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 25 章
黃昏,暮雲沉沉,壓在天邊,風有些冷,除了馬蹄外,此處闃靜無聲。西盡愁拉了拉馬韁,翻身下馬,站在黃泉巷的巷口,青石板的巷道依舊,塵埃被昨夜的細雨衝洗一靜。
離上次自己回到這裏已經過去百餘日了,這百日之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產生了太多太多的變化。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異常遙遠,前後的反差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西盡愁把嶽淩樓抱下馬,雖然已經休養了多日,嶽淩樓的四肢仍然隻有左手可以自由活動。他的目光還是冷的,對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興趣,不願把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也沒有人能猜出他想的是什麽。唯一的信息就是他那雙失去焦距的雙瞳,默默注視著這條安靜的巷子,默默地注視著西盡愁。至少他現在已經不再拒絕被西盡愁抱起了,這點讓西盡愁心裏平靜了許多。
轉身放走了那匹藏青馬,西盡愁踏入黃泉巷。這巷子裏機關密布,騎馬是無法通過的。這時,嶽淩樓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緊緊抓住衣袖。
「沒事的……相信我……」西盡愁低聲安慰了一句。黑色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傳出的『當當』聲響徹全巷,越發空洞。他不經意地轉頭,竟瞥見了釘入廢宅牆壁的十枚暗釘,那是他上次回來時留下的……一個紫衣明眸的丫頭留下的……
「哎呀,這些暗釘真是垃圾,做得奇形怪狀,廢鐵廢鋼,鋒口不利,打磨不光……」
「喂,你亂說些什麽啊!你是不是在江南花姑娘看得太多,把眼睛都看得不中用了啊!」
「哦,對了,西大哥……天翔門那邊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小孩子問這些幹什麽?」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十六了……我都可以……嫁……人……了……」
「原來我們的尹大小姐是想嫁人了啊?」
「你是不是笑得太誇張了啊!」
「你……到底想嫁誰啊?」
「你自己不會去想啊?」
「西大哥……你知不知道女兒紅這種酒是要在女兒出嫁的時候才拿出來喝的……」
「難道你忘了嗎?忘了我爹留給你的遺言……他遲早會害死你的……會害死你的……你為什麽就不能回頭看看我,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已經五年了,我一直都非常的喜歡你啊……他不過是個和你相處不到百天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啊……你……」
心煩,不想去想,但卻無法擺脫,西盡愁輕歎了一口氣。當日他把尹瑉瑉帶出篁竹林時,她還是一個大咧咧不諳世事的丫頭,雖然有時候任性妄為,鬧點小脾氣,但終究沒闖出什麽大禍。
但是那天,在杭州城西的山坡上,看到她揮刀刺向嶽淩樓的時候,看到她眼裏那種憎恨悲哀和無助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她已經改變了太多,變得就像另外一個人……那雙閃著凶光的眼眸,嗜血的表情,連西盡愁都覺得心寒。
但是她卻恨錯了人,她要恨就恨我吧,是我的錯,不要再傷害淩樓了……
「你在歎什麽氣?」嶽淩樓的頭靠在西盡愁的肩上,淡淡地自嘲道,「我已經是半個廢人了都沒有歎氣,你在歎什麽氣?」
西盡愁緩緩地走著,隻注意著腳下,怕踏錯一步就當場斃命,但他卻聽出了嶽淩樓話中藏著的諷刺。當日西盡愁一氣之下說要殺尹瑉瑉,也隻是氣話而已,這麽多天過去了,他也漸漸平靜下來。畢竟尹昀臨終前把尹瑉瑉托付給自己,自己又怎麽能說出要殺她這種話呢?西盡愁後悔莫及。
尹瑉瑉做的事情也隻是一時衝動而已,也許事後她也會後悔,會承認錯誤。但是,嶽淩樓能夠原諒她嗎?想到這裏,西盡愁試探地說道:「你還不是廢人,骨折的話休養一段時日就會康複,但如果是被挑斷了筋脈,這輩子才真的是完了……」
嶽淩樓冷冷笑道:「你該不會是想說尹瑉瑉對我手下留情了吧?」
見西盡愁不吭聲,嶽淩樓又緩緩說道:「她大概隻是單純地覺得碎骨會讓我更加痛苦罷了……你未免把她想的太好心了……不過,如果當時她真的把我殺了,也許我還會感謝她……」
