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列侯就封國
時間趕得太悲催了,這就是為了見小媚男所付出的代價!
今日主要目的是為了和柏瓚去西平縣城逛逛,隻為了博君一笑,竟錯過了出柏塢的最佳時間,耽誤了功夫不說,還跟柏盛對上,實在不值。對上柏盛兄弟也就罷了,偏偏又對上了柏塢豪族的主人——西平侯柏厥。
玉洛鬱悶的小臉朝向青磚路。
柏塢學廬和書館方向的青磚路上大批學子簇擁著一位六旬老者緩緩而行。
黑色綸巾,廣袖寬袍,麵容清臒,身姿挺拔,一雙狹長鳳目清淩淩地掃向了這邊。
瞧見柏厥這一雙狹長鳳目,就知道基因遺傳理論為何大行其道。柏塢眾郎君個個長的好眼,那都是隨了他們的祖父!
西平侯柏厥是這具身子的祖父,也是柏氏一族絕對的最高領導者。
單說柏氏一族的聚居地柏塢,就是因為西平侯柏厥,才有了今日之規模。柏塢最初隻是柏氏一族的故裏宅邸,在柏厥的嫡次子柏商做了西平縣的鐵官後,便煥發了勃勃生機。經柏商的大肆修繕擴建,朱門紅牆,琉璃角樓,飛簷屋頂,亭台水榭,部曲家兵,樣樣齊全,柏塢遂成了一個中型的城堡式塢壁。
彼時柏厥正是當朝眾卿之一的太常,官秩中二千石,月俸一百八十斛,品級之高隻在三公之下,可謂是位極人臣。
漢家故事:太常執掌宗廟禮儀,置博士弟子員之事,從選拔、教育到補吏都是由太常負責。
從故事的書麵意思不難看出,太常職掌宗廟禮儀,位居清貴,但又置博士弟子員之事,從選拔、教育到補吏都由太常負責,故而又非常重要。所以才有太常位居清要,列九卿之首之說。可見柏厥官位之高。
能有這樣高官厚祿的祖父,草根穿越者柏玉洛想都不敢想。
高官啊,九卿之首的太常,執掌著宗廟禮儀,很有些後世明清時期禮部的職能範疇,而置博士弟子員,從選拔、教育到補吏都由太常負責,又有些吏部職能的意思。
一人身兼六部中的兩大部,是什麽概念?玉洛想都不想地給歸類為頂級高官。若放到前世,自己那是響當當的官二代……嗯……官三代!
不怪玉洛往自己臉上貼金,因為這具身子還真有個官秩二千石的太守爹。
再說說厚祿。
祿者,俸祿也。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為嘛貨賣帝王家?圖的高官權勢是一條,厚祿也是一條嘛。升官發財雖然粗俗,但當官就得有薪俸。太常乃九卿之首,位居清要,但再清貴的官,他也得有薪資不是。
這姬氏漢朝的官秩也分三六九等,官位越高,秩就越高。官秩官秩,說的就是這“秩”。不過這姬氏漢朝代表官吏等級的秩,是用米穀數量來劃定的。
比如九卿
之上的三公,官秩就是萬石,而緊接著的就是中二千石,下麵還有二千石、比二千石、千石等等,最少的還有不足百石的鬥食、佐史,而在發放俸祿米穀時,則是用斛來計算。
萬石,月俸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月俸一百八十斛。石為虛名,斛才是實俸,柏厥的官秩為中二千石,一個月的祿米就是一百八十斛。
當然了,漢家故事又說:凡諸受俸,皆半錢半穀。
意思就是,真正實際發放薪水時,錢穀各半。
無論是一半錢還是一半米穀,柏厥的月薪都是姬氏漢朝官吏中的高薪,高官厚祿半點不為過。
有這麽個高官厚祿的爹在上麵杵著,親兒子柏商當時與有榮焉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以柏商在修建柏塢時,就不能建的太寒酸。他根據時下流行的世家豪右大族的塢壁式樣,建成了帶有防禦功能的塢壁。柏商還求了柏厥親筆題字,將“柏塢”二字的匾額懸掛於塢壁朱門之上。
炫耀之意很怕人不知似的。
其實柏商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不知柏氏一族出了個育有兩個皇子的柏貴人?同有兩個皇子的宗家外戚相比,九卿之首的太常就隻是個清貴之官了。柏商的大肆鋪排,其主要的依仗就是他的同產妹妹柏羽。
玉洛浮想這些時,目光不自禁覷向了柏盛。有柏商這麽個老子爹,柏盛的功利心但願能淡些才好……
