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三十四章 離衷別敘
王媛抬頭，看看哥哥姐姐正站在身後看著他們，頓時羞赧無比。
“你為何不早說？”王媛嗔怪道。
“我並無機會說呀。”吳瑉憨笑道。
“妹妹，這可是你的不對，”王姣笑道，“你怎老是把責任推給別人呢？吳大哥對你已經夠好了，你卻總是欺負人家。我看他真的不該回來。”
“姐姐！”王媛羞得把頭低了下去，不敢看他們了。
“看看，又怪我了。”王姣繼續笑道，“吳大哥回家該是我告訴你的吧？你卻不信我。結果自己跑過來卻又使勁的責怪他，回頭還不理會我們。”
“姐姐，我沒有。”王媛羞得無地自容了，她轉過身背對著王姣。
“王姣妹妹，你就不要逗她了，你看她都快羞死了。”王嫿上前去安慰王媛道：“姐姐給你開玩笑的，不要在意。”
“嗬嗬，是的，王媛妹妹。”王仁道，“方才你一個人跑過來時，她還在給我們說你這段時間受苦了，說吳大哥回來這下就好了，替你高興得流眼淚呢。她這是看著你們團聚了，故意逗你開心呢。”
“哼。”王媛嗔怒的避開哥哥姐姐，把頭再次埋進吳瑉懷裏。
“哈哈哈。”幾人都笑了起來。
“大哥，你此次回去還順利麽？你扛的什麽，我來扛吧。”王仁上前，從吳瑉肩上接下褡褳。
“我順便帶回一點糧食。”吳瑉道。
“嗬，好沉。大哥怎的帶回這麽多米糧，夠吃很久了。”王仁把褡褳扛到自己肩上。
兄妹幾人攜著吳瑉沿著官道，繞過西山，說笑著往家走去。到家之後，兄妹幾人立刻燒菜做飯忙碌起來，王媛以最快的速度去為吳瑉泡來一壺上好的寶雲茶。此茶產於杭州，是進貢名茶。貨郎陳秀才從外地帶回來贈送了一點給兄妹幾人，他們都舍不得喝。今日吳瑉回家，他們全家團圓，王媛覺得喝它慶祝最好不過。
“大哥，伯母還好麽？”王嫿問道。
“伯母怎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不是說好了嗎？”王姣也問道。
兄妹幾人圍坐一起，一邊陪著吳瑉品茶，一邊噓寒問暖起來。王媛此時才已然明白，自己又失職了。這些問題本該由她率先問出才是正理，如今卻被哥哥姐姐搶先了。
“我正要問呢，誰讓你們問了。”王媛又對哥哥姐姐嗔怒起來。
“我們是看你忙著高興，替你問的。”王嫿道。
“我才不要你們幫忙呢。”王媛道。
“妹妹。大哥與我們就如親兄弟姐妹，他的母親就是我們的母親，我們又為何不
能問呢。”王仁道，“哥哥這次回去這麽久，家中肯定有些事情，我們與你同樣擔心啊。”
王仁非常認真，言辭懇切，似乎對王媛此舉有些不滿，言語中還隱隱透著一絲醋意。
“哥哥，”
王媛感覺到王仁的意思，悄悄又紅了一下臉。她想起在江州故園他也曾隱晦的向自己表達過心意。那時見到自己對他不理不睬，他心中很有意見，對未曾謀麵的吳瑉也心存芥蒂。如今吳瑉以真誠讓他心悅誠服了，他真心關心起吳瑉了，自己卻這般任性，豈不又傷害了他麽。這些年他盡全力的讓她吃好穿好，可謂勞苦功高啊！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向他道歉。
“哥哥。”
王媛鼓起勇氣，走過去，對王仁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小妹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我應該率先詢問的。都怪我，先前隻顧責怪他了，我太不懂事了。”
“妹妹。”王仁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起身，慌張的望著她，再望向所有人。“你這是怎麽了？”
在王仁的印象中，妹妹從未這般客氣過，這種客氣竟讓他覺得有些不適應。至親而疏，他們從小玩到大，她如此客氣，分明就是在與他拉開距離。再想到她的那一句“隻顧責怪他”以及她靠在吳瑉懷裏的情景，王仁不禁心裏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麽。她都那般行為，稱呼“他”了，看來他是真的該死心了。