從耿原修死去的那天開始,就不斷重複著一個夢境。夢裏有無數從地獄裏伸出來的手,拖住自己的衣袖,恨恨地往下拖。烏紅的手臂,血肉模糊,血痂密布……
是誰?劉辰一?段瑞南?常桐?李銓?劉以伯?天翔?千鴻?耿原修?還有很久很久以前被自己害死的人……太多了……數不清……密密交織在一起的手臂從腳下一直延伸到天邊,他們舞動著,蜿蜒著,覆蓋了所有的道路,每走一步都會被它們拽住,狠狠地拽住;往下拉扯,拚命地拉扯……
為了毀滅天翔,毀滅耿原修,有太多的人死了……為了自己的仇恨而送命,死得不明不白……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輪到自己下去陪他們。
一切都是報應……是我的報應,終於來了……
篁竹婆娑,卻不同於當日的蒼翠,總覺得這些常綠的植物也蒼老了不少。竹樓近在眼前,柵欄環繞處生出了野草。嶽淩樓突然顰起眉道:「不要再往前了,回去,立刻回去!」
西盡愁果然停住了腳步,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難道你聽不到嗎?是鈴當的響聲,這裏麵有人,還是個女人……我不要進去……不要進去,快走啊……」嶽淩樓猛地一把拽住了西盡愁的領口,身體微微地顫抖,他確確實實感到了一種恐懼,還有不祥。
西盡愁抱住嶽淩樓的手臂緊了緊,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聽見竹樓裏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他不是叫你不要進來了嗎?你還不快走……」
歐陽揚音!西盡愁一陣愕然,猛抬頭,正迎上站在門口的歐陽揚音那雙亮麗的眸子,但卻是完全不同於她往日見到西盡愁時的眼神,這才是紫星宮人真正應該擁有的眼神——冷若冰霜。
她怎麽會來到這裏?尹昀一死,這黃泉巷的機關就隻有西盡愁和尹瑉瑉兩個人知道。歐陽揚音來到了篁竹林,那麽……難道尹瑉瑉也在這裏?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端著一碟炒菜的尹瑉瑉手一抖,瓷碟落地跌得粉碎,「西大哥……」她喃喃念著,雙腿一動也動不了。他說過他再見到我就要殺了我,真的要殺了我嗎……呆呆地站立著,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不要恨我,西大哥,你不要恨我……我好害怕你恨我……
歐陽揚音歎一口氣,走到西盡愁身邊:「你看吧……現在事情麻煩了……這個人……」邊說著,歐陽揚音伸手想去碰觸嶽淩樓的臉頰。但西盡愁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怒道:「你不要碰他!」
歐陽揚音被這一句話氣得不輕,猛地甩開了手,朝西盡愁大聲吼道:「西盡愁,你不要太囂張!我現在要殺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你最好祈禱我心情好,並且不要惹我生氣。不然,你不要以為你防得了我。你莫要忘了,你的存在也是對我生命的一大威脅!」
嶽淩樓想起西盡愁曾經說過知道歐陽揚音身份的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上,而西盡愁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歐陽揚音殺不了他。現在,自己仿佛一具屍體一般隻會拖累了他,如果歐陽揚音真起了殺心,隻怕會害得西盡愁自身難保。
西盡愁淡淡笑道:「直到剛剛之前,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否則就躲不了這麽多年,但是……你好像變笨了……笨得來激怒我。」
「好,非常好。你不會殺你,也不會殺他。我隻問你,你知不知道這裏是誰住的地方?這裏的主人姓的是尹,不是西。我絕對不會允許你踏入這裏半步。」歐陽揚音說罷指向西盡愁來時的小徑道,「你們馬上離開這裏!」
「歐陽揚音,你也莫要忘了——你現在姓的也不是尹,而是歐陽。要趕人的話,還輪不到你!」西盡愁也有些蘊怒,加重了話裏的語氣。如果他知道尹瑉瑉和歐陽揚音在這篁竹林內,殺了他也不會進來半步,但是現在竟然要被別人趕出去,他卻怎麽也不想走了。
「歐陽姑姑……」尹瑉瑉的聲音突然從僵持不下的兩人身後傳來,「我們走吧……」
歐陽揚音愕然道:「你說什麽?」
尹瑉瑉低低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們走吧。」
歐陽揚音一把抓住尹瑉瑉的肩膀,猛烈地搖動著:「你神經沒出問題吧!這裏是你的家,你怎麽可以……」
尹瑉瑉望著西盡愁,緩緩問道:「你不殺我嗎?」