看著緩步行過來的柏厥,和他身旁的柏雍,以柏盛為首的眾郎君紛紛甩袖叉手,躬身行禮問安。
思緒亂飛的玉洛見身邊廣袖飄飄,也慌忙隨著大流行禮問安。
待眾人見禮之後,柏厥目光清冷地看向柏威:“柏威,又和你五弟鬧騰了?身為兄長就要知禮守禮,以身作則,才能給弟弟妹妹們樹立良好之榜樣。似你這般成日鬧騰,經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聲音裏自有一股威厲。瞬間,玉洛徹底清醒,忙低垂了頭,做小綿羊狀,又悄悄移步,藏身眾人之後,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柏厥何時走到眾位郎君近前,玉洛不知道。但知道的是,隻一句話,柏厥便切中了要害。
薑還是老的辣。小狐狸對上老狐狸自然占不了上風。玉洛收回目光時瞧見了柏盛眼裏的一絲怨懟……
明著訓斥柏威,話裏的意思卻帶上了柏盛這個兄長。柏盛可是目前柏塢內第三代孫子女中年紀最長的兄長。
“……嘿嘿……祖父,孫兒這回可沒跟五弟鬧騰,孫兒是想讓八妹喚我四哥,八妹喚五弟為五哥時,聽得親香……”柏威混不在意地回著話,又直眉楞眼的在人群中找玉洛:“八妹,你說四哥說的對不?”
對你個楞頭鬼!
玉洛暗恨的狂噴柏威一句。
將戰火燒
到自己這邊,還買好,自己先前做的小動作算是白費了。
裝作似沒有聽見柏威的問話,玉洛依舊低垂著頭。
柏厥的目光掃了掃,眯了眯眼。
柏盛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頭,上前躬身一揖:“祖父,四弟方才確實叫八妹改稱呼來著,八妹堅持著禮法儀製,沒有亂喚,孫兒已經教訓了四弟。”說完話,又非常顯眼的看向柏忠。
同為兄長,不能二房偏得了訓斥,三房躲幹淨。
柏盛這是要抓個墊背的。
一直沒有出聲的柏忠輕呼一口氣,朝柏厥亦躬身一揖:“祖父,二兄說的是,孫兒回去後定要時時以身作則,讓五弟、六弟知禮守禮,莫給柏氏一族臉上抹黑。”
語氣之恭謹,姿態之恭敬,莫複有焉。
柏厥心裏輕歎:雖是孫子,到底隔了個“庶”字……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他的三兒柏角生前盡管平淡無奇,才學也並無出彩之處,但,那也是他的三子啊,卻……死在了承平二年間。
承平二年呐,那注定是個不平凡的承平二年!
思及此,柏厥的一雙狹長鳳目不由得眯了眯,思緒也不禁飄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登基不到二年的孝承帝,於承平二年三月痛失結發之妻孝仁皇後,一時舉國哀悼。六個月不許婚嫁之令過後,孝承帝便下詔,立四皇子姬祜為太子,同時封四皇子的生母柏貴人為皇後,入主中宮。緊接著,柏皇後所生的公主被封為酈邑長公主,同孝仁皇後所出的獲嘉長公主一起,成為承平年間僅有的兩位長公主。
一時間,原是柏貴人的母子三人成為舉國的話題,羨慕嫉妒恨的鋪天蓋地……
當人們還未從回味中清醒過來,同年十月,在辟雍的養老禮上,孝承帝再頒詔令,尊柏厥為五更,恩賜其為西平侯,授金印紫綬,列第二十等爵,封食邑五千戶,以二千石官員的俸祿供養終身。
頓時,滿朝嘩然……
五更者,年老致仕者也。
又有漢家故事:列侯就封國。
就封國啊……
被尊為五更,就是變相的致仕,這且不算,還封了金印紫綬的列侯。是人都知道,隻要封了列侯,就必須去封國走馬上任,聽著好聽,其實就是個食租稅的封君。
一連串眼花繚亂的詔令讓柏氏一族從不久前的風光無限好,忽然落得舉家遷出京城雒陽,快的隻能令人想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縱然柏厥有帝師之恩,從龍之功,萬歲還是將履職不滿二年的太常給恩賜下馬,一紙詔書便將新鮮出爐的國丈發配到西平故裏……
滿朝文武唏噓的同時,都清楚的知道,孝承帝防的是什麽。
(本章完)