“哦，對不起，妹妹。”王仁徹底明白過來，知道妹妹為何這般說了，他搶在她還未開口之前說道：“我也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關心一下伯母而已。你不要這般客氣，不要生氣。”
“沒事，你們都不用擔心。”見到兄妹幾人那般認真，吳瑉為避免大家過於尷尬趕緊打圓場，“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客氣。”
“對的。”王嫿王姣趕緊附和。
“妹妹，昔日，在瀘州時，你尤喜歡弄茶，喝茶，常纏住叔父學習，後來對茶藝茶道知道不少，對天下名茶也都識得。如今我們喝的是什麽茶，有何淵源，你可與我們講講。”王姣岔開話題。
“對。”王嫿起身，去櫃子裏翻出一個小包袱，“你若說得對，我再給你看一種好茶。”
王嫿把包袱拿到桌上打開，“這是上次陳公子帶回的。那日妹妹不在，他便與了我。今天要不是王姣談起這個話題，我可能還想不起來。”
王嫿此舉讓王媛果然不再考慮方才的問題，走上前去，專心致誌的辨識起茶葉來。
王媛果然一幅茶道專家的勢頭，說得有模有樣，與陳秀才當初告訴王嫿的一點不差。兄妹幾人佩服不已。
幾人高高興興的閑聊半天，直到午飯以後方才各自散去，給王媛吳瑉留下獨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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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老人家真的很好嗎？”
幾人剛走，王媛便迫不及待的向吳瑉詢問起先前的話題。
“真的很好。你為何又問？”吳瑉回道。
“看你心中似有無比痛苦，我擔心是否是老人有了事情，故而又問。如果你煩我，就告知我為何痛苦。”王媛靠向吳瑉，柔聲道。
“沒有。”吳瑉故作輕鬆，拍了拍王媛。
“你為何騙我？”王媛推開吳瑉，但這次不再是嗔怒，已是真怒，“就因為先前我任性嗎？我不該怪你，也不該怪哥哥姐姐。但我也的確非常擔心老人家，擔心你。你可知這些時日我是怎麽過的麽？就算我方才錯了，你也不能這般懲罰我。哥哥姐姐都原諒我，讓我去辨識什麽茶葉，給我台階，你又為何不能？”
“我並沒有懲罰你啊。”吳瑉拉住王媛，欲要再次把她拉進懷裏，“我說的是真的。”
“不是！”王媛甩開吳瑉，傷心的哭了起來，“你還是不信我，根本沒有把我當回事情。難道我看錯了嗎，難道你沒有痛苦嗎？如是這樣，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沒有！”
“我……”
吳瑉語塞了。他不敢看向王媛，而是把頭扭向屋外，望向了西山，再透過西山，望向了更遠的遠方。
“耆卿。”王媛走過去，把手撫在他的肩上，“告訴我好嗎，也許，在外人那兒，你的確有難言之隱，但是，於我，就一切都不是。你告訴我好嗎？何事讓你如此痛苦，老人家究竟怎麽了？她為何沒有一起來？她是不願意來，還是不願意見到我，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你告訴我好嗎？”王媛聲音再次變得溫柔無比，語氣帶著哀求。
“她真的很好。我向你保證，她真的很好，也不是不想見到你，隻是她現在來不了。”吳瑉似乎已痛苦到極致，他眉心緊鎖，聲音都已開始顫抖。
“可是——”
“可是，有些話我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吳瑉打斷王媛，“就算我欺騙你，但也是出於好心，我希望你不要責怪我。”
“可我們本該同甘共苦，我又怎麽忍心看著你百般痛苦而不聞不問？”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吳瑉把目光從遠處收回，愣了半響，似乎是在為自己鼓起。好長時間後，他才回過頭，望向王媛，“你原諒我好嗎，我真的有太多不得已。”
“好吧。”王媛淚如雨下，“你既然不得已，我不問就是。”
王媛言罷，撲倒在他懷裏，口中不禁又是喃喃自語，如泣如訴，訴說著她的思念和哀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