西盡愁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答道一句:「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我……」
聽到這裏,尹瑉瑉突然截斷了西盡愁的話,大聲吼道:「我不是!我不是一時衝動!我真的很恨他!恨他搶走了你!如果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毫不猶豫地要了他的命!西大哥,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愛你,他隻是利用你而已!你要被他騙到什麽時候才知道!」
「瑉瑉……」歐陽揚音扶住了尹瑉瑉的肩膀喃喃道,「不要再講了。」
尹瑉瑉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才又緩緩道:「我還有最後一句話……」她慢慢走到嶽淩樓身邊,「嶽淩樓,你聽著!我會一直恨你,以前,現在,未來,一輩子!」
幾乎瘋狂地吼完這些話後,尹瑉瑉擦過西盡愁和嶽淩樓的身邊,向荒徑跑去。
「你站住!」一直沉默不語的嶽淩樓突然大喝道。這一聲讓西盡愁,歐陽揚音和尹瑉瑉三人都怔住了。嶽淩樓淺淺一笑道:「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讓你喜歡我。你恨我也無所謂,不過——你廢了我兩足一手這件事情,不會是想就這樣一逃了之吧?」
「那你想要怎樣?」尹瑉瑉轉過身,淡淡地問。
嶽淩樓一直是背對著尹瑉瑉,因為抱住他的西盡愁沒有轉身,也不想轉身,他不希望尹瑉瑉和嶽淩樓對上。嶽淩樓冷冷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把新的匕首,猛地擲入地麵道:
「很簡單——把你的右手給我留下來!」、
嶽淩樓的聲音如同那插入地麵的匕首一樣,森冷得沒有商量的餘地。尹瑉瑉隻是低頭看了那匕首一眼,便不吭聲了。暗想:嶽淩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當日我差一點就可以取了你的首級,現在我又看在西大哥的麵子上讓你留在篁竹林,你竟然還敢得寸進尺!
四人僵持了半晌,歐陽揚音的笑聲才突然打破了這種氣氛異常的沉寂,如果不是顧忌著西盡愁,歐陽揚音早就把嶽淩樓的舌頭給割下來了。她陰惻惻地說道:「嶽淩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找死!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天翔門的堂主嗎?你不過就是一個隻有一隻手能用的殘廢而已,你有什麽資格來講這種話!」
「你錯了。」嶽淩樓不慍不惱地緩緩說道,正是他這種平淡的語氣更是讓歐陽揚音火冒三丈。他斜睨了歐陽揚音一眼,接著說:「我不僅有一隻手能動……我還有一張嘴能動……」
歐陽揚音冷笑一聲等著他往下講,這時嶽淩樓卻抬起頭看著西盡愁,似笑非笑道:「西盡愁,你聽好,我要你幫我把尹瑉瑉的手砍下來!」
「西大哥……」尹瑉瑉猛地蹙緊了雙眉,怔怔望著西盡愁的背影,她不相信西盡愁會聽了嶽淩樓的話來取自己的右手。
歐陽揚音眼中的寒光愈發得森冷了,說道:「果然是一張厲害的嘴啊……不過,你以為你的一句話就能讓西盡愁替你辦事?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歐陽揚音本想再多諷刺幾句,但她卻突然不說話了,隻狠狠地盯著西盡愁看,眼神裏帶著說不出的難以置信。因為她看見西盡愁驀然伸出左腳抵住插入地麵的匕首刀萼,足尖向上一挑,那匕首已翻向半空,然後穩穩地落到西盡愁手心。
「好,很好!」見西盡愁有所行動了,歐陽揚音長袖一甩,迅速走到了尹瑉瑉身前站定,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說道,「西盡愁,算我看錯了你。你若真想出手,對手就是我。今天就讓我們把新賬舊賬一並算清楚了!」
但是,西盡愁除了握住匕首之外,再沒有作出其它攻擊性的動作,「你們走吧……」留下這句話,他抱著嶽淩樓向竹樓走去,連頭也不回,徑自推開柵欄進了裏屋。
「西盡愁!」歐陽揚音大吼一聲,西盡愁聞聲站住了腳,依然沒有回頭。歐陽揚音右手一翻,瞬時五顆蒺藜已卡在了她的指縫中,低聲威脅道:「你再往前麵走一步試試!」
西盡愁冷哼一聲,剛欲抬腳,歐陽揚音指縫中的五顆蒺藜就已出手!向西盡愁的後背直飛而去!就在同一瞬間,西盡愁猛然轉身,空出右手朝急速飛來的蒺藜伸去,就在那蒺藜離他手掌還有半米之距的時候,一道白光猛然發出,幻化成一片急速舞動著的光環。那些蒺藜好像是突然被什麽纏住似的亂了路線,待西盡愁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那白光慢慢散盡後,五顆蒺藜悉數握於西盡愁的掌中。
他緩緩垂下握住蒺藜的右手,手勢卻驀然翻動,猝不及防地反向歐陽揚音發出了攻擊。不過,那些蒺藜隻是直直打入歐陽揚音腳邊的土壤,貼著她的足尖排成一行。
西盡愁淡淡道:「你若再逼我,我就來真的了……」
「西盡愁……我好後悔當初會把隱劍交給你這種人……」歐陽揚音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當初她想要找的幫手,現在竟成為她最難應付的敵人。
西盡愁再次轉身向裏屋走去,輕聲說道:「隻可惜你已經交給我了……」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尹瑉瑉扯了扯歐陽揚音的衣袖,低聲歎道:「歐陽姑姑,我們走吧……」
「你這個混蛋,你給我吐出來!」
興和城裏一家小客棧裏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接著就是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客人和店家都隻是皺起眉頭而不發話,這樣的場麵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阻也阻止不了,隻有等那兩人鬧一會兒鬧累了,然後自己停下來。
客人們有時也會覺得奇怪,看那兩位青衫公子長得都一樣氣質俊逸,但性格卻不知怎地這樣大相徑庭。一個喜歡跟那個紅衣丫頭瘋來瘋去,另一個卻沉沉穩穩連話也很少說。
回到興和城的這幾天裏,常枰常楓黎雪三人,一日三餐都是在這家客棧裏解決的。這會兒,就看見黎雪雙手掐住常枰的脖子,然後拚命搖拚命搖,恨不得要常枰把五髒六腑都給吐出來似的。
常枰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黎雪的手拉開了,捂住脖子咳了兩聲後說:「你這家夥殺人啊!不就是一個茶葉蛋嗎?你再叫一個不就得了……」
「可是那個明明是我的份,你憑什麽跟我搶!你怎麽不去搶常楓哥的!」
「你還好意思在這裏大吵大鬧,都這麽大一個閨女了,居然連菜刀都不會拿,害我們天天跑出來吃客棧。」
「我不會,難道你會啊!連黃瓜和絲瓜都分不清楚的家夥有什麽資格來說我!」
看到旁邊有人偷笑了,常枰急忙說道:「唉呀呀,你可不要亂講,那兩樣東西我還是分得清楚的!」邊說著,常枰邊用扇骨把黎雪的腦袋戳開道,「黎大小姐啊,就算沒人告訴過你,你也該有點自知之明吧,你的臉一點也不適合這麽近距離欣賞,麻煩請把你的頭拿遠一點,不然我會吃不下飯的……」
「你你你……」黎雪氣得都結巴了,剛想開口把常枰給罵回去,就聽見二樓上傳來一聲叱喝,頓時給吼蒙了神。
「吵死了!給我滾出去!」
那聲音聽上去霸氣十足,而且氣勢洶洶,眾人皆循聲向樓上望去。隻見二樓欄杆處站著一位劍眉修眼滿臉恚怒的年青人,頭上還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常楓常枰黎雪三人同時抬頭與那人對視著。
耿奕?他們都認出了這個火氣正旺的人正是天翔門南堂的堂主,不過卻想不到耿奕為什麽會來到興和城。
「是你們?」耿奕低喃一句,他也認出了常楓三人。和嶽淩樓失散,被江城救起後,耿奕就徑直孤身趕到雲南。因為江城告訴了他三肢被廢的嶽淩樓被西盡愁救走,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嶽淩樓曾經對他說的那句『去雲南』,而雲南和嶽淩樓有些關係的地方當然就是就是這興和城了。
耿奕翻身越下欄杆,來到常楓身邊,急忙問道:「你們知道淩樓的消息嗎?」
這話問得三人麵麵相覷,嶽淩樓不是在杭州嗎?耿奕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問嶽淩樓的消息。杭州天翔門的變故迄今還沒有傳到雲南來,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嶽淩樓已經是帶罪之身,並且出逃在外。
聽到耿奕的這句話,一直沒有作聲的常楓隱隱覺得有事發生,擔心地反問一句道:「淩樓出什麽事了嗎?」
看著三人一臉茫然的表情,耿奕也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嶽淩樓了,歎一口氣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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