阿裏說,你驅逐了鎮裏吸食過海洛因的人。”?
“因為他們會盜竊、欺騙、失去工作的能力,我不需要這樣的人。”?
向碩讚同的笑了笑,“毒品會讓人失去自我,這不是好事。”?
黑可可挑了挑眉毛,深深的看了向碩一眼,真是巧妙的回答。?
離開這裏,出門就看到張章蹲在地上嘔吐,腳邊是一灘汙漬,不知道吐了多久,現在還在抽搐幹嘔。?
黑可可對向碩抱歉的笑道,“毒癮發作會影響中樞神經,身體內部失調,很抱歉,我看來做了多餘的事情。”?
向碩臉色不是很好,隻能應付的笑了笑,走到張章身邊拍了拍他。?
張章痛苦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扶著雷剛站了起來,這麽一番折騰,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疲憊,像是瞬間老了很多歲般的憔悴。?
張章抽著鼻子走到黑可可麵前,“很抱歉,希望你明天還有時間。”?
黑可可點了點頭,“我有很多時間。”?
張章點了點頭,腳步不穩的走了出去,雷剛追上來直接扶住了他。?
向碩遠遠的向黑可可點了點頭,就要追出去,黑可可卻開口道,“希望可以邀請四少共進晚餐,到時候會派人去通知你們。”?
向碩點頭笑了笑,追著張章走了出去。?
黑可可從遠處的背影中收回目光,看向阿裏,“我希望你的眼光很準。”?
阿裏挑起了一邊眉梢,咬在牙齒上的煙了一下,吐字不清的說道,“怎麽?有問題?”?
“不知道。”黑可可聳了聳肩膀,“我信任的人不多,除了你們外,我懷疑任何人。”?
阿裏嗬嗬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黑可可點了點頭,雙手插在了